<>洪开元同素霓聊天的功夫,任无当已经将系统重新引导安装。见小素霓一副相见甚欢不想告别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师父也该玩够了,云程还等着小朋友呢。”
素霓恋恋不舍地:“师叔爷,我以后还能来看你吧。”
洪开元笑道:“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谁要是拦你,我打断他的狗腿。”
霍紫虚生气:“你说谁呢?”
素霓开心地:“我过两天就来看你。”
霍紫虚掩面:“你快给我收回你的话!你特么不许逗我徒孙。”
洪开元笑道:“我得升级下防卫系统了,下次你来时,咱们继续玩。”
素霓居然也同意:“行,那个什么系统也挺好玩的。就是,光能你打我,我打不到你,这不太公平。”
洪开元笑:“我升级一下,下次你来时,就让你能打到我。”
霍紫虚忍无可忍:“这孩子我不要了,送你了。”
洪开元把霍紫虚关了。
眼见着任无当把素霓送到云程那,才缓缓站起来:“久违了。”
空气微微波动,台阶上浮现一个人影,从头到脚的黑色长袍,衬得他身材修长,他沉静地站在那,漂亮而阴郁的面孔上,一个冷冷的笑容:“到了碧游宫,不来见师父就太失礼了。”
洪开元半晌,才轻声:“这些年还好吗?”
那人缓缓前行,微笑:“好,弟子甚是思念恩师,师父也想过我吗?”将近门时,一道黄光弹起,他站住,微笑:“白首相知犹按剑。”
洪开元也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不知道是你,请进。”黄光消失。
然而不远处,众弟子已驾飞行器冲过来。
那人微微叹气:“师父这欢迎的架式太热烈了,弟子消受不起。”
洪开元扬扬手,众弟子止步。
洪开元问:“来找云程吗?”
那人轻笑一声:“当年你们要把他剁成肉馅,我都没回来,现在他好好的,我找他做甚。”
洪开元轻声:“那么……?”
“借师父的弟子任无当,说两句话。”
洪开元看他一会儿,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点点头:“无当!”
任无当闪电般飞过来:“师父!”
回头:“孔宣?”微微后退一步,站到洪开元身边。
孔宣微笑,目光粘在无当脸上,留恋又充满嘲笑:“故交半零落,你见到我似乎不是惊喜。”
任无当轻声:“什么事?”声音忽然微微惊恐。
孔宣笑道:“借一步说话。”
任无当转头去看洪开元。
洪开元嘴角也一个嘲弄的笑:“想去吗?”
任无当迟疑:“师父……”
“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挨了一耳光。任无当被打得一个踉跄,回过头来,眼角嘴角都泌出血来,她震惊地瞪着洪开元。
洪开元微微扬眉,略带威胁地看着她:“还想去吗?”
任无当呆住,半晌缓缓跪下:“弟子,并没有……”忽然间地面升起几道金色的光柱,将任无当围在当中。
无当沉默了。
洪开元看着孔宣:“还有事吗?”
同时示意众弟子过来。
孔宣只是静静看着他,缓缓点点头:“很好。”一纵身,整个人快如一道闪电,消失在半空。地面腾起数十道光柱,跟不上他的速度。
洪开元抬手,四道的白光紧随其后,孔宣见白光快要追上,在半空中连转四个圈,那白光在半空中撞到一起,立刻炸成一朵蘑菇云。
孔宣已经消失不见,半空中,只有一片沾血的衣角,缓缓飘落。
众弟子追过去。
只有任无当还跪在地上。
洪开元半晌问:“他是要出卖你,还是要勒索你?”
任无当沉默。
洪开元轻声:“是勒索。”真要出卖,他就提条件了。
洪开元问:“他要你做什么?”
