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人都为安国邦的不行操碎了心,就连一向不太管事喜欢装聋作哑的安老头也急切的让安国邦抽空找个时间去看医生。
相对医院的小年轻,村里人更信任老中医,越老越好。
安国邦两眼望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说他身体很好,强强壮壮棒棒的?
谁相信?
没有。
说感谢大家关心,他会抽时间看医生吃药,尽快好起来?
作为一个男人,还真过不了心里那关,说不出口
呵。
安国邦抿抿嘴,咬咬牙,“我知道了。”
大家一脸同情的看向安国邦,没想到长的牛高马大强壮得像做山的安国邦竟然......竟然不行。果然人不可貌相。
安国邦脸都黑了,瞪了安荔浓一眼,坑爹的熊孩子。如果造谣的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安国邦都要动手了。
但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能怎么办呢?打骂不得,只能自己忍了,然后自我安慰,反正他也不打算再婚,所以不行就不行吧。
其实,对今天的闹剧,安国邦也算是早有心里准备。既然何花知道了,安立春肯定会知道。安立春知道了,距离大家知道就不远了。
只是,安国邦没想到会闹得人尽皆知。
安国邦看看宝贝女儿,无奈又无语,忙去。
安荔浓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她把老父亲给坑了,而且还是爬不上来的那种。商周奇怪的看了安荔浓一样,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内幕。
安荔浓扬着小下巴,假装自己很无辜。然后理直气壮的安慰自己,虽然她造谣了,但只是逼不得已的无可奈何的小范围造谣,今天造成安国邦困窘的不是她而是安老太和安立春。
如此安慰自己三两次后,心里果然好受多了。
人啊,就不能用错误的过去来惩罚自己,不管是别人的错误还是自己的错误。
“我们回家去。明天夏收,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安荔浓携着小篮子,雄赳赳的走在前面,小伙伴们赶紧跟着。
安荔浓趁机教大家背两首关于丰收的诗词。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这首诗很好,但就现在的语言环境,后面两句不能背。现在可没有语言自由一说,多少人因为说错话而家破人亡?
说话要小心谨慎。
背诗也不能随心所欲。
傻蛋是专业破坏气氛小能手,“荔枝姐姐,现在不是秋收,是夏收。而且,一颗种子也种不出一万......”
安荔浓怒瞪着眼,“闭嘴。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哼。
专业找茬,讨厌。
傻蛋讪讪,“荔枝姐姐,我是不懂就问。”
“你不是说做人要谦虚谨慎不懂就问?”
安荔浓心累,她不想回答十万个为什么啊。而且,她也不一定能回答得上来。安荔浓敷衍道,“有些道理,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所有回答不上的答案,都有一个标准的回答:等你长大就懂了,等你长大就明白了。所有的成长过程都是一个解答疑惑的过程。
很多小时候懵懵懂懂的问题,随着长大会逐渐清晰明白。
谁的小时候不问几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所以,对待这些问题,大人也有自己的态度,统一敷衍:长大后就明白了。
虽然安荔浓不想敷衍,但她真的招架不住傻蛋的十万个为什么,会被问哭的。
“我们继续背诗。”安荔浓瞪着眼,板着小脸。
傻蛋瞬间端正态度,“好。”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安荔浓背一句,小伙伴们跟着背一句。
可惜,关于丰收的诗句有些少,她使劲刮脑也没想起几首来。
孟浩然的《过故人庄》,苏轼的《元朗归初夏》,然后再也想不起其他来。
真不能怪她。
只能怪诗人们对丰收的感悟太少。
不过也能理解,诗人们多数怀才不遇,一天天的要悲伤秋月,悲悯问苍天,哪里有时间感悟种田?
安荔浓只能退而求其次,又带着小伙伴们背几首关于夏天的诗。
几个当事人,安国邦忙去了,安荔浓也回家去了,大家也陆陆续续的散了,回家的回家,忙碌的忙碌。
当然,也还有三五个人爱偷奸耍滑的人聚在一起讨论安国邦是什么时候不行的,安荔浓到底是不是安国邦亲生的。
甚至还有人提出要滴血验亲。
不过,碍于现在的‘破封建迷信’,不能明目张胆的来,要偷偷摸摸的进行。父女两人关上门,一碗清水,针头一扎,就知道亲生不亲生。
“扯淡。”
“有些道理。”
“不搞清楚,帮别养女儿怎么办?要我说,就应该弄清楚搞明白。”
“商周不是亲生的,国邦不也养得好好的?”
