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蕊绿涯以及黄芪三人在知晓薄玉乔失宠之后,便欲要寻一个新主子,只不过这三人日日去清荷院献殷勤,孙清荷也瞧不上她们,并未将其自漪澜院中要走。如此,这三个二等丫鬟自是有些急了,生怕被薄玉乔给处置了。
不过即便她们三人现下后悔不跌,薄玉乔也不会再容下这三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反正便只是三个二等丫鬟,打杀了便打杀了。
薄玉乔转眼望着素墨,冲着其吩咐了一句。
“素墨,你将红蕊、绿涯以及黄芪这三个丫鬟径直发卖给人牙子罢,反正留在漪澜院中,也是白白浪费月例。”
素墨早便看那三个丫鬟不顺眼,不过先前薄玉乔并未发话,素墨也不好妄自将那三人处理了,如今一得着主子的吩咐,素墨登时便应了一声,随即冲着薄玉乔福了福身子之后,便径直退下,想来是去处置那三个丫鬟了。
红蕊三人即便是被素墨发卖给了人牙子,也并非是陷入绝地,与这三人相比,如今刘婆子的处境更是难过的很。
因着素墨的缘故,刘婆子因着指骨断了,自是不能掌勺,如此哪里能留在小厨房之中?再加之小厨房一事本就因着刘婆子而起,让孙清荷也吃了暗亏,后者着实是气怒不已,便迁怒在刘婆子身上,将其赶出了王府之中。
待刘婆子离开了王府,因着右手废了,便只得留在家中照顾孙儿。因着先前那一耳光,青衣早便牢牢记恨在心中,打听了刘婆子家中之人,暗自算计着让刘婆子的独子宝生染上赌瘾。
刘婆子虽说先前在小厨房之中做活,但因着先前有原嬷嬷压在头上,她也未曾得着多少油水,刘家虽说有些家底,但却不丰。如今刘婆子被瑞王府给撵了出去,且断了指骨,家中少了一份进项不说,还得养刘婆子。如此刘婆子的独子宝生自是不愿,宝生媳妇恨不得将刘婆子给赶出家门,但因着怕被旁人戳脊梁骨,也便并未按心思行事。
不过自宝生染上赌瘾之后,不止家中的余钱被宝生也拿走,便连刘婆子的养老钱也都成了赌资,如此一家子便陷入了青黄不接之境。但刘宝生此刻已然欠下了赌坊一大笔债,将妻儿老母尽数发卖给人牙子,方才偿还了一半儿,最后被赌坊追债之人斩下了一根尾指,此事方才作罢。
刘婆子一家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全然是他们自作孽,青衣也不过是在其中推波助澜,却也未曾想到收获颇丰。
此事薄玉乔自是不清楚的,不过即便她知情,也不会阻止青衣的举动,毕竟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刘婆子落得今日的下场,可与薄玉乔并无半点关系。
如今薄玉乔与楚峥也有半月时候未曾相见了,毕竟先前闹的不欢而散,楚峥虽说对自己伤着了薄玉乔之事心存愧疚,但他好歹也是堂堂瑞王,自是不可能放下身段儿与薄玉乔服软,所以事情便这般僵持着,旁人也没有法子。
不过楚峥好歹也是信守承诺之人,先前他答应过薄玉乔,要将阳哥儿给送入到国子监。这半月以来,他早便吩咐了国子监祭酒,让其在国子监中给薄清阳安排了一个位置,国子监祭酒富有才学,虽说带着一股子文人的清高,到底也知晓瑞王的吩咐不得违拗,所以便只得认了薄清阳这个身份着实鄙陋的弟子。
阳哥儿入了国子监的消息,薄玉乔也是今日头晌方才知晓,若非薄清远吩咐薄府小厮来到瑞王府中送信儿,恐怕薄玉乔现下也不会知晓这个好消息。以程氏的心思,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又哪里会待见阳哥儿出息呢?