任无当慢慢抬头:“弟子并不明白,所以,才想问问。”
洪开元笑笑:“你的表情,可不是惊讶,而是惊恐。”
洪开元看了任无当一会儿,任无当没有表情,当然,他们都明白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彼此坦诚,所以,除了刑讯,其它问话毫无意义:“他真要找你,很多种办法瞒过我,是吗?先救素霓再闯大殿,这分明是有意让人知道他在找你。是陷害,还是要挟?他恨我,我可以理解,是我对不住你们。就是算闯进来羞辱碧游宫上下,我也可以以礼相待。他要胁你,宁愿一死救他性命的人,那就不必姑息了。”
任无当沉默。
没什么,她销毁了终止码,毕竟她也投降了,有人怀疑,也正常。
洪开元问:“你知道他在哪?”
任无当缓缓摇头,不,别问我这个。
当然,我们假装的幸福——幻觉总是不长久。
洪开元命令机器人:“把任无当吊在紫芝崖顶。”
如果他来救你,他就死了,如果他不来救你,你就心死吧。
任无当轻声:“不!别这样!”
如果他来救我,他就不能死,如果他不来救我,他就不会死!不要这样做。
洪开元轻声:“那么,他要什么,你给什么。还是,他继续陷害你,直到我无法阻止,再来一次掩面救不得?”
素霓呆呆看着半空中那朵蘑菇云,我靠,刚才师叔爷真是同我玩啊!这速度这威力,我直接就化作一场花瓣雨了。
逃走的是谁?好快啊!快得象原地消失了一样。
过了大约一小时,众弟子才陆续回来。他们倒也知道追不上,只是确认一下孔宣已走远,如果他就地躲起来了,等有机会时再来个偷袭,碧游宫不就成笑柄了。
能量追踪证明孔宣已走远。
多宝先回到大殿报告师父,别的弟子仍在排查岛上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多宝四望,微微不安:“无当呢?”
洪开元道:“吊在紫芝崖顶,你去崖顶守着,看孔宣会不会来救人。”
多宝答应一声,然后犹豫一下:“孔宣只怕没那个胆量。”
洪开元淡淡地:“他既然敢闯碧游宫,想必有不得不来的理由。”他一定是向无当要一件重要的东西,苦苦哀求都是陷无当于两难,拿你救命恩人的安危来要挟,扑杀可也。
洪开元甚少对什么人动杀心,本来心胸宽大,修练的又是宁静淡泊,师门提倡自我克制。也不是没杀过人,可也不过是按规定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主动想杀一个人的时候并不多。
师兄们不住挑衅想把任无当惹火,然后合法关押,已经够他恼火,他费尽心思安抚双方,这时候再出来个妖怪拱火,立刻就杀意已决。
云程回来时,洪开元倒也记起素霓了:“那孩子还在吗?”
云程道:“他的车和风火轮都被打碎了,弟子本打算送他出去,所以,他还等着呢。”
洪开元道:“送他辆车,风火轮,你问他师父要图纸,给他再做一个,送他走。”沉默一会儿:“然后,你去见叶光纪,既然我答应了,你亲自把东西送去,同叶光纪说一声,也是尊重。”
云程低头:“是。”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孔宣,找你了吗?”
云程摇摇头:“如果他找我,我不会瞒着师父。我没怪他,不过毕竟救我们一命的,是师父。”云程说得微微有点艰难:“他躲起来了,当然好。但是,我也就……我不会瞒着师父。”
洪开元道:“你去吧。他这两天可能还会来。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在别处玩两天也好。”
云程半晌:“他,他,他做了什么?”
洪开元道:“抓到了,我会好好问问,就目前的情况看,他是想害无当。”
云程愣住:“不!他怎么能……”
洪开元笑笑:“有机会,我会问他。你去吧。”
云程低着头,轻声:“弟子,告辞。”抬起眼睛,依旧忍不住流露一丝哀求之色。
洪开元挥挥手:“去吧。”
多宝到了紫芝崖顶,只见任无当手腕上鲜血直流,半条手臂都是红的,身体微微颤抖,牙关紧牙,一头冷汗,顿时惊怒:“这是谁干的?”
立刻命令悬浮杆:“下降,再下降!”
