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整个乾清国都陷入了一场诡异得令人无法解释的灾祸中。那团光炸裂之后,碎片似的光四处分散,国都内竟无一人因此受伤。父皇第二日了解地方情况,万幸的是无论财物还是百姓的安全都没有受到它的影响,众人也只当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焰火,不以为意。”
“时间往后渐渐推移,怪异的事情就越来越多,国都四周遍布奇特的能量群,因好奇而去触碰的人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同时一场恐怖的瘟疫在乾清国内爆发,症状更是古怪,没有一名医者能够断言瘟疫的源头,更不要提找出破解的方法。”
叶九歌双手开始不露痕迹的互搏,思索着其中的联系。
“这还远远不够,三月,边境毫无征兆的突然告急,位处乾清国东方的高乘国与南方的凤栖国同时来犯,大军压境犹如狂风暴雨,战火席卷而来。那时乾清国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兵力,而麒麟军……”慕容博又看了叶九歌一眼,马上得到她眼神的警告。
“麒麟军还没有现在的麒麟名号,也并不如如今这般势如破竹、猛虎模样。当时朝中武将稀拉,纵观全场也只有叶宸一人能够担任主帅一职,可两地同时告急,叶宸分身乏术。场面僵化不下之时,年仅十八的叶晟主动请缨出战,率领十万军队迎面直向高乘三十万大军。”
“乾清国本就被瘟疫侵蚀已久,物资兵力严重短缺,而地方本就国力鼎盛,物质方面更是不知优渥多少。那场战役没有任何人报以希望,唯独叶家父子严词拒绝不战而降。”
兴许是在接受无路可走的事实之后,原本化不开的仇恨就会自觉淡化。慕容博提到这里,就回忆起当时朝堂中表情气势甚至连言语都是如出一辙的父子,那般的铁血英姿,他身处其中免不了有些热血沸腾。
叶九歌也黯然,她了解他二人的脾性,无论胜算多么微小,他们也要放手一搏。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能够向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伸出双手。他们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奔赴沙场,各自方向的父子的离别一眼也许就是此生诀别。
“战役毫无意外的艰难,面对多出足足三倍的兵力,叶晟这方屡屡败于下风、损失惨重。国内的瘟疫依旧横行,哀嚎、悲鸣声声震天,死亡的气息几乎将乾清国吞没。”
“竟没有一人能寻其踪迹找到解决之法?”叶九歌皱眉说道,瘟疫扩散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一丁点被控制的痕迹,长久下去很有可能导致役种个别性突变,演发更严重的灾难。
“单纯的医者对这方面本就涉猎浅薄,制药炼丹的高人又罕见得紧,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寻不到踪迹。”慕容博眼神忽闪了一下,朝着狱门瞟了一眼,视线还没到又落荒而逃。
叶九歌转头看了温景韵一眼,靠在狱门上半点不关己的模样实在讨厌,他行踪如影不定她早已习惯,若是指靠他,这乾清国的百姓肯定生路渺茫。
“父皇在那段日子中苍老了十岁不止,每日都会不经意划出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天亡也。不过边境的境况却是缓和多了,叶家领兵之法独到奇妙,就算地方攻势猛烈,我方也未被逼得后退半分。一场战役一去便是大半个年岁,瘟疫之势虽然依旧没有解决之法,可疫情却在不知不觉间缓解了很多,更有疫情严重者痊愈的个例出现,简直出乎意料。”
慕容博完全沉浸在过往岁月中,往事一二在心头竟还能回忆起那时的情绪,危机渐渐看到转机,他语气中也有喜意。
叶九歌的表情半点没有欣喜的意思,她听完慕容博的话,眉毛一挑,两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瘟疫无药而愈,简直闻所未闻,不管在什么环境,疫病的攻击性都是不容知否的。
它对人体的伤害通常都是无可挽回的,随着疫病的扩散,受传染的人越来越多,它的活跃度就会越高。这些灾民的身体会成为对它繁殖变化最有利的温床,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
若是能够不治而愈,会不会这灾难根本就不是瘟疫,而是形似瘟疫的病害。
