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居然与商贩有了首尾?
听得青衣的言语,薄玉乔着实震惊不已,杏眸微瞪,艳丽的面上现出诧异之色,便这般望着面前的青衣,好半晌都并未开口。
按理而论,烟柳身为封氏身边的大丫鬟,一直都并未发嫁,若是真真要寻一个丈夫的话,府中的管事便是极好,又何必非要与一个商贩牵扯不清?万一传出半点风声的话,那烟柳以后的日子恐怕便难过了。
薄玉乔蹙着眉头,微微抿了抿唇,玉指轻叩着红木桌子,径直开口问道。
“你是如何发觉此事的?”
听得小姐问话,青衣半点不敢怠慢,眼下素墨并不在府中,所以小姐大半的吩咐都落在了青衣头上,这份看重,着实是体面得很。且因着黄莺的关系,青衣暗地里也极为感念薄玉乔的恩情,当差之时自是极为上心。
“回小姐的话,奴才那日得了您的吩咐,便亲自去监视那烟柳烟霞两个丫鬟,发觉烟霞在闲来无事之时,也便与府中的丫鬟婆子一起,做做刺绣罢了,并无旁的异样之处。而烟柳则不然,那日奴才便瞧见烟柳独自偷偷摸摸的行至咱们府上后门,细细查探一番,发觉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带了帷帽,出了薄府。
照常而言,依着烟柳的身份,不过只是个奴婢罢了,自然无需似大户人家之中的小娘子一般讲究,出门还以帷帽遮面。因此,奴才心下便不禁有些奇怪,径直尾随着烟柳,而后便入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小巷之中。
不多时,奴才便瞧见小巷之中闪出了一道身影,因着怕他二人发觉,便离得有些远,所以没有看清那人的容貌,只知是个身量有些壮硕的男子。那一对儿处在一处,登时便仿佛久别的夫妻一般,行苟且之事。此事着实有些污秽,便不与小姐说道了。”
言及此处,青衣清秀的面庞上也显出薄薄一丝红晕,他原本便生的肤色偏白,此刻便仿佛煮熟的虾子一般,一双眼睛左顾右盼,当真滑稽的很。
薄玉乔轻咳一声,随即便带着一丝笑意开口。
“那你现下可知那人的身份了?若是不知的话,便赶紧去查明了,也好以此来控制烟柳这丫鬟。”
听得薄玉乔的言语,青衣这小厮登时便忙不迭的点头,开口道。
“后来奴才看清了那人的容貌,说起那人的身份,主子您也应当会有些印象,那人便是当年咱们在琢玉轩见过一面的季掌柜。”
“哦?”
薄玉乔此刻真真是极为诧异了,那季掌柜她已然见着一次,不过自从将那起子偷奸耍滑之辈自琢玉轩,也便是现下的蓬莱楼中赶出之后,薄玉乔便未曾见过季掌柜那厮了。
也不知季掌柜到底是怎的勾上烟柳这丫鬟的。如若薄玉乔并未记错的话,季掌柜应当是季先生的兄长罢?
季家以诗书传家,现下居然出了似季掌柜一般贪婪成性的腌臜东西,真真是败坏门风!眼下季掌柜瞧着年岁也不算小了,恐怕早便成婚多年,如此吊着烟柳这个丫鬟,便相当于养了一个外室。
且这外室虽说还是奴身,但容貌气度却是真真不错的,毕竟烟柳这丫鬟在封氏面前也当了十多年的差,自是比一般的小娘子强上不少。
何况烟柳身为大丫鬟,又素来体面,想必手上的私房并不算少,以季掌柜那个贪婪的性子,说不准也瞧上烟柳的私房,想要人财两得。
思及此处,薄玉乔红唇微微勾起,心下倒是突然涌出了一个好主意。而后便径直冲着青衣这小厮开口道。
“青衣,你可知那季掌柜现下居于何处?依我看来,这季掌柜不过是利用烟柳罢了,若是能通过这人得着烟柳的贴身物件儿,以此来掌控那个丫鬟,真真极好。”
听得此言,青衣便知主子的心思,想来便是欲要利用这季掌柜一番,至于利用的法子,威逼利诱,十八般武艺尽数摆上来,就不信季掌柜能咬牙扛住。
青衣此刻略一拱手,恭敬的开口道。
“奴才知晓季掌柜现下的住处,不过主子您是希望奴才以财帛动人心,还是径直将季掌柜好生教训一番,让他知晓厉害,便会帮咱们了。”
瞧见青衣如此机灵,薄玉乔心下便对他更为满意了。这人现下虽说不过只是个小厮罢了,但即便黄莺跟了他,也不会受苦。不过若是这厮胆敢有什么花花肠子的话,便莫要怪她薄玉乔护短了!
