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禄丰(1 / 1)

正月十六。

下过雨的道路泥泞不堪,好在,天涯镖队已经赶到了禄丰。

禄丰,乞求福禄之名,为往来楚州西部之关口,因连接西部五县,乃是与清水相同的东西出路。

再往东南行走四日,便可抵达楚州五郡之一的乾丰城。

身后的小镖队们早已看不到,程路熟悉着记忆,喝道,“前方下坡,人后退拉镖。”

精气神十足的小伙子们往后跑去,尽数拉着重达数百斤,老藤与麻布打造的大长绳索。

虽然下雨导致道路难行,但好在,一路至此,再没遇到绿林流匪,倒是不幸中的幸运。

程路策马前行,领着亲信往禄丰而去。

说是关隘,不过是以青石垒起不到一丈的城墙,这种垒城的方法,阻挡绿林流匪却是够了。

但若碰上修行强者,这些青石墙,在巨力的作用下,一夫足以推出一道口子。

当地驻军对走镖不收过路费,倒不是当地驻军不想收,实在是此地乃乾丰城管辖范围内。

买路财税收等,全都被乾丰城的大老爷们拿去。

不收过路费,也是相对的,小镖队当宰就宰,程路倒是不在乎这点,毕竟天涯镖局,也曾是占据清水的镖局。

又有着楚裳镖局的直接授命,禄丰也不会将其视为小镖局。

自乱世起,镖队俨然成了乾丰城管控西部县的手段之一,若无镖队行走,恐怕五县早已自立门户,听调不听宣。

“赶早啊,程镖头,城内酒肆已经布置好了,就等你们了。”

守门的将领哈哈大笑拍着程路的肩膀,后者并不认识他。

然而禄丰却认识程路,年纪轻轻,占据一县之地的镖局,修为也不低,与当地驻军游击将军齐平。

“待会麻烦军爷了。”程路微笑拱手,另一骑马汉子将一口布袋递给守门将领,后者也不摊开。

只是用手触摸一番,便明了是何物,哈哈大笑,“好说好说,咱家将军,可是一直念叨着您勒。”

“待镖队安顿妥当,亲自拜访武将军。”

程路微笑,当地驻军的游击将军,也是禄丰的实际控制人,名为武松,八品武夫。

去年便有消息传言,武松将破七品,也不知如今修为几何?

走镖不可脱离官府,虽然大魏乱了,中央王朝掌控力下降,但地方官府,依旧行大义之名,干自立之意。

挨个拜访了一遍有名有幸的将领们,镖队也正好赶到,程路独自将蔡苟喊出。

“入住酒肆,不可大意,需安排好手看守货物,轮班而行,切记,不可喝酒,逛勾栏。”

“是,总镖放心的去办事吧。”

程路拍了拍蔡苟的肩膀,看来这次是没机会带他去熟熟脸了,只能等下次再带。

这次出来,程路带了上千两银子,一来为求购破境所需天材地宝,二来,自然是为了镖神身份。

以备不时之需。

“都说当官好捞钱,这乱世,还不是如此?”程路倒是想起了三国·志(大魏编撰),此时之大魏,与五百年前的大汉末年,何其相似。

提着酒水好肉,拿捏百两银子,亲自去拜访武松。

将军府。

算是禄丰最高的建筑,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赤着上身,腿上坐着一名美娇娘,哈哈举起酒杯。

“程兄弟,你我一冬不见,如隔三秋,有你来,我这禄丰,都热闹了几分。”

“值得武兄挂念,却是事多,自罚一杯。”

武松拍了拍身旁美娇娘的翘臀,后者下去,初春时节身着轻纱,轻歌曼舞。

在场将领文臣哈哈大笑,颇有意味。

然而对程路而言,看多了夜店小姐姐,这位美娇娘的舞,只能说是路边的水准,甚至还不够。

起码以前见的,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那怕不美,也肤白大长腿,眼前这位。

不敢恭维。

当然实事论事,程路也没表现出什么。

以禄丰的规模,轻歌曼舞的女子,称得上是美娇娘,心中一边思索,信娘这年近四十的老姑娘,都比她身段好。

推杯换盏间,武松却是大口吃肉,笑道,“听闻虎王岭一妖,乃兄弟所斩?”

“打打下手而已,不足挂齿。”

程路愣了下,这斩妖的名声都传到这了?