大家各抒己见,纷纷发表自己的不同的见解。
安老太和安立春跑累就回家去了,躺在院子里,继续互掐互相伤害。李杏花和王芳当这母女两是透明的,眼不见为净。
安立春回娘家是希望安老太心疼她,给她好处的,但母女两人吵着吵着就忘记了初衷。直到两手空空的离开,安立春才猛然想起何花还在等着她。
没办法,又匆匆赶回来,怎么也要从娘家搜刮点东西回家。否则,何花那个女人还不得要斯巴了她?
别看安立春一再在安老太和安国邦面前夸赞何花,什么性格好、脾气好,还勤劳能干,任劳任怨......其实安立春心里很明白,何花就不是什么善茬子。
明知道对方不好,为什么还要介绍给弟弟?
当然是为了好处了。
再说,嫁给弟弟又不是嫁给她儿子,并不会影响到她目前的生活。婆家、娘家,安立春分得清清楚楚。
安老太瞪着去而复返的安立春,语气不好,“你不是回家去了吗?”
“赶紧家去。”安老太摆摆手,好像在赶苍蝇,厌恶得很。
安立春当没有看到亲妈的冷脸,坐在旁边奉承、讨好,为了要好处,能屈能伸。
“你个死丫头,按着娘家薅羊毛是不是?我欠你的了?”安老太一巴掌拍在安立春的手背上,刮了她一样,“找你婆婆去。你收何花的东西,那个老虔婆没少占便宜吧?”
安立春当然不会找婆婆要。婆家的即使不是她的,也是她丈夫的,她儿子的,但娘家不同。爹娘的,最后只能是哥哥嫂嫂的,现在能抠一点是一点。
安立春委委屈屈,“说来说去,都怪小五。如果不是他藏着掖着,我怎么会收何花的东西?娘,这些东西就应该小五出。我们是为了他好,如果不是为了给他介绍媳妇,我又怎么会招惹何花那贱人?”
现在何花是贱人。
之前收东西的时候,何花是勤俭持家温柔善良的贤惠人。
“说起来,错的是小五。”安立春嘟囔着,她还觉得自己委屈呢。
“都怪小五瞒着我们。我们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早说出来,早治疗,说不定现在儿子都能上山下河的摸鱼了。哪里还能宠着一个来路不明的赔钱货?”
矛盾立刻转移。
安老太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的确是小五的错。
既然是他的错,东西找他要,也是应该的。
“走。”
安老太穿上鞋子就要走,安立春得逞的笑了笑,赶紧跟上。
“还让不让人安生了?”安荔浓听着门外的吵闹声,厌恶的撇撇嘴,安老太和安立春闹腾了一整天还不够?
正在缝面罩、手袖、手套的安荔浓撇撇嘴,真不知道这两人哪来的精力?
“小荔枝,这些东西怎么用?”商周翻着桌面上奇奇怪怪的东西,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能理解安荔浓说的‘大用处到底有多大。’
“遮太阳啊。”安荔浓得意的拿起她刚刚缝好的手套,“带上,不仅能防止晒黑,还能保护手。”
“这个是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在鼻梁的上方还有一个小布兜装有清凉用的薄荷绒......”
商周很想夸赞,但真心没办法夸出口。
“会很热。”
谁会戴这些东西?
累赘,影响干活。
“但会晒黑啊。太阳这么烈,晒黑就很难白回来了。”反正安荔浓是不愿意晒黑的。说她娇气也好,矫情也罢。
她可不想当个小黑妞。
商周愣了一下,“那你自己用吧。”至于引起的闲言碎语,相信安荔浓也不会在意的。
在争分夺秒的夏收,大家都是恨不得光着膀子上阵,甩开膀子干,又怎么会在乎是否会晒黑的问题?
再说,有几个农村人不黑?
黑,是土地的颜色,是劳动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