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萍儿从工地回到办公室,洗了把脸,刚坐下准备写今天的工作日记,乔希雅站在门口,“嗒嗒”敲了两下敞开的门。
“哦,希雅,进来坐。”叶萍儿热情招呼道,合上日记本推放到一边。
“叶姐,我有事儿想跟您说,可总是不好意思开口,也怕您不愿意听,如果您不怪罪的话,我想今天跟您说。”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姐的心眼还不至于那么小。”
乔希雅神色萎顿地低着头,不做声,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叶萍儿思忖她十有八九又要说感情上的事。前前后后经过一年多的沉浮、销磨,叶萍儿对此已经看淡了许多,别人再怎么说,自己再怎么想,也不会产生当初那种生不能、死不甘的波涛。现在再提起,虽不至于心如死水,但最多,也就是心头会泛起几阵涟漪而已。
“叶姐,对我来以后发生的事,不敢请您原谅,只能对您说声对不起。您一直对我那么好,是我不该把握不住自己,破坏了您和醒心哥的感情,也破坏了您的家庭,我考虑了很久,也许,我已经不合适继续呆在公司了,我……我想辞职。”
叶萍儿闻言大吃一惊,起初看乔希雅闪烁其词的样子,以为充其量又是说三个人之间的事,却没想到她会提出辞职,并且好端端地回来上班才一个星期。叶萍儿的第一个反应: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行为或话语没注意,让乔希雅产生误会,从而想离开。
“希雅,除了这个还有其它原因吗?”话音刚落,叶萍儿突然又想到另一个可能,乔希雅利用休假这段时间,找到一家报酬更优厚的公司,现在想借此离开。
“没有其它原因。我想在家继续休息一段时间,同时,替您照看醒心哥。”
“如果真的没有其它原因,我不批准,除非一样,你能把时光倒回到你来公司之前。”叶萍儿故意将乔希雅一军。
“叶姐,我说的是真心话。”
“希雅,我说的也是真心话。你是个聪明能干的人,当初为了来这里,你放弃了原来公司的职务和高薪,无论如何,我不会做那种断人后路的缺德事。当然,如果你已经找到一家比这里更好的公司,或者姐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让你实在无法再在这里干了,那是另一回事。”
“不是的,叶姐。回来这几天,我总感到有人在拿异样的眼神看着你和我,我心里总是别别扭扭的,老觉得对不起你,因为我,让你被别人说。如果……”
“不要如果,希雅。”叶萍儿打断乔希雅的话,苦笑着摇摇头,说,“事情已经发生,回避不了也没用。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已习惯别人的目光,爱咋想咋想,爱说什么说什么,随便。一天三顿饭一夜觉,该怎么还得怎么,我又不是为别人活着,想那么多干嘛,没法活。所以,我都想开,觉得没什么了,你更没必要想那么多,也没必要走。”
乔希雅惊愕地抬起头,一副迟疑不定的神态看着叶萍儿,叹了口气,说,“听人劝,吃饱饭,既然这样,那好吧,我听叶姐的,不走了。不过,叶姐您别担心,我这个人做事,丁是丁,卯是卯,不会因为走而影响情绪。日常事情该怎么干还怎么干,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好,就这么说定了。等下我写完今天的工作日记还要去医院,明天上午直接到市房管局参加个会,公司有什么事你能处理就处理一下,不能处理的等我回来商量了再说,好吗?”
从叶萍儿办公室出来,掩好门,乔希雅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那里,凝望着门上金光闪闪的“总经理室”标牌,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叶萍儿,我就知道,现在不是我离不开你,而是你离不开我,包括庄醒心。”
“醒心哥,上午好端端的,乔希雅突然提出要辞职,她跟你说过吗?”
庄醒心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懵懵懂懂地在叶萍儿脸上扫了一遍,说,“没有。上午在这里陪我,闲聊时说到她这次回娘家,被她妈妈狠狠说了一顿,一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可能和这事儿有关吧。”
“她妈能说她什么?”在叶萍儿的想象中,母女的心是相通的,况且,乔希雅是个聪明伶俐的人,这么长时间才回去一次,应该只会让妈妈合不拢嘴地高兴,绝不会惹妈妈生气。
“她差不多有两年没回家了。这次大老远的,突然一个人带个小孩回去,家里人都觉得奇怪,可又不好问。最后她妈忍不住问她怎么回事儿,是她自己的孩子为什么男人没一起来?她支支吾吾说男人忙,没时间陪她回家,她妈不相信,问她结婚没有?结了为什么事先不跟家里说一声?结果三问两不问,把她问得圆不上了,只得跪着向她妈坦白,自己现在怎么回事,孩子怎么回事。她妈一听,当时就气得甩了她一记耳光,数落她丢人,没出息,不明不白跟人有了孩子,还好意思带回来,在外面丢脸还不算,还要丢到家里来,简直是故意回来气她。还说,原来一直风风光光地说她能干,出息了,在外面挣大钱,惹得村里人羡慕得不行。这下可好,做出个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如果让村里人知道了,全家人的后脊梁都会被人戳烂。唉,说着说着在这儿哭了好一阵。”
“是啊。难怪这次回来上班,感觉她变化蛮大,不像以前那样闲不住,笑声也少了,几次看到她都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一片怜悯之情,在叶萍儿的心头油然而生。
“上午她还一个劲地说对不起你。说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不会来这里,跟我没见面,也就不会惹出那么多事,我也不会出车祸差点没命。”庄醒心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水。
听到“车祸”二字,叶萍儿的心里“咯噔”一下,又沉入到进退两难之中。早餐时,苏芸忽然说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心口老是扑腾扑腾跳得难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晚上接连做恶梦,几次梦到外出时把醒心弄丢了,哭着喊着怎么找也找不到,吓醒了,好长时间心慌得止不住。问叶萍儿这段时间见到过醒心没有,为什么每次说回家,都有这事那事回不来?看到苏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叶萍儿几次张嘴想告诉她庄醒心现在的情况,可又不忍心,更不敢。她知道,苏芸自从上次昏倒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万一听了吃不消,惹出事来就麻烦了。可是,不告诉苏芸,又能瞒多久呢?万一哪天苏芸知道真相了,即使嘴上不说,心里难免要怪罪自己瞒她。说还是不说,面对苏芸,叶萍儿每天都要掂量几番,一想到无论怎么做,都可能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拖过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