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这般费力的样子,祝星河都觉得有些好笑,也是上前一步:“要不我来吧?”
这话音刚落,就瞧着凌倾寒舒了一口气:“拿到了!”
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那洞口伸了出来,他对着祝星河张开了双手。
手心里,有着一封被油纸布包好的信。很奇怪,祝星河就想到了方才在浣衣局蒋姑姑的房间里的时候,的确看到了她的书桌上放着笔墨,像是写完了东西才出门的。但这个洞里什么人都可能往里面放东西,有可能是蒋姑姑放的信吗?
凌倾寒瞧着祝星河不动手,便自己将那油纸布拆开。
在祝星河有些起点,又有些紧张的眼神中,他将信递给了祝星河:“是你在找的。”
祝星河不敢去看,却不得不去看,果然就瞧见了,蒋姑姑那熟悉的笔迹。
“阿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阿星,别难过。蒋姑姑总有一日要走,能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也是我得偿所愿。这宫中的日子太过漫长,让我看不到头。我早已倦了累了也烦了,下辈子我不想再做一个任凭旁人使唤的奴婢了。阿星,我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
想了很久都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提笔写这封信。阿星我真的希望,你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所以我思忖良久,决定不将这封信交给你。而是藏在这里,我希望给你一个真相,但也害怕这个真相让你的生活从此改变。
所以我将选择交给老天,若我藏在此处的信被你发现,那就是这个真相会大白于世。
阿星,真相有两个。第一,是关于你的身世。
我知道你不想听,但你不得不听。其实你不是我从护城河抱回来的孩子,你是我的好姐妹的孩子。你的母亲,名叫‘尚玉兰’。是的,你没有看错,她姓“尚”,曾是安阳郡主。后来尚家被抄家,她也被没为官奴来到了浣衣局,我们成了至交好友。
但她从不曾放弃离开这里的信念,所以在她来到这里三年之后,她就离开了这里。她去了哪儿我并不知晓,但她一年之后回来,就带了你回来。她扮作了我的亲戚,与我在宫门会亲见面。
她浑身是伤,满眼是泪地求我收养你。她说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养的住你了,将你交给我之后,她就消失了。那铃铛,是她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
阿星,至于你的父亲是谁,我并不知道。日后要不要去寻找他们二人,也都是你自己来做主。
第二件事情,便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阿星,切记,不要相信晋凝说的任何话。
阿星,我不知为何他一定要得到你,也不知这是否和你的身份有关。
但我不想任何人用我来威胁你,所以我自己选择了死亡。我知道,若他以我相逼迫,你一定会放弃你如今的生活,放弃成为寒王妃。
阿星,姑姑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你是谁或者你的母亲是谁。姑姑将你当做自己的女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
阿星,有千言万语,这一张纸也写不下了。就这么罢了吧,姑姑走了,你也要一切安好。愿下辈子,姑姑还能遇见你,守在你的身后,便是姑姑最大的快乐了。
蒋芳蓉绝笔。”
若不是到了此时此刻,祝星河几乎都要记不起,蒋姑姑的名字,叫做蒋芳蓉。
一封书信看完,祝星河也已经泪流满面了。
所以她几乎可以想到,这宫里头的传言是真的。晋凝要用蒋姑姑来逼迫自己,或者说,他想让蒋姑姑说出一些什么话,做出什么事。
但蒋姑姑抵死不从,所以他就将蒋姑姑折磨得遍体鳞伤,最后投入了那丹炉之中,造成了蒋姑姑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祝星河低了头,死死地攥住了那封信。
叫一旁的凌倾寒瞧着,也是上前,将自己的手搭上了祝星河的肩膀:“要杀了晋凝吗?”
杀了他,也不足以解恨吧?何况祝星河记忆之中的晋凝,本不该是如此啊!
深吸一口气,祝星河方才抬眸,认真地看着凌倾寒:“不,我要去见他!”
“好。”
凌倾寒的眼神幽深,却给了祝星河无穷的力量:“我陪你去。你若愿意,我可等在国师殿之外。”
祝星河不想拒绝,便点了点头。
等他们再度走向了国师殿的时候,祝星河的心情已然截然不同了。
谁又能想到,晋凝竟然是那样狠毒之人呢?!
而国师殿之中,这里还是一如往日的安静。
国师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在国师殿之中。他要么是忙着给皇上或者平亲王算卦,要么就是被达官贵人的家里请去算阴宅,看风水。
但晋凝在,他似乎除了一些非他不可的关头的时候,总是会在国师殿。
祝星河进门,他便是亲自迎接。一身白衣仙鹤袍,好似天降神祇。他微笑着看着祝星河,那笑容比起从前,也是没有任何的改变:“阿星,今儿怎么过来了?怎地让寒王殿下站在外头?不请进来说话吗?”
祝星河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才能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我是来寻你的,恰好碰到了他罢了。”
她径直走近了这偌大的殿中,不敢去看正中的丹炉。只怕看了一眼,她就会忍不住地要杀了眼前的这男人。
她对晋凝,还留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今儿来,是有事想叫你帮忙。”
晋凝点头,示意祝星河坐下,而后亲自给祝星河煮茶:“你说。”
祝星河垂眸:“蒋姑姑不见了的事情,你知道吧?”
晋凝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知道。蒋姑姑与你亲如母女,我也在探听消息,可惜没有什么收获。”
他顿了顿,才小心地看着祝星河:“我也知道,这些日子宫中出了许多传言。说蒋姑姑的失踪和我有关,可阿星,我真的——”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忍着心口的疼,祝星河还得笑着看向晋凝:“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我怎会不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