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看我乘风起。
得救之后的事情才多了呢, 一面要向宝应县县令那头报官, 一面要规整剩下的行李细软不要被人乘乱摸去,一面还要给南北两头扬州和京城报信。贾珠在岸上忙的团团转, 还不忘记指挥贾琏的小厮:“扶着你们二爷, 你你,去那儿拉一把宝二爷和武师傅。”
等着靠岸的宝玉和武师傅在小乌篷里, 见对面是两成年男子夹着一位少年。也是浑身湿漉漉的样子, 大难不死又同舟共济, 武师傅难得对陌生人也善意起来:“你兄弟可是不太好?要不要放平了吐水?”
油灯昏黄, 对面的两人胳膊肌肉一紧,相互对视了一眼说:“不必,他只是吓昏过去了。”语气颇为生硬,看来是不想多做交谈。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宝玉和武师傅不说话了。他俩安静之后,整个船舱的气氛就尴尬的可怕,五人泾渭分明。艄公吆喝着快到岸了, 那被夹在中间的少年闷哼了一声, 醒了过来。
左边的汉子就要去捂少年的嘴,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少年喊出一身公鸭嗓:“有刺客!”霎时间,异变突生。少年右边的汉子一个箭步冲到船头一脚把艄公踢下河, 然后吹了一个哨声, 五六个黑衣人从小乌篷船底出现, 飞也似的推着小船远离渡口, 顺水而下,速度很快。
这番变化间,船内的汉子一掌再次劈晕了少年,从腰间靴子里抽出匕首砍过来。虽然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似乎已经身处贼船,敌众我寡,武师傅自然是要与之搏斗的。
宝玉这就看清楚了,那倒霉少年就是去年有过两面之缘的曹家少爷——不过现在要是相信对方真的姓曹就有鬼了。听说去年秋天曹家庶出的大少爷就回江宁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宝应渡口?再说了,区区曹家二房,不论是嫡子还是庶子,都不值当这么多人来抓捕吧?
如果武师傅的胳膊完好,或许与那汉子还有一搏之力,但是现在,不出十个回合,武师傅就落了下风。
宝玉没办法:这伙人的目标是少年,自己与武师傅极有可能被嫌碍事,要么丢到河里去;要么被捅几刀再被丢到河里去。
危急关头,是得自救。
宝玉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年代想要自救,是如何简单的事情,既不必担心对方有飞/机/大/炮也不用害怕对方用机/关/枪/手/雷。单单凭借自己之前交易累积的武器,随便哪一样就可以脱险——只是不能太招摇了。
说起来,第一世,宝玉才是真的大发,末世的魏源缺衣少食更需要药品之类,他除了用鸡蛋与魏源换了金项链,还拿巧克力换钻石、压缩饼干换翡翠。后来么钱多了变成了数字,男人,总是有些血性的,他也拿整批的粮食换了一些武器——不要想在末世实行枪/枝/管/制,因为全民皆兵、杀丧尸,大家都要活命,不给分派武器,怎么除丧尸。鉴于此,枪/支管制就成了笑话。当然,想要与魏源交换得到核/武/器那还是做梦的,宝玉的交易平台里放着好些单兵武器,大到单兵/火/箭/筒小到沙/漠/之鹰(黄金版!)是应有尽有了。
这些都比较有收藏价值,此时却不适合拿出来。反倒是末世最常见的2012款氮弹型手/枪更适合这里——弹匣内是事先填充好的高浓度固态氮,膛内高冲力、低转速的发射方式使氮弹在空气中以肉眼不可观的隐形状态击中目标,并因为温差大而迅速分解在空气中,不留弹头、不必回收弹壳。且创口由于低温直接冻伤,也不会血花四溅,常用于麻醉目标。不过它也有弊端,那就是射程近、远距离杀伤力小、氮弹有可能会在尚未击中目标之前消融在空气中。
不过在一丈长、三尺见宽的乌篷船内使用却正好。
从打斗一开始宝玉就赶紧蹲下缩成一团以免被误伤,然后随着武师傅与那人的动作,他慢慢挪到船尾,眼神往外一瞄就看到五六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围着小船,若不是因为船体负荷不足,定然是要上来给那两汉子搭把手的。
所幸,现在宝玉挪动之后所在的角落更是方便放冷箭。
迅速用意念找到枪/支和弹/夹——添了料的那种。宝玉从前第一世好歹也是个富豪,作为经常混射击俱乐部的人,将弹/夹装进枪/托,非常轻微的咔哒声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没有时间犹豫,一枪一个,中了麻醉氮弹的黑衣人纷纷松开了握住船舷的手并慢慢往下滑。对,宝玉的氮弹里同样是添了麻醉剂,不论射到哪里,总是能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就足够了——他暂时也没那个勇气去瞄准黑衣人的头部、心脏等等,随便挑着胳膊打出去。
