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静,人已寐。一片静谧祥和中,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的从夜空中飘落。轻盈的雪,和着冬夜凛冽的风,洋洋洒洒的来了。落满空旷的街道,结冰的河面,冰冷的屋檐,以及飞檐上茕茕独坐的那个人。
那人坐在漆黑夜空下雪白的屋顶,寒风卷起他如雪的衣袂,也卷起他落雪的墨色长发。风雪凛冽刺骨,他却似毫无所觉,左手握着一樽白玉酒壶,右手捏着一个白玉杯,就着漫天的飞雪,怅然独酌,似要将这天地间洋洋洒洒的大雪和无边无尽的忧愁,都灌进他此刻灼热的胸腔。
他灌一口烈酒,看一眼未央殿,看一眼未央殿,再狠狠灌一口烈酒,幽深的目光也似他杯中的酒,清冽、寒凉,微带决绝。
忽然,他收回目光,将玉酒杯随手一扔,扬起酒壶狠狠灌上几口,随即将酒壶狠狠摔在屋檐上,“啪”的一声脆响,玉壶粉碎,残片随着飞雪一起迅速坠下屋檐,落在覆雪的地面,悄无声息。他却猛然站起,身形一跃,忽然在漫天的飞雪间、层叠的屋脊上狂奔起来,奔向他目光的终点——未央殿。
子夜时分,千月国皇宫一片寂静,除了几盏孤独的夜灯在风雪中飘摇,天地间一片茫白。位于最东边的未央殿,雪白的屋宇上,忽然出现一个急速奔驰的雪白身影,似一道闪电,一晃不见。殿内似还亮着灯,有人在灯光里投下恍惚丽影,像一朵摇曳生姿的彼岸花,吐纳着迤逦妖娆的芬芳。
“哎……”重重帘幔后,忽然起了一声浅浅的叹息,三分怅然,七分娇俏。
重重帘幔前,一双沾雪的皂靴,轻而快的移动着,染湿了殿内奢华柔软的羊驼地毯,却因为这一声叹息,蓦然停了脚步。
心口微微一疼,他在阴影处垂下眼眸,心中亦是一声叹息。
云筝不愿意,他没猜错!云筝答应,只因她是千月国唯一的公主!
“哎……”重重帘幔后,又是一声浅浅的叹息,三分无奈,七分洒脱。
心口有难言的情愫,哽在喉间,他忽然觉得背后寒风刺骨,下意识回头。
天气这样冷,外殿竟然开着窗,一缕风夹着大片的雪花,吹湿他脸颊,也吹起他面前重重帘幔,帘幔随风从这头一直荡到那头,荡到尽头露出一抹衣裙的下摆和一截光洁如雪的小腿,虽然只有一瞬,他却依然看见她**的俏皮脚丫,因为这冬夜的冷,泛起了粉嫩的红晕。
他心中也是一声无声的叹息,转身去关那扇开着的窗子,一低头,望见一地七彩的千纸鹤,尾巴一致朝下垂着,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多年前的一个情景。
“云筝,错了,纸鹤的尾巴应该是向上折起的,怎么可以折到下面呢?”十七岁的他,望着只有七岁的云筝,无奈的摇头,眼睛里无限宠溺。
“哪里错了,你看我宫里那些丹顶鹤雕塑,尾巴明明都是垂着的,是你们弄错了!”他的小云筝,永远那么信誓旦旦。
“阿嚏——”帘幔后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喷嚏,拉回他飘远的思绪。
他下意识的拨开帘幔,往帘幔后奔去,却忽听一声警惕的喝问:“谁?谁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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