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的卫谨听到卫成泽已经到卫幼怡的院子了,脸上不由得划过一丝诧异,这个时间点……恐怕是二叔刚刚到家直接就过来了吧。
卫谨也不耽搁,忙让厨娘再加了一份吃食,这样正好能让卫成泽一起用点吃食,因为都是在自己家里,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忙了一天来到女儿这里的卫成泽,坐了一会不由得就觉得饥肠辘辘的,他刚要着人去问卫谨什么时候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卫谨带着身后提着食盒的婆子过来了。
“给二叔请安,刚刚一直在厨房倒是没来得及过来。”卫谨笑着说到。
“快起来吧,谨儿做了什么好吃的?闻着就很香。”卫成泽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着问到。他一向喜欢自己这个侄女,知书达理,有超越同龄人的智慧,偏偏又谦逊低调的很。
“没想到您过来用饭,就做了胭脂鸭子肉粥,羊脂韭饼,我又让厨房配了个山家三脆和蒿蒌菜,这样吃起来也不油腻腻的。”卫谨笑意盈盈地说到。
一听这几样,卫成泽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噜叫起来,他倒是好久没有吃羊脂韭饼了。
“那今个我可是托了幼怡的福了,还有如此的口服。”卫成泽笑着说到。
他们这边净手的功夫,卫幼怡身边的嬷嬷已经带着小丫鬟们将所有的菜都摆好了,三人上前围坐在一起,卫成泽坐了上首,卫幼怡和卫谨则一左一右坐在分别坐在他的身边。
卫成泽上桌以后,闻着清香的鸭肉粥忍不住食指大动,愉悦地开始进食,一时间,屋里只听到轻微的碗筷相碰的声音。
吃完饭后,等着丫鬟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以后,卫成泽方才问到:“谨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卫谨看着卫幼怡将身边的人都屏退以后,方才将这几日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哥真是糊涂,这样的事怎么能答应!”卫成泽听到卫谨的话后不由得急声道,可是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忙收住了话头。
不管怎么样,这样在卫谨的面前说她的父亲终究是不妥。
“我知道了,谨儿,你先休息吧,这些事情我会和你父亲谈的。”卫成泽看着一脸淡定,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卫谨说到。
“是。”卫谨忙躬身应是。
卫成泽见状也不多留,疾步往外走去,卫谨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卫成泽的背影,眼里不由得划上淡淡的担忧。
要知道二叔向来是波澜不惊的性子,可是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却在她和幼怡面前失了脸色,恐怕事情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早春的晚上,寒意料峭,卫成泽只觉得自己通心的发凉,自从上次除夕夜太子被人算计以后,朝廷的风云愈加地变幻莫测,各方势力都伺机而动。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肃王殿下竟然将手伸进了他们卫家,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卫家势必会被卷入这场肉眼可见的风暴之中,到时候所有的事情,恐怕就不是他们能选择的了。
卫成泽想着这些脸上的担忧不由得愈加的深沉,听说他要出府,管家早早地就将马车备好了,卫成泽上车后直奔卫家大房而去,希望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另一厢,卫成文心里正在勾画着卫家美好的未来,还在美好的臆想中,就听到府里的下人们来报说二房的二爷来了,卫成文眼里不由得划过一丝诧异,这个时间,他赶紧迎了出去。
“二弟,怎么这么晚过来了?”知道卫成泽向来怕冷,卫成文让书房伺候的小厮又加了一个暖炉,然后让人泡杯热茶。
“大哥,你先不用忙,今日我来是有重要的事要问你,我听说你是不是准备答应娄家的退亲,准备结交肃王?”卫成泽嘴唇为抿,眼神锋利地盯着卫成文问到。
“你怎么知道?”卫成文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他本来也准备和卫成泽商量呢,倒是没想到他直接来府里了。
“大哥,你真是糊涂,你怎么不想想现在肃王的位置,稍有不慎,恐怕咱们整个卫家都会陷入虎口之中!”卫成泽气的甩了一下袖子说到。
卫成文闻言不由得眉头微微蹙起,这话是怎么说的?家里做着宫里的生意,加上现在身边的风声,卫成文自然知道朝廷局势紧张,可是和肃王结亲怎么就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看着卫成文脸上的疑惑,卫成文叹了一口气说到:“大哥。并非我危言耸听,你可知道,除夕夜那天晚上我为什么要进宫?”
“那天晚上不是因为陛下召见你吗?”卫成文疑惑地问到,因为那日的家宴上,卫成泽是这样说的,也没有人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
“除夕夜是家宴,我们卫家和皇家无亲无故,陛下怎么会突然召见我。”卫成泽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到:“那一日,是我得到消息说有人将在除夕夜借太子之手谋害陛下,你可知道这是多么惊悚的事情,所以我才急匆匆地进了宫。”
卫成文闻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什么?要知道无召进宫可是死罪!虽然卫成泽身上有皇上御赐的通行令,但是那个通行令的腰牌可不是这样用的!