外头人虽多,可是宝玉放冷枪,一下一个,不过两个呼吸间就解决了。
此时,武师傅的状况却不太好,本来与一人打斗就是很勉强了,等到第二人将艄公踢下河又吹了哨声之后,只一回头就看见船舱内两个男人弓着身子你一拳我一脚的,看着自己同伴拿着匕首还和一个胳膊废了的人磨蹭这么久,外头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便走进去帮忙了——这也正好错过了宝玉在乌篷船另一头将他们同伴全部放倒的过程。
等到宝玉将枪口对内之后,发现最初挟持少年的两个男人已经稳占上风,匕插搁在武师傅脖子上划拉了一个小口子,其中一个男人已经在用那原本栓船用的麻绳捆武师傅了。宝玉连忙连扣两发放倒那两人,因消音器的缘故,武师傅并没有听到piu的响生——原本他就因为太阳穴被来了好几下有些晕乎。
油灯昏暗,武师傅见到压在自己身上用匕首将自己锁喉的男人倒下,又看到拿着麻绳要捆自己的男人也倒下了——眼珠一转,就看到那两个汉子倒下之后露出的宝玉,还摆着手刀的姿势。说一千道一万,尽管是不敢相信,这也只能够是粉雕玉琢的宝玉干的……吧?
武师傅觉得自己也许是出现了幻觉,不过还记得吩咐:“我怀里有金疮药。这两人丢下去……下去……”这是说要把“被宝玉击昏”的两人弄下水去——按照他的意思,本应该将不法之徒捆起来,天明报官的,但是现在就一个短手短脚的宝玉,恐怕不能将这二人捆结实。
宝玉:师傅,您这吩咐是看了剧透知道我有大力丸吗?捆起来和丢下去都需要力气的好不好?
贾宝玉知道,武师傅给的并不是最好的提议,把匪徒丢下河,暂时是安全了,日后追查这事儿,一个活口都没有,去哪里审问得到口供?
【也罢,云谷子前辈给的都是好东西,原本我还想等以后有需要了再吃的,结果现在就要继醒脑丸之后,点亮大力属性了。】
十六皇子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半人高的侏儒将挟持自己的刺客二人捆成了粽子,结结实实地绕了好几圈,最后一手一个丢下河去,将“粽子线”,哦,不,是麻绳,将麻绳栓在船尾的墩子上……
【这侏儒竟如此心狠手辣,居然在河里遛人!不过他处置的是方才那些刺客,应该不会与我为敌。】十六皇子想着再装昏一会儿吧,可以多观察一下对方是敌是友。又见到那怪力侏儒对着自己身边躺着的另一人靠近:【他想要做什么?从那躺着的人怀里掏出什么……额?原来是给他包扎呀……呵!仅用单臂就把这汉子给扶起来了,侏儒我敬你是一条汉子。啥?】
“贾宝玉?”十六皇子看清了看清了靠近油灯的侏儒的脸,赫然发现:熟人啊!
“自称是曹家人的圆脸小哥呀?别来无恙哟~~”宝玉的语气很欢快。
但是十六皇子不知为什么觉得背上一寒:“你别这么笑,我看着瘆得慌。”
“要不是您老,我也不能大半夜地来宝应大冒险呀。我的武师傅也受了伤,巧了,您这就醒来了,去摇橹吧。”
“凭啥是我。”本皇子从来没干过划船的事儿!
“就凭我才七岁。”宝玉一脸你爱去不去的表情。
“你知道我是谁吗?”喂,再这样我就要摆明我的身份啦!吓死你!
“呵呵哒,抱歉,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宝玉单手将少年一托一提,少年就半走半飞地到船尾与两个粽子面对面了。
贾珠在老子手底下讨生活二十年了,那是无比了解他无事也要训两句的习惯,只管毕恭毕敬地应下了。
虽然四王八公的荣耀随着老一辈的去世而有些不复当年了,但是余荫还在,荣国府发话给孙儿找个武师傅,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是个美差。不多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手下的一个千户长倒是给推荐了一个人选,姓武,族里行三。
贾赦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出发点,觉的这武师傅是公中出钱请来的,那么琏儿也得跟着去学。于是大手一挥:就这么决定了。
贾琏是痛苦万分:原以为是什么好事呢,譬如说专心习武就可以不去念书了,没想到,武要练习,族学还是得去。不过每日起床的时间提早了大半个时辰!幸好现在是夏日,起床是挺容易的事儿,等到一场秋风一场寒、隆冬大雪满天飞的时候可怎么是好?
