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易清澄真真只是客居在忠勇侯府的表小姐,自然是不会有如此大的火气。但以她真正的身份而言,比之孙清荷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安轻红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儿之时,孙清荷之流不过还是个娃儿罢了,现下居然胆敢指着鼻子折辱于她,易清澄自是有些受不住了!
此刻易清澄猛地站起身子,大抵因着动作着实太过猛烈,身上的宫缎素雪绢裙已然被撕裂开来。只见易清澄行至孙清荷面前,而后狠狠甩了孙清荷一耳光,厉声叱道。
“你又是什么腌臜东西?”
见着堂中混乱的场景,薄玉乔登时也有些愕然,怎的也未曾想到,安轻红居然是这般烈性的脾气,着实是个不好相与的。
其实易清澄在入尼姑庵之前,心机手段亦是不差,不过在佛前苦苦待了五年,荣华富贵尽是过眼云烟,她已然快被逼疯了,此番能够从尼姑庵之中出来,心情激荡行事过激也是自然。
易清澄半点也未曾收敛力道,使得孙清荷一直细如白雪的芙面,登时便红肿不堪,便连唇角也现出一丝血迹,显然是受伤不轻。此番场景,易清澄着实是做的有些过了,真真是不将她们瑞王府之中的女眷放在眼里。
“放肆!易清澄,你即便是安府的表小姐,又有太后娘娘相护,也不能对瑞王府的侍妾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原香玉即刻便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凤眸含煞,面色涨红,胸前的浑圆不断起伏,显然也是气的不轻。
至于端坐在孙清荷身畔的王鸾,此刻眉头微微蹙起,眸光晦暗不明,盯着易清澄的身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此刻薄玉乔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王鸾,将这小娘子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下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怀疑,难不成王鸾也清楚了易清澄的真实身份,否则为何要此番模样,真真奇怪的很!
之于原香玉的发问,易清澄未曾理会,便径直站在孙清荷面前,肆意瞧着面前女子那红肿不堪的面庞,并未错过孙清荷眼中的恼恨,菱唇勾起一丝讽笑,冷冷道。
“怎么?你可是不服气?若是真真心存怨愤的话,便去太后娘娘面前说理啊?瞧瞧太后娘娘会不会站在你这鄙贱的侍妾一面!”
易清澄一席话,使得孙清荷窈窕的身子不断颤抖着,仿佛筛糠一般。原本清丽如仙的面庞,此刻变得极为扭曲,银牙紧咬,恨不得将面前的易清澄给生吞活剥,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滚开!”
孙清荷菱唇轻启,逼出了这两个字。
见着孙清荷现下还不服软,易清澄当即也是怒上心头,高高扬起玉手,便欲要再给孙清荷一耳光!
孙清荷自然也并非软和性子,已然被易清澄折辱了一次,便定然不能再被其折辱二次。赶在易清澄之前,孙清荷速度极快,自一旁的红木桌子上头捞起茶盏,而后狠狠的掷在易清澄面前。
茶盏击到易清澄细白如瓷的额角,留下了一片青紫,其中还渗出细细红晕,显然是破损了。如此还并非最为严重的,须知这茶盏里的银山毛尖将将才冲泡好,此刻说是滚烫也不为过,便这般洒在了易清澄面上,登时便燎起一片片晶莹红肿的水泡!
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着实毛骨悚然的很,薄玉乔只觉耳膜极为难耐,径直抬手将耳朵掩住,方才好过不少。
易清澄那一巴掌终究没有落到孙清荷面上,反而极为小心的捧着自己的脸,不敢碰触,毕竟只消一动,便是火辣辣的疼,着实难耐的很。比之面上的疼痛,更令易清澄难耐的则是心中的惊恐,若是她毁容了该如何是好?她可是要入瑞王府中做正妃的!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子,如何能夺得正妃之位?
见状,薄玉乔登时便站起身子,冲着身畔一脸惊慌之色的杨枝吩咐了一句。
“还不快请御医入府,愣着作甚?”
听得主子的吩咐,杨枝这丫鬟身子一抖,毕竟她往日只是个粗使丫鬟罢了,从未经历过这般大事,登时便有些慌了神儿,脚步虚乏的冲出了正堂之中。
此刻易清澄的惨叫声已然停止,凤眸再次瞧向孙清荷之时,其中鄙夷之色已然尽数消褪,留下的则是恨不得将孙清荷剥皮拆骨的愤恨。
“你这贱人!竟敢毁我容貌!真真是不要命了!”