叶九歌眼光流转,头脑中的思绪风暴般的席卷翻飞,在记忆中查找可能的情况。
“这一消息有如灰暗天空中的一朵焰火,缤纷绽开,瞬间给了大家希望。同时疫病好转也是一个转折点,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态势发展,边境之急本就缓解了几分,又见叶晟奇才奇能,利用本方优势,重创敌方数次。跟随叶晟的其他将士对他的计谋连连称奇,深觉匪夷所思。”
慕容博依旧自说着自话,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他提到叶晟突如其来的奇能时,叶九歌眼眸上扬,目露疑光。
“叶宸这方虽然有些吃力,却也不负战场猛虎的盛名,死磕下来,竟然生生熬退了敌军,大获全胜。这一场由死到生的战争一打就是十月有余,结果也让众人喜出望外。而本就刚硬的叶家英魂更实在这场战役之后宛若铸金,光彩不衰。”
叶宸二人大胜归来时十分巧妙的迎面相遇,好似命运有意的安排一般。二人宛如阔别已久的兄弟,不约而同离了队伍的步调,跃下马来相拥无言。二人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拍散了这一路的风尘。
行军出发时刚立春,冬日里的积雪还未融解。父子二人归来时,又已经到了寒冬时节。冬日里冷了些,天就不住的抖落下了白羽,时间不长还未积高,父子俩看去,觉得好似与离去时景致一样。
为赴鹏程音容改,唯慕故都颜未渝。
战场十月好似常人数年,父子二人归来时面貌已经大变。
叶晟前不久又长了一岁。他在父亲的眼中看见自己十九岁的模样,也在自己眼中看见了父亲鬓角的风霜,也就是在那时他才真正明白父亲常说的叶家魂、叶家骨究竟是多么耀眼的东西。
一年时间,乾清国上下无人不经历了死而复生,自此以后,乾清国的面貌变得大不一样。所有人都在以急切的速度前进,少了畏惧和懦弱,更少了颓靡。
叶晟经此一战荣耀加身,一跃为同龄人中官品最高的一个。他在战役中得到了许多教训与经验,为了使国家对外的力量更加威猛,他与叶宸共同商议请旨,由他们亲挑士兵,亲自训练,建立一个真正的狂硬军队。
先皇自然首肯,而他们也确实兑现了承诺,打造了这十万铁骑大军,名为麒麟。从此麒麟军便成为架在众国脖子上的钢刀,雄风无人敢犯。
而先皇每每念及玄晖年间,总觉得心中忧思甚重,后来又得知民间风评四起,“玄晖国兆”四个字传得沸沸扬扬。权衡之下,大笔一挥,将这一段黑暗而又神秘的历史彻底从史籍上抹去。
说到此处,慕容博已经没有再想说下去的心思,叶九歌也明白了事情经过。两人十分一致的停在过去的这个点,不再往下看。
叶九歌心中还有很多疑点,可是在慕容博这里已经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她抬起头看了慕容博一眼,站起身,深深一眼之后她转身而去。
“九歌丫头!”慕容博见着叶九歌准备离去,情急唤她一声。
叶九歌因为这一句“九歌丫头”顿住了脚,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冷声说道。
“这四个字,不是你有资格叫的。”叶九歌活了两辈子,会整日‘丫头、丫头’叫她的只有叶晟一个人,也只能有他一个人。
温景韵环抱在胸前的手臂悄然放下,身子直立起来,高大的影子顺着门投射到狱房粗糙的地面上,他眼眸深沉的看着语气如寒冰,可身体却僵直在原地的叶九歌。
慕容博重重叹了口气,眼睛从逆光的娇小身影上转到身前,看着自己摊在脚边的两只血肉模糊的手掌,自言自语道。
“我记得你父亲当时是年纪相差无几的年轻人中,娶亲最晚的,父皇尚在的时候总是驱使着后宫嫔妃为他挑拣,可选出来的大家小姐中没有一个符合他心意的,他也万般不愿意听从长辈先行纳妾。倔牛脾气把父皇气得吹胡瞪眼。”
慕容博低声笑了几下,又继续说道。
“可父皇依旧没有勉强他,那可是我第一次见父皇向其他人服软。那时很多皇子都暗着嫉妒他,觉得父皇俨然将他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慕容博口中的很多皇子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再后来,父皇便仙逝了,我们摇身一变君臣疏远,我终于坐上了父皇曾经在的宝座。才发现,原来那宝座只有在低处看才显得那般威严恢弘、高不可攀,也发现,只有父皇在的时候,大殿之中才会出现君臣谈笑、和睦无隙的场面。那样真实的笑声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了,大殿也好像日日置于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