“然后呢?”卫成文紧紧盯着卫成泽紧张的问到。
“后来我进宫以后,幸亏遇见宁亲王,得到他的相助,我才得以报信成功,而且顺利逃脱。”卫成泽说到这里,不着痕迹地看了卫成文一眼,才慢慢地继续将那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卫成文说了一遍。
卫成文全部听完以后不由得脸色一白,要知道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地就是兄弟相争,尤其是当今的皇上为了坐上这个位置,当年也是吃尽了苦头。
如今原先只是小打小闹,隐藏在暗处的争执,都摆在了明面上,光熙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放下这件事情,这样一来,恐怕不管是太子还是肃王,终究还是会受牵连。
这个时候对肃王殿下和太子来说,最应该做的就是韬光养晦,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招惹不必要的是非,可是肃王殿下这次却偏偏来招惹卫宛。
这已经不是在强强联手了,而是在自取灭亡,恐怕到时候光熙帝也不会坐视不管。不管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光熙帝还是会维护正统的,因为毕竟光熙帝就是正统出身。
而且当年光熙帝和那个被驱逐走的亲王差点就鱼死网破,所以到自己选择继承人的时候,恐怕骨肉相残就是光熙帝最不能忍受的。
“那现在怎么办?今日我听宛儿的口气似是娄家已经准备退亲了。”卫成文面色发白地说到。
对于这个惹祸的女儿,卫成文的眼里不由得划过一阵风暴,要不是她朝三暮四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听着卫成文改变了口向,卫成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到。
自己这个大哥什么都好,不管是商业眼光还是胆量,还是吃苦尽头,都是人上人的,可就是喜欢听奉承话,听好话,耳根子还软。
只是即使他没有这样的毛病,他听卫谨的话音也知道这件事情自己那个胆大的侄女已经瞒着所有人将事情敲定了。
“实在不行,大不了咱家的姑娘就上山做姑子去!也绝不能让她被纳进肃王府。”卫成文想了想咬牙说到。
“恐怕到时候,咱们就身不由己了。”卫成泽继续叹了一口气说到。
他不由得想到今日在宫里的时候,当时好像还听到皇上身边的公公说关于肃王的事情,皇上还说让他看中了哪家的姑娘都不管之类的话……他当时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姑娘竟然是出自卫家的!
“除非娄家不退亲!”卫成文和卫成泽不约而同地同时说到。
可是卫宛已经找过娄家的公子,按照卫成泽对娄大人的了解,恐怕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不用别人说就会坚决地退亲了,毕竟没有人会去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更何况这门亲事还是卫宛自己找对方要退的!驱福避凶,乃是人之常情,只是娄大人能从一个小小的知县走到如今的位置,每一步都是小心谨慎的,所以这趟浑水,他定然碰都不会碰。
“今天太晚了,等明日的时候,我陪你去娄家走一趟,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卫成泽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说到。
卫成文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疏忽,竟然被卷入这么大地风暴来,这样想着他不由得又将怨气引到傅氏的身上。
也不知道她平日里怎么管的家,如果她早发现这些的话,把所有的事情都扼杀在摇篮里,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可是,他也不想想,现在虽然是傅氏管着家里的事情,但是事关徐氏的,任何人都说不得,而孙姨娘母女每次做什么事情都是打着徐氏的旗号的,傅氏又怎么管的了。
到底是天色太晚了,怕宵禁了,卫成泽也没有再多留,就赶紧回去了。卫成文目送他离开后,就气势汹汹地冲到主院里,准备兴师问罪。
可是,谁知道等他到主院的时候,看着傅氏的院子已经熄灯了,他到底是不好因为自己的怒气再将后院搞得鸡飞狗跳,他强忍着怒气去了孙姨娘的静园。
可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向要服侍徐氏睡下才会回静园的孙姨娘,今日竟然也早早地回了院子,而且也已经关门熄灯了。卫成文只觉得心底的怒火越燃越旺,但又在寒风中被吹成了冰碴子。
“老爷,那我们去?”戴福看着在两处碰壁,即将跳脚的卫成文小心翼翼地问到。
卫成文压制住自己胸中的怒火,等了好长时间,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到:“去袁姨娘那。”
戴福赶紧跟上,这些日子,老爷一直忙着应酬,确实是很少来后院,袁姨娘都打发人来问过好几次了,他也不敢自作主张,好歹今个老爷自己提出来了。
希望袁姨娘没有歇下!戴福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大概是世间的事都是心诚则灵,等他们到袁姨娘的院子的时候,果然见院子里还掌着灯,还传来卫柏兴朗朗的读书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卫成文原本焦灼的心思在朗朗的童音读书声中,一点点地豁然开朗,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这就是他心间的真实写照。
“老爷来了?您怎么在外边站着?”出来准备让婆子关门的秦嬷嬷惊喜地看到站在门口的卫成文。
戴福借着秦嬷嬷手中灯笼微弱的灯光向卫成文看去,只见原先萦绕在他眉间的戾气已经完全散去了,戴福看着不由得在心下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天色这么晚了,兴哥怎么还在读书?”卫成文没有回答秦嬷嬷的话,而是涉级而上,很快地越过秦嬷嬷进了院子。
“姨娘也让四少爷早点睡呢!可是四少爷自己坚持要读完书才睡,姨娘倒也只能由着少爷了。”秦嬷嬷满脸堆笑地说到。
自从年后以来,不知道是因为卫成文比较忙,还是什么原因,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院里了。看着郁郁寡欢的姑娘,秦嬷嬷自然是心疼地不得了,但是平日里也只能从言语上安慰她。
没想到今日四少爷一时兴起的坚持背书,竟然有了意外收获!秦嬷嬷想着这些,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
“给老爷请安!”
卫成文刚掀开帘子进屋,就看到穿着绯色家常褙子的袁希然就站在灯光下毕恭毕敬地给他行礼。袁希然本来就是长的明眸皓齿地,如今生了两个孩子,看着倒是愈发地有风韵了,卫成文不由得心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