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加更了一章,木有留意到的亲们别忘记看哦(⊙v⊙)回去隆熙阁,皇帝冷着脸向王智交代:“去通知她明日过来上值,负责隆熙阁的御前茶水。”
王智眨眨眼,应道:“是,奴婢事前会将一切收拾妥当。”
茶水是近身服侍,仅次于司寝上夜。就算她真是潭王派来的细作,总也不可能胆敢下毒什么的,再说宫禁严明,□□根本弄不进门。只是龙书案上的东西不能让人随意看见,自是要小心收拾好才行。
“不必。”皇帝断然道,“无需收拾,也无需对她警告,一切放任自由。我就是要看看,她会翻出什么花样来。”
原来是欲擒故纵,王智明白了。
想一想王智都替他觉得无趣,国家都已经到了危殆之秋,爷天天忙得焦头烂额,自家兄弟却没来帮上一把,反而蠢蠢欲动地伺机拆台,当这皇位是什么好差事呢?又不是爷自己情愿求来的。爷是在担责任收拾烂摊子,根本不是享福好不好?
不过,各宫各院都没有刚来一个都人就立即上岗的道理,至少要由师父带着打几个月的下手,再去近身服侍主子。王智便提出:“只是如此仓促,怕会容易出纰漏。”
皇帝唇畔暗讽:“要的就是她出纰漏。”
王智一怔:“爷是想尽快打发她走?可这姑娘究竟是不是三王爷的人还不好说,若是弄错了,岂不可惜?”
“有何可惜?”皇帝回眸一扫,神情语气都冷得怕人。
王智见他还生着气,就没好劝说,点头应了。转过脸就私下里告诫钱元禾:“这些天定要处处留心,帮那姑娘是要帮,但切记一丁点劝爷留下她的意思都不能露,尤其是,决不能显露咱们都知道爷看中她了!”
皇帝的性子没人比王智更熟悉,人是好人,心是好心,就是有时候难免执拗认死理,撞了南墙都不回头,说的大逆不道点,就是作!要是激得他铁了心要送人走,那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坤裕宫西梢间里,皇后坐在香妃榻边,眉间凝着一缕愁绪,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动不动。侍立一旁的宋嬷嬷忧虑满面,想要劝说又不知如何开口。
脚步声传来,一名宫女挑帘而入,皇后应声站起,往外迎出几步急问:“如何了?”
宫女施礼道:“禀娘娘,长公主说,今上已被她说服,收下了那位岳姑娘做奉茶宫女,说是暂且留用,以观后效,请娘娘放心。”
皇后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一松开,简直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宋嬷嬷摆手打发宫女出去,搀扶皇后坐回榻边,替她拿下一直紧抓在手里的茶盅,见到皇后手掌上赫然已被茶盅的底压出了一圈红印。
宋嬷嬷为她揉着手掌,叹息道:“您这又是何苦,左右不过一个野丫头罢了,寻常人家随意打杀发卖都是常事,何况在这宫里?”
“毕竟是条人命。”皇后拖着颤音,一忍再忍,还是哭了出来,“嬷嬷,你平心而论,我是不是变坏了?早听说人进了宫就要变坏,我先前还不信,你看看,我如今竟也起了这害人之心。亏得琢锦劝住了皇上,若是让那姑娘因我这安排真步了何才人的后尘,我……我还有什么脸做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宋嬷嬷喟然无语,身为乳母,她对皇后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别说杀人,便是杀个雀儿虫儿她都会不忍下手。这回不过是一时心苦难耐,才即兴而发,动了个手腕,还只是先斩后奏将那姑娘送过去而已,又不是直接下手害她,结果皇后就辗转了一夜都没睡好觉,后悔的不行,一上午都提心吊胆,若非她劝阻着,早就冲去隆熙阁与皇上说开这事,亲口请罪并求情了。
宋嬷嬷体谅皇后,却并不理解,身为主母,听说小姑要给丈夫跟前送个女人,就使个手腕挑唆丈夫对那女人生厌,借刀杀人,这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么?何必如此良心难安?