一直降到地面,任无当坐在地上,虚弱地苦笑:“师父说吊起来,你私自放我下来,怕师父怪罪。”
多宝气道:“他不过那么一说,真要这么吊一夜,他才会怪罪我。这机器人是不是坏了?居然把你手腕勒出血。”
任无当只是笑。
不是机器人坏了。
任无当被吊在半空,手腕痛得钻心,虽然妖怪筋骨强健,可是身体也比人类重,神经可是差不多,几百斤的重量拉在两只手腕上,痛得她咬牙切齿。
所以,她就抬头看看,反手抓住铁链,几个倒手,就抓到浮在半空的铁杆,一个引体向上,她就翻上去坐杆子上了。
然后,面前空气波动一下,孔宣就现身了。
歪着头,装做无所谓,却掩不住灵魂深处的愤怒,黑色长袍在风中烈烈飞舞,他看着任无当。
无当笑:“受伤了?”
孔宣道:“真狠,居然拿诛仙剑对付我。”
过去坐无当身边:“东西我想要,可是我不想把基因交给你,我不想拿我的命换,拿你的命换行不?我救你一命,或者我放过你不害死你。”
任无当道:“基因最保险,要不,脑电波?”
孔宣看任无当一眼:“我觉得现在也挺好使的,到碧游宫如履平地。”
任无当道:“系统很快会发现,你拿着别人的证书混进来,更新证书,你的隐身就失效了。当然再偷也不难,不过,真到面对面时,武器系统发现面前两个一样的证书,会自动启动基因筛查的。”
孔宣轻声:“不是为了再把终止码找出来吧?你在他们手里。上次你销毁了,我很感激。下次不一定有机会销毁。”
任无当道:“你放心,终止码起作用需要数百个基因配合,把数百个基因镶进去容易,找出来逆向推导终止码可能性极小。”笑:“而且,你受伤了,我已经拿到你的血了。”
孔宣望天:“那我是杀了你,还是——主人,我是你忠实的奴仆?”
任无当笑:“快走吧,别再闹事。”
孔宣问:“你不能现在跟我走吗?”
任无当道:“我需要大计算机。”
孔宣半晌:“你喜欢洪开元,所以我觉得不需要我做英雄了。”
任无当点头:“我知道。”
孔宣沉默一会儿,他有一张刚毅面孔,挺直的鼻子,大眼睛,浓眉,却有一张肉嘟嘟的小嘴,上唇微微翘起,象鸟喙,又象个稚气的孩子,现在,他又撅着嘴,半垂着眼睛,象是赌气又象辩解:“我不是没想过来救你。”
任无当轻轻按住他:“藏好,就是我最希望你做的。”
孔宣扭开头,眼睛也微红了,笑笑:“基因图在你手里,你就是我主,只管吩咐,刀山火海,我不敢不去。”
任无当轻声:“别再赌气,做什么冒险的事。好吗?”
孔宣轻声:“你管不着。”转身飞走了。
任无当没想到多宝师兄来得挺快,她看到多宝时,已经离得很近了,一着急就直接蹦下来了,瞬间就被铁铐勒得皮破血出,差点没痛昏过去。
多宝召出治疗仪给任无当治伤,然后拿出手帕给无当擦擦脸上的冷汗,再擦去手臂上的血迹,一脸心痛,让无当内疚:“唉,是我淘气,刚才坐在悬浮杆上,看你来了,一着急跳下来。”
多宝这个气:“你看到我着什么急?我还能告你一状不成?”
任无当笑:“不是,我觉得丢脸。”
多宝忍不住笑:“唉,你这个……”然后叹气:“你这是又同孔宣联系上了?”
任无当无奈地:“我说没有你也不信吧?”
多宝道:“不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你。”
任无当气:“他当然有他的缘故,可证明不了是我找他!”
多宝问:“他要什么?”
任无当笑:“转头你就告诉师父,我才不说。”
多宝道:“出事先跑了躲起来,有事相求又害你挨打,你倒同他捱义气,你怎么不同我讲个义气。”
任无当半晌:“我不同你讲义气,你过得更好。我出卖他,他会死,虽然他不讲义气,可也没犯死罪。师兄看在我不能两全的份上,别生我气。”
多宝沉默,这个倔犟的小女人,一向从容淡定地,忽然说起软话来,他就只得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然后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