武松示意下,年过五旬的文臣命人拿来通告,示意程路。

程路看完错愕不已,通告很简单,征询勇士斩妖,奖千两,吞咽口唾沫。

“兄弟如何看?”武松笑道。

干巴巴了一阵,这没凭没据,怎么就听证是自己所斩…。

懂了。

“如武兄所见便可。”

“哈哈哈,好,性情中人。”武松大笑拍手,拿着酒碗起身,美娇娘自行退下,走到程路近前,“此法,自由为兄担保,兄去领了那千两便是。”

还真是,官吃官。

程路心里略微错愕,这是要自己去骗钱,“好。”

宴席散后,武松留下程路一人,目光灼灼,“某既入七品,便可离开这禄丰,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此赏银,对为兄破境极为重要,还请兄弟多挂在心上些。”

好么,你升官发财,我就拿个人情?

程路心里呓语,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兄在这,这油水?”

“你小子,倒是脑子转的快。”武松正有此意,也不能让人凭白冒这个险,“三月油水,如何?”

“成交。”

程路微微一笑,自己损失,也只能从小镖队身上刮油水来丰富自己口袋了。

二人笑眯眯的磋谈至深夜,约定如何转交赏银,如何分配油水。

宾主尽欢散场。

骑马走在空寂的街道上,屎尿味冲鼻的很,程路不由得叹气,“这世道,大鱼吃小鱼,

小鱼连吃虾米的资格都没有。”

上有官要刮民脂民膏,下有绿林流匪造反,最难的,便是如程路一般的小鱼。

卡在二者中间,要么成为上面的利益代表,成为既得利益者,要么成为绿林流匪。

身为既得利益者,程路没道理去反驳,这天下,也不知道还能保持安定到几时。

将乱不乱,最为煎熬人心。

或许只差一个陈胜或者吴广,亦或者一位大良仙师,这大魏最后的一根线,将被彻底崩断。

赶回酒肆,看着勤奋值守的走镖人,程路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休息。

“还得有自己的力量,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程路喃喃低语,望月兴叹。

找出三卷三国·志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与前世所见极为不同,对三国各家的叙说都很真实。

也很贴切,据实而写。

估计也是这武帝开万民之智,办学治国的结果,可惜,楚州地处南方蛮荒,看到虎牢关隘,没了下文。

“这断章断的。”程路摇头,却也无奈。

思索着最近自己是迷恋上话本小说了,也难怪,毕竟这世道,没啥能玩的,除了练武,就是勾栏。

而回歌镇的瓦舍,算了,还不如在酒家看信娘来的养眼。

“剑,我大,你俩乖乖把钱准备好。”

程路耳朵一动,听着轻微的声音,默默走了过去,顿时发现了新大陆。

呦呵,居然有人在值守的时候,打牌?

“咳咳。”

程路咳嗽一声,三人乱成一团起身,显得慌乱,看着三人,“轮守之时,谁允许你们打牌?”

“总镖。”其中一人吞了口唾沫,低声道:“我们三人刚刚轮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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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是不可能尴尬的,程路低咳一声,“一起来玩,我教你们四个人的玩法。”

“真的!快,马六,把你的那副也拿出来。”

程路看了眼长的很像会打牌的汉子,解析了一下规则,简单来说,谁手上最先没牌谁赢,最后一个便是输家。

反正又没人发明玩法,想怎么订规则还不是他说了算?

打牌,程路是专业滴。

“好难好难,这怎么算,一?之后呢?”

“诶诶,怎么又是我输,明明我还有这么多!”

“啊,好难,为什么还要用脑子?”

程路越打越发现三人菜的抠脚,还意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这几个家伙,根本就不懂得算数。

还有那个一看就很会打牌的走镖人,什么叫打牌不要脑子的?

“诶诶,你们平日里会花钱吗?”程路问。

“会啊。”

程路点头,那好办,会花钱就会数数,不会数,就是方法用错了,“看啊,你们把它们想象成铜钱,谁最先把铜钱用出去,谁就是赢家,谁剩下的铜钱最多,谁就是输家,明白?”

“总镖真是神了,这么一想,还真有用嘿。”

“其实也不难,只要用对方法即可。”

“哦豁,总镖这招可以,来来,这回我肯定不会输。”

程路无奈,如果不是长夜漫漫,真想把你们轰去睡觉。

一轮好几圈下来,几个人的技术确实长进。

程镖头啊程镖头,你还能想出用铜钱替换木牌的算法。

不愧是你啊,程镖头。

打了几圈,程路看着几个走镖人越打越有反超自己的嫌疑,特别是那个一看就很会打牌,已经赢了两回了。

“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罢。”

程路面无表情起身说道。

三人面面相顾,这赢钱还能这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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