皇后抽噎渐止,呆呆道:“恐怕今日之事表面上揭过不计,还是难免引皇上对那姑娘心生误解,生了嫌隙,说到底都是我的过错。我该去向皇上说个清楚,皇上知道这些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也便不会迁怒那姑娘了。”
说着便要起身,出过何才人那档子事,宋嬷嬷早将皇上视作一个喜怒无常的怪人,哪会让她去触这个霉头,忙扶住她手臂阻拦道:“娘娘别忙,依奴婢愚见,此时怕是不宜再多生枝节,还是由着今上与那姑娘自行了结更好。反正今上没有降罪,他若对那姑娘真有情意,也不欠娘娘这一句话的事儿。娘娘若是有心补偿那姑娘,着人平素照拂着她些也便是了。”
皇后是个自己没主意、极易被说服的人,默了片刻,点头道:“正该如此。依琢锦所言,那姑娘也是个苦命的人,待过几日琢锦嫁了,岳淑蕙也离了宫,她一人在隆熙阁当差,确实需要人照应些才是。”
隆熙阁新安个宫女伺候茶水,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次日一早,隆熙阁的首个奉茶宫女正式上岗。
隆熙阁总管王智由徒弟钱元禾陪着,趁早朝圣驾不在的当口,向绮雯细细交代一应注意事项。工作并不繁重,不过是沏茶奉茶、燃香换烛之类的琐事,讲究的只是谨小慎微,不出差错。
王大总管端严肃穆,不苟言笑,像个公事公办的老师傅在带徒弟,绮雯一路都恭谨仔细地听着,不住低声称是。
待都说完了,王智又强调:“咱们爷不是那狠戾不容人的主子,你初来乍到,差事不熟,真有一星半点小纰漏也没什么。要紧的是别犯忌讳,爷经手的都是国家大事,看见了也要当没看见,做下人最要时刻记住本分二字,除了自己那摊子事,其余连多想一丝都是过错。”
绮雯低头应是:“师父教诲,绮雯谨记。”
宫人总是师父带徒弟,她一来就蒙隆熙阁大总管收为高足,一样是个不小的体面。
王智道:“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抓紧问吧。”
“正是有话想多问问师父,师父可别嫌烦。”绮雯赧然一笑,眼睛弯的弧度既好看又讨喜,“不知皇上素日饮茶,是喜烫一点的,还是温凉一点的?屋内的熏香既是两个时辰一换,刚燃时与将熄时香气浓淡相差甚大,皇上可会嫌其太浓或是太淡?还有,天色是一点点黑的,掌灯是否也该循序的掌起更好?不然恐怕光亮晃眼,而且那么多通臂烛一气儿点起来,烟味儿恐怕也有点大……”
她居然拉拉杂杂地问了好几项下来,王智作为皇子大伴,在皇帝跟前服侍了近二十年,自认为早已做到了无微不至,听了她这一通问,竟有些答不上来。
他愣了一阵,目中闪出嘉许,转脸朝钱元禾训道:“听见了没,要不怎么说贴身照顾还是由姑娘家来的好呢?还不好生学着点?”
他对手下几个徒弟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嫌他们总不够心细,本还担忧这位赵大小姐会有些小姐脾气,做不好伺候人的差事,单只听了方才这一番话,他就放心了大半。
钱元禾昨天本还指望着自己能做绮雯师父,没想到却做了大师兄,正退而求其次想摆摆大师兄的架子呢,一听自然不服气,皱起眉头道:“咱们爷不是三王爷那种精贵人,不见得喜欢别人娇惯着。”
王智眼睛一瞪,拿拂尘手柄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还敢顶嘴!”
钱元禾缩了脖子,愁眉苦脸,更为在小师妹面前丢了脸而发窘。
绮雯忍住笑,低头道:“女人家见识短,眼光所及都是这些鸡毛蒜皮,怎及得上师父师兄帮扶皇上做大事的本事。我自会尽力办好差事,替师父师兄与皇上分忧。”
师徒俩都听得极受用,真难相信这是个侯府大小姐能说出的话。
王智道:“主子跟前的鸡毛蒜皮就是奴婢们的大事,你先去茶水房叫那儿的赵方领你认认东西。那些细处我也说不上来,你留意着主子的喜好,先自行摸索着也好。”
绮雯应了,自行离开。
王智师徒望着她的背影,心里都嘀咕着同一句话:多好一个人儿啊?即使真是奸细,也得让爷把她留下!
在赵方指点下泡好了头一壶茶,绮雯刚去到正殿里拾掇好了龙书案上的茶具,皇帝就散朝回来了,身后又跟着邱昱和粟仟英。
公事在前,这时候不兴什么仆婢跪拜和主人让起的虚礼,绮雯略微福了福,就垂眼退至一边,姿态一条水线般地从容利落,既优雅又低调,无懈可击。
连粟仟英都不免赞赏地瞭了她一眼,一边暗暗艳羡,一边琢磨着应照这位姑娘的样儿回去重新调.教自家书房那两名红袖添香的美婢。
邱昱则转开目光,心里继续默念:我不认识她……
皇帝却没去看她,打了个眼色给钱元禾,钱元禾便不着痕迹地将绮雯带出穿堂,领去了后殿。
一般大户主家男人在前堂议事,身边搁不搁丫鬟侍奉的都有,从前的宫女更是不必避讳外臣,不过钱元禾以为:爷说了不必防备这姑娘什么,却在这时还要将她撵开,显见是因为心里有这姑娘,不愿她被外男看进眼里。
绮雯则只能不停心理建设:我要活命,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