此刻薄玉乔坐在正堂之中,如今尚未迈入六月,京都便热的有些难耐,幸好正堂之中放了一个冰盆子,否则薄玉乔现下不说汗流浃背,也好不到哪儿去。
因着楚峥半月未曾踏足漪澜院,所以漪澜院的日子也颇有些难过,不过因着原香玉与孙清荷先后在薄玉乔手中吃了亏,旁人也不敢太过放肆。至于王鸾与苏醉月,王鸾这小娘子虽说面上倨傲,但内里还是有主意的,也不会因着薄玉乔落魄,便上来踩上一脚。
而苏醉月虽说是个汲汲营营的性子,但因着先前在圣人面前失态,被瑞王禁足在弄月居中,如今没有丫鬟婆子伺候,还得抄写三百本金刚经,恐怕日子比之薄玉乔还要难过,自是不能出来寻漪澜院的晦气。
此刻巳时未过,薄玉乔在漪澜院中待着也颇有些烦乱,思及先前舅父给她送来的书信,言道舅母已然怀有身孕,薄玉乔当真是极为欢喜,恰好今日时候还早,去蓬莱楼瞧瞧也是得行。
薄玉乔将将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二狗子便扒拉着两只前爪,放在了薄玉乔绣鞋之上。二狗子可并非那些软嫩嫩的奶猫儿,这是个早便长成了的老猫,分量自是不轻,薄玉乔拖着一只五六斤的活物儿在腿上,也着实是迈不开步子。
略有些无奈的蹲下身子,薄玉乔抬手搔了搔二狗子的下颚,这老猫舒坦的眯了眯眼,喵呜一声,倒是享受的很。
薄玉乔一把将二狗子给抱在怀中,而后便冲着一旁站着的阿月姑姑说了一句。
“阿月姑姑,许久未曾见着舅父了,咱们今日便去蓬莱楼中一趟罢。”
听得薄玉乔欲要往蓬莱楼去,阿月姑姑自是极为欢喜,毕竟屠月萧便嫁到了蓬莱楼之中,如今还怀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阿月姑姑也略有些不放心,此刻正巧能去探望一番,也是极好的。
如此薄玉乔便吩咐了一声,带着阿月姑姑以及青衣出了瑞王府,留下素墨黄莺二人看着漪澜院,省的旁人往这漪澜院中放什么不干不净的腌臜物什。
薄玉乔离开王府之际,瑞王殿下正处于月公主所居的琦凰殿中,与楚岳坐在殿中对饮。
此刻琦凰殿正堂之中的宫人早便被摒退,正堂之中放着一只金丝楠木所制的长几,楚峥与楚岳兄弟二人便分别跪坐在席子上头,而后端起酒樽,将里头上好的十里香给送入口中。
按着楚岳的心思,他并不如何欢喜这十里香,总觉得果酒味道不够醇厚,失了几分劲道。以往楚峥也不爱这十里香,二人偏好烈酒。但今日他这五皇兄来到琦凰殿,拉着他对饮不说,选的还是这没甚劲道的十里香,着实是让楚岳郁卒不已。
即便十里香的酒劲儿并不很大,现下楚峥与楚岳面皮上也沾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更为这兄弟二人肖似的俊颜添了三分容色。
望着皇兄紧蹙的眉头,楚岳将手中的酒樽放下,冲着楚峥开口问道。
“五哥,你今日到底怎的了?用这十里香借酒消愁?”
听得楚岳的问话,楚峥登时便有些愣住了,径直反驳了一句。
“什么借酒消愁,你可莫要胡言!”
楚峥径直反驳一句,而后便紧抿薄唇,凤眸紧盯着手中的酒樽,微微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望着楚峥这幅模样,楚岳不由揶揄道。
“五哥,你这莫不是为情所困罢?当年玉婕妤产下符崖之时,大哥便是这幅模样,生怕皇贵妃会对他弃如敝履,你们二人可着实是极为相似。”
闻言,楚峥的眉头蹙的更紧,此刻他脑海之中,不知为何便浮现出薄玉乔那小娘子的模样,先是明艳无双的笑魇,让楚峥不由有些晃神。而后那笑魇极快的变成一副失了生机的模样,只见薄玉乔这小娘子面庞涨的青紫,红唇也失了原本该有的颜色,便仿佛濒死的鱼儿一般。
想起这小娘子颈项被他扣在手中之时,楚峥便不由的感到一阵心悸,若是他当时失了神志的话,恐怕薄玉乔的性命已然保不住了。
楚峥抬眼,望着面前模样生的极为清俊的楚岳,低声开口道。
“你可知如何解开一个女子的心结?”
听得此言,楚岳心头一个激灵,不知为何,便想起了先前那名为薄玉乔的侍妾,难不成皇兄所言的女子,便指的是这薄玉乔?
心思电转,楚岳面上却未曾表现出半分异样,只是手中握着的青铜酒樽,被他的力道给捏的微微变了形,不过却并不明显,楚峥也未曾发现半点端倪。
楚岳轻笑一声,打趣道。
“果真如我所料,五哥你真是为情所困,不知那生了心结的小娘子到底是何人,能有幸得着五哥青眼?”
楚岳口上如此说着,但心下却早有预料,他与楚峥可是十五年的亲兄弟,自是清楚五皇兄的性子。若非自己与他一母同胞,恐怕都极难忍受与他,更何况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娘子呢?一旦不慎惹怒了皇兄,说不准性命就不保,如此情景,又有何人会不生芥蒂?
“薄玉乔。”
楚峥薄唇轻启,吐出了薄玉乔的名字,到了此刻他方才升起了一丝悔意,若是那日并未如此冲动,也不会造成现下进退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