武师傅姓武行三,十余年前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京城西郊大营的小旗,因醇亲王狩猎遇猛兽,武师傅的所在的总旗机警应援,解了圣人幼弟之危,整个总旗上下都得了厚赏,升官发财,偏偏武三运气不好,坏了一只胳膊,这也没办法了,只好领了银子、布帛归家种田去。
原先日子也算和美,奉养着父母、置了田地、盖了青砖大瓦房、娶了房媳妇儿、生了俩儿子,不过媳妇儿怀第三胎的时候有些不好,生了个猫儿一样大小的闺女、还产后恶露淋漓不尽。回春堂的大夫都说要好生将养着,有条件的话隔三差五吃一点雪蛤,大夫与武三也是老熟人了,给他媳妇儿诊完脉之后又问:“你这胳膊换季的时候可还会酸痛?”
“老样子罢,都习惯了。”武三大大咧咧。
“王爷那时候就吩咐过了,日后你有头疼脑热,只管来回春堂寻我便是,你又不肯听。要不要先开几只雪蛤过去?”
“先别了,容我再想想办法吧。”
雪蛤是金贵玩意儿,不过武家也不是负担不起,这多年因为武三是因“功”退下来的,圣人免了其终身的税赋,家底到底事有的。可是武家媳妇的意思就是不吃这个,没必要。
武三的娘也是不乐意的,她思量乡下人哪个不是十个八个的生,这不都没事儿吗?武爹是没啥意见——因为家里大事儿子做主、小事儿子娘做主。
和银钱有关的,这就算的上是大事了。武三疼媳妇儿。即便大夫的意思里,雪蛤不是必需品,喝喝益母草吃吃大枣也行,但是武三觉得自己一个粗人,取了十里八乡一枝花——秀才的女儿,怎么能不好好对待人家呢?再加上媳妇儿这么一病,倒是让武三觉得,日子不能这么过,两个儿子大的也八岁了,之前媳妇在家教过他习字,看着就是个要上学堂的;小儿子就算现在才五岁,那也一转眼就大了……还有这猫崽子一样的小闺女,这么娇娇弱弱可不能像乡下娃一样放养。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武三觉得田地的产出有些不够用了。
恰好,武三原先的胡总旗,现在在京营中军任着千户。
武三打了好酒、拿着银子厚着脸皮去求人了。胡千户人倒是不坏,考校了武三的功夫,觉得还没丢下多少,教教公子哥足够了,便把他的银子丢回去:“好歹兄弟一场,别拿这个来打我的脸啊!”
“哪能啊,这不是胡大哥您去打点人情也要花茶水钱吗?”
“这还真不用,赶了巧了,前些天,荣国府放出风声给几位小爷找武师傅,这可是个美差,我替你活动一下,不保证一定能成啊……”胡千户隐晦地看了一眼武三的胳膊:可惜了,要是当年这小子没伤了胳膊,现在当个百户不是问题。
“那是,不管成不成,我都记您这个情。再不然,就像刚才说的,您给我找个看家护院的差事,我保管做的不比两条胳膊的人差。”严格说起来,武三的右边胳膊是断了筋,没法子使力气,手掌倒是好好的长在那里。虽然经年下来,左右手不一样粗细了。
“行了,就这两天,有信儿了我差人告诉你。”
最后,武三还是笑嘻嘻地放下银子跑了。
胡千户笑骂一声,也更尽心了几分。
几日后。
“爹,你咋要出门哩?”武家小孙子武安吸了吸鼻涕,看着阿奶给亲爹打好包袱卷。
“你爹啊,出去做工挣钱,给你讨媳妇儿!”武三的娘原本是不同意儿子出去做工的,家里吃穿不愁,没得要儿子出去吃苦。原先还因为这事儿对着儿媳妇黑了三天的脸,现在知道儿子得了个好差事,去高门大户做武师傅,每年好得四十两银子!这还不算节礼呢!
十多年前儿子带着一条胳膊回来,还有二百两银子,就这二百两,让老武家一跃成为村里的富户了。现在去教人家府上的少爷们耍耍——每天一个时辰,一年就是四十两!
我的个乖乖!没得说!没得说!武家阿奶亲手把儿子打了个包袱卷,恨不得他今日就出门去。
“我不要媳妇儿我想要饴糖。”武安流着哈喇子说。
大儿子武平倒是有些舍不得:“阿奶,爹啥时候回来?”