薄玉乔心下百转千回,但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微微抬起右手,轻轻转动左腕间的和田羊脂玉镯,那莹润的手感让她心头一阵舒坦,沉吟了一会子,而后便略有些慵懒的开口道。
“那季掌柜怎么说也是季先生的兄长,咱们也不好径直伤了人,便先以利诱,若是他贪得无厌的话,而后再好生敲打一番,想必自会老实了。”
闻言,青衣也明了了薄玉乔的心思,随即便恭敬的弓着身子,待得了吩咐之后,这才缓步慢慢朝后退,而后迈出门槛之后,这才将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雕花木门给阖上。
薄玉乔又耐心等了两日,青衣终于将她要的物什给取了来。
此刻这小厮恭谨的捧着一个大抵两个巴掌大的木盒儿,木盒儿通体暗红色,并非什么名贵的木料,不过打磨的却是光滑。薄玉乔径直接过木盒儿之后,便将上头的盖子打开,随即便瞧见其内鹅黄色的布料。
见此,薄玉乔娥眉微微一挑,而后便以如削葱根一般的两指,径直捏起那块儿布料。果不出她所料,这木盒儿中所盛放着的物什,便是烟柳这丫鬟亲手所绣的肚兜儿。
这鹅黄色的兜儿用的是不错的料子,上头纹绣了一对鸳鸯,想必便是因着特地要赠与情郎,方才绣上了这个图案。在兜儿系带处,薄玉乔突然瞧见一点绛色,细细端量一番,发觉上头绣了指甲大的两个字,正是‘烟柳’二字。
瞧见这般明显的证据,薄玉乔眉眼处的笑意越发浓郁,径直将烟柳这兜儿给放回了木盒儿之中,而后便将木盒儿阖上,抬眼冲着有些羞窘的青衣开口道。
“你做的很好。”
听得主子夸赞,青衣忙冲着薄玉乔躬身行礼,连道不敢。不过即便口上这样说,青衣那略微有些泛红的耳根,还是出卖了他。见状,薄玉乔也不点破,而后便出声调侃道。
“我方才瞧着黄莺那丫鬟,端着一盘子云片糕也不知去了何处,青衣你便去寻上一寻,省的那丫鬟在自家府中,都寻不着踪迹。”
薄玉乔言语中的调笑之意,青衣自然听得分明,登时便呐呐应了一声,随即便出了门子,径直去寻心上人了。
待青衣这小厮离去之后,薄玉乔便径直捧着那个木盒儿,兀自往主卧处行进。虽说薄玉乔手中的那个木盒儿虽说颜色并不显眼,但大小却让人无法忽视。想必若是旁人见了,定然会心生疑窦罢?
思及此处,薄玉乔心下冷笑一声,她便是要瞧瞧,瑞王埋在她身边的那颗钉子,到底是哪个?虽说敌暗我明,但即便这次试探不出那人的身份,亦有下次、下下次,想必用不了多少时候,那人便会露出马脚了。
待薄玉乔入了主卧之后,便一把将那木盒儿放在了床榻一旁的小几上,而后她则是兀自上了床榻,闭目小憩。
候在主卧之外的翠芙,现下着实是心痒难耐,也不知那木盒儿冲到底藏着什么物什,若是能够查探一番的话,想必瑞王府的赏赐定然不会少。
想到瑞王那俊美无铸的容貌以及高不可攀的身份,翠芙一张秀丽的小脸上便现出一丝倾慕之意,不过翠芙到底也清楚自己的身份,自然知晓身为一个奴婢,恐怕连在瑞王身畔伺候的机会都不易得,又哪里能肖想旁的呢?
每每想到小姐居然有幸入瑞王府,翠芙心下真真是又喜又恨。喜的是能见着心中倾慕的男子,但恨得却更多,毕竟薄玉乔不过只是个庶出的姐儿罢了,在府上的地位恐怕也便只比奴才高上一等,又凭什能够伺候瑞王?
思及此处,翠芙两手便紧握成拳,银牙紧咬,恨不得能与薄玉乔换个身份,如此便能好生候在瑞王身畔了。
主子,主子!
翠芙现下每每瞧见薄玉乔那艳丽至极的容貌,心下便感受到一股子仿佛万蚁蚀心的疼痛一般,恨不得将那张脸给活活撕烂了。生的那副狐媚子模样,不就是为了存心勾引男人的吗?
且她薄玉乔真真并非什么性子良善的小娘子,出手加害旁人之举不知做过多少次了,若是让瑞王知晓的话,是否便会对薄玉乔心生厌恶了?
翠芙此刻略有些心头,不顾转念一想,可万万不能让瑞王在此刻厌烦了小姐,毕竟只有薄玉乔作为侍妾入了瑞王府中,她翠芙方才有机会接近殿下。所以在成功入王府之前,小姐还不能失了殿下的心。
轻轻低叹一声,翠芙一双水眸便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雕花木门,身子斜倚着廊柱,指甲刮掉了廊柱上头的朱漆都恍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