话落,易清澄便猛然冲上前,半点也没有所谓高门贵女的气度,修剪得宜的指甲狠狠的抠入孙清荷面上娇嫩的肉皮儿,留下一道道血痕,此刻不住的往下渗着鲜血,着实瘆人的很。
孙清荷也不甘示弱,此刻二人便不住的厮打起来,因着她们两个身份都算不得低,所以一旁的丫鬟也是有些惊住了,纷纷后退一步,赶忙避开,生怕牵连到了自己个儿身上。
面对堂中混乱的场景,薄玉乔也颇为郁燥,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额角,而后便朗声吩咐一句。
“还不快将易小姐与荷夫人分开!若是她们二位出了什么事端,你们也免不了责罚!”
薄玉乔现下好歹是侧妃的身份,再加之瑞王对她宠爱有加,堂中伺候的丫鬟婆子自然是不敢违拗薄玉乔的吩咐,登时便上前几步,欲要将不断厮打着的二人分开。
易清澄此刻面貌已然彻底毁了,半点也不复先前那副精致的模样,鬓发散乱,深情扭曲如恶鬼,自然不会轻易将孙清荷放过了!眼见着有人来阻止她惩治孙清荷这个贱蹄子,易清澄登时便是一怒,自发间将那支绾住墨发的碧玉钗给取了下来。
望着被易清澄握在掌心的碧玉钗,薄玉乔心下一紧。这支碧玉钗并非全以碧玉所制,插入发间的一半儿则是以上好的银精打造,比之一般的白银坚硬不少,且钗头极为尖锐,若是被这碧玉银钗所伤,恐怕便讨不着好了。
心下转过这般思量,薄玉乔自然是急躁的很,登时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朗声叫喊道。
“快拦住她!”
不过此刻薄玉乔开口已然有些晚了,易清澄手中的碧玉银钗径直插入孙清荷的肚腹之处,身上着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现下也晕开了一圈圈殷红的血色,着实瘆人的很。
孙清荷被易清澄这般伤着,一双凤眸之中突然涌现出极为浓郁的悔意,也顾不上回击易清澄,两手捧着小腹,清泪顺着狼狈的面颊不断滑落,不多时便将衣襟打湿。
不知是哪个丫鬟叫喊了一句。
“见红了!见红了!”
听得这话,薄玉乔忙将眸光移至孙清荷的腰臀处,发觉那处也如同腰腹一般,不断的涌出血迹,显然是腹中的孩儿保不住了!
薄玉乔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孙清荷一月之前的那一次承欢,居然怀上了身孕,此刻与易清澄这般胡闹,肚腹之中的娃儿哪里还能保得住?
“还不快将荷夫人给扶到厢房之中歇着?”
薄玉乔此刻是动了真怒,眼见着孙清荷肚腹之中的孩儿保不住了,她便一次次的想起那一日石玉居书房之中的情景,满面春色的孙清荷、弥散麝香气味儿的书房,以及躺在榻上闭目歇息的楚铮。
一切的一切便仿佛蒙太奇的光与影一般,在薄玉乔脑海之中不住的回放,让她心下更是难耐的很,气血不住翻涌,只觉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薄玉乔即便昏迷,也未曾跌倒在地,身畔的阿月姑姑反应极快的将薄玉乔软倒的身子给接住,而后当机立断,冲着身旁的柳湘吩咐了一句。
“快去备马车,咱们往杏林馆之中赶去!”
说着,阿月姑姑登时便将薄玉乔打横抱起,径直冲出了华雅阁之中。即便横抱着一人,阿月姑姑的速度亦是尽快,柳湘这丫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方才紧跟着阿月姑姑的脚步,径直行至马房,准备好了一辆马车。
备好马车之后,阿月姑姑便将昏迷不醒面色惨白的薄玉乔给径直放在了车厢之中平躺着,驾车的马夫是瑞王府之中签了死契的奴才,自然是信得过的。此刻见着薄侧妃昏迷不醒,即便马夫心下慌乱,手下驾马的速度亦是不断,只用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自瑞王府之中行至杏林馆。
马车将将停下,阿月姑姑便再次将薄玉乔打横抱起,而后掠身飞入杏林馆之中,使的周围瞧见的百姓一阵惊呼,连道见着了高手。
入了杏林馆之中,阿月姑姑登时便寻着了素墨,素墨这丫鬟见着昏迷不醒的薄玉乔,登时眼眶便红了三分,忙道。
“阿青现下正在院中,快将小姐带过去即可。”
说着,二人脚步不停,径直入了莫如青与素墨所居的小院儿之中。外头的动静莫如青也听到了几分,素墨与阿月姑姑还未入院中,他便已然将药箱给准备好了。
见着昏迷之人是乔姐儿,莫如青也不禁大惊失色,先前他给乔姐儿诊脉之时,发觉她胎像平稳并无大碍,现下又是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