“有甜柘(读音:蔗)还不够你吃哩?”笑骂了小孙孙,又回答大孙子,“你爹每一旬回来一天,近的很,坐车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当然指的是牛车。
武家小孙孙小声嘀咕的诸如:“大哥就是吃柘的时候磕没了牙,我可不想像小猫一样一口没牙……”
“娘,小猫儿就烦您多看顾点儿。平儿,家里可是靠你顶门户了,要听你娘的话知道不?”
武家阿奶眉毛一竖:“指定不能亏待你媳妇儿,放心吧!这可真是小喜鹊,尾巴长……”
武三嬉皮笑脸:“娘你瞎说啥呢,这不是怕您辛苦么!”
…………………………
不管武家阿奶是如何兴奋、武三媳妇儿是怎么的不舍,荣国府还是多了一位武师傅。
从五月里起,每天清晨贾珠和贾琏就开始扎马步,然后学习五禽戏。后知后觉的宝玉强烈要求自己也和两个哥哥一起,被贾母按住了:“你还小,现在就要多睡觉,不然长不高。”
宝玉痴缠之下,贾母终于答应:“那你且先去试试,若是能坚持下来,老祖宗便不拦着你了。”贾母料想的是,小孩子哪里有长性,几日早起就足以让他望而却步了——而且强身健体毕竟枯燥,琏哥儿都抱怨好几回了。
没想到还未换牙的宝玉倒是有模有样地坚持下来了,因为他尚且能如此,贾琏便不好意思偷懒了——总不能被六岁的宝玉比下去罢?
…………………………
其实今年本还有大事的——元春及笄了,早就该相看起来了。但是年初的时候,宫里传出旨意,要选秀女。凡五品以上官员,家中有女且年龄在13到17岁之间的,皆在待选范围之内。
贾元春是荣国府第四辈的第一位姑娘,也是目前为止——以后估计也是唯一的嫡出姑娘。她相貌端庄,从小在贾母跟前长大,居养体移养气,既然有高门贵女的骄矜,又有进退得宜的风度,可以说日后出门子,完全能胜任宗妇的职责。
从前秀女都是三年一届的,自十六皇子出生之后,已经停了三届——据小道消息说,当年最后一届秀女里,充入后宫的有那心比天高的,做了一些不得体的事儿,害得皇后娘娘早产,故而伺候圣上一直没有再选秀。
如今重提,不过是因为宗室们抗议了——本来本朝宗室都是被圈养着的,撵鸡逗狗赛蛐蛐儿,除了个别有出息的,其他都不是什么好结亲对象。选秀停了一届也就算了,一停这么多年,宗室大批未婚男青年都要嗷嗷叫了——什么,你说丫鬟和通房?谁家带着通房出门应酬、谁家会叫丫鬟招待来客的女眷?那是打人脸,是结仇好吗?
宗室内心:我们是废了点可我们不撒呀!
又因皇后也开口劝说皇上再开选秀女之例,圣上便将秀女进宫之日定在中秋之后,能让女子与家人多过一个团圆节。所以入秋之后,京城里的官员家里头倒是多了许多风波官司。
宝玉心道:这一身皮肉也太细嫩了,这就伤了动脉了?
交易平台的屏幕终于出现,宝玉完全不担心自己呼啦啦流失的血了。
一连串叮咚的他也来不及查探,先用意念取了一颗生血丸——这还是用熊猫滚滚们的照片和修真界的长老换来的,当时得了一小瓶生血丸、一小瓶生肌丸以及三颗“一旬”。
前两者的疗效如其名,而一旬则是一种用于急救的药丸子,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吃下去包管在延寿十天,供你交代身后事、分割遗产、处理感情恩怨等等等。当然,一旬过后,该死还是得死的。毕竟滚滚的照片能值这个价已经是很良心了,不能指望用照片换大还丹吧……不同位面互通有无,并不代表能够轻易变废为宝,因为珍贵的东西,不论在哪里都是珍贵的。其他位面的人也不是个傻的……
生血丸入口即化一嘴香甜,宝玉觉得刚才因为极速失血而产生的眩晕感和浑身发冷的症状立刻就消失不见了,面色也由苍白变得红润起来——当然,围着他的几人因为心焦,并没有发现。
有腿快的下人连忙去寻来冯大夫。
而贾政也抱着二儿子拖着李嬷嬷,李嬷嬷又一把拖着小丫鬟,就往最近的正房里冲——可怜见的二房众人还未从贾珠将要离世的哀痛中回神,又看到才活蹦乱跳出去的宝玉横着进来了。
一把年纪的老冯大夫被荣国府二房小二爷一身血呼喇给吓了一大跳。
然问清楚缘由后就着政二老爷抱着宝二爷的姿势,叫那还算冷静的奶嬷嬷用虎口掐住伤者的小臂,掀开帕子,是一个寸长的伤口,再一看深度:奇怪,并不很深,怎会喷涌出这么多的鲜血?
冯大夫一时有些不解,微微摇着头皱着眉,手上不停,将上好的金疮药撒上去并重新包扎。和他面对面的贾政急忙开口询问:“大夫缘何皱眉又摇头?可是犬子有什么不妥?”
而接到通知,从厢房赶来正房的贾母和王氏这下子真是站不住了——大孙子/儿子回光返照,小孙子/儿子生死不知。
幸好替宝玉把完脉的冯大夫及时开口:“二老爷放心,宝二爷并无大碍,回头多进些补血益气粥便是了。”
还未等贾政开口,贾母一个箭步过来:“果真无事?”
“许是宝二爷吉人自有天相,并无大碍。”
“这……”
众人不是不存疑的,但是大夫惯来就是把一二分的厉害说成三四分,现在冯老说宝玉无大碍,想必必定是不会拿这个说大话的。
“老祖宗。”众人沉默揩泪间,宝玉悠悠转醒,“老祖宗,宝玉怎么又回来啦?”
说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又一脸严肃地去摸自己的项圈——挂着通灵宝玉的项圈:“老祖宗,宝玉愿意用宝玉换大哥哥。”
王夫人听得泪如雨下,贾政也受到了不小的震动:真不愧是我的儿子,这么小就有一颗舍己救兄的心!
只有贾母的脑子比较灵清:“老二,抱着你儿子过来。”并喝止了想要跟着来的众人:“人多污浊,别都给我挤过来。”
临进耳房之前,宝玉抬头对李嬷嬷说:“嬷嬷,你领着她去给我剪些梅花,我答应了要给大哥哥看的。”这句话一说,等于是判了李嬷嬷并小丫鬟的死缓,女高音李嬷嬷喏喏称是,拉着傻了吧唧的小丫鬟飞也似的退到院子里去。
…………………………
宝玉默默给史老太君的反应点了一个赞。
耳房里只剩下老中幼三人。
贾母小心翼翼地开口:“乖孙孙,疼不疼?晕不晕?”
“一开始有些疼,宝玉还忍不住对着老爷叫爹了呢。”宝玉被老太太情真意切的关心而感动,不过还是不放弃刷贾政好感的机会,不求刷成亲父子,好歹以后这二老爷不要一见面就骂自己孽畜。宝玉抿嘴羞涩一笑,然后又开始扯着自己的项圈,“老祖宗,方才宝玉见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问宝玉愿不愿意用通灵宝玉换大哥哥。老祖宗、老爷,宝玉愿意的。”一边说,一边用力晃荡扣着的金项圈。
贾政这才明白过来:“这?”子不语怪力乱神……罢?
贾母没理会木愣愣的二儿子,一副哄小孩的样子,耐着性子问宝玉:“你在哪儿遇到了那老爷爷?对方又是怎么说的?那老爷爷有没有和宝玉说,你拿玉换了大哥哥,你就没有玉了,可会如何?”
宝玉摇摇头:“在白云里头见到的,没院子没房子的,就看到一块大牌匾写着‘南天门’三个字,也不知道是哪个的门。老爷爷只是说借去一用,回头就还给宝玉。”
“这……”贾政信了一半,毕竟自己这个二儿子的玉确实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有些神奇,不过此时有老祖宗在,还轮不到他来拿主意,于是他抬眼请示贾母。
贾母尚有些犹豫。
就听得守在贾珠房里的丫鬟来正房报信:“大奶奶说,大爷……大爷……”
听闻隔壁的哀泣,情况紧急,很是动用了一番演技的宝玉决定速战速决,他挣扎着从贾政怀里跳到地上,半点儿不像是刚放了那么多血的人:“老祖宗,宝玉愿意换的!”他知道贾母的犹豫,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孙子她都爱,相比较起来,从小在贾母面前长大的自己也许更加得贾母的欢喜,但是贾珠又是明显有出息的大孙子,贾母定是难以抉择的,于是决定下猛药。
啪嗒,项圈的搭扣被扯开了,同时,原本宝玉满脸满身的血迹也都消失不见了。
贾母睁大了眼睛!
贾政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