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1 / 1)

一刻钟前。

温修阳在石阶尽头站定脚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公子,恕我就送到这里了。”

尉迟世家子弟出了名的耐打,尉迟骁硬挨了不奈何两道剑光都没死,吐了几口血之后竟然还能爬起来,刚抬脚往东边方向走,突然又停住了:“温兄。”

“怎么?”

尉迟骁似是斟酌了片刻,才道:“徐宗主位高权重,外门低阶小弟子确实如蝼蚁般微不足道。但法华仙尊已逝,谁都不该成为逝者的替身,所以今后我还是会尽力阻止此事的。如果温兄有机会的话,也劝一劝吧。”

温修阳却冷笑了一声:“劝?”

他突然话锋一转:“——我看你这架势是要直奔定仙陵,对吧?”

尉迟骁反问:“不然呢?”

“但如果我没记错,剑宗大人刚才明明是让你回谒金门,闭门不出,保全自身的啊。”

尉迟骁没好气道:“换作你家徐宗主出了事,你能安心回沧阳宗闭门不出吗?”

“我能。”温修阳挑眉盯着他,说:“大公子,我不知道尉迟世家是如何管教子弟的——你这性格若不是从小众星捧月估计也养不出来。但在沧阳宗,我等弟子绝不会对宗主的任何决定有一丝质疑,哪怕天塌下来也是如此。”

尉迟骁简直被他气乐了:“你这人可真是……”

“再说已经迟了,从十六年前开始就注定谁也劝不动了。”温修阳淡淡道,“如果真要怪,就怪那向小园为什么要跟法华仙尊沾上关系吧!”

尉迟骁哑口无言,半晌只得摇头道:“我与温兄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以后上沧阳宗再见吧。走了!”

他转身拂袖而去,温修阳在身后扬声道:“大公子若想找死,以后尽管来便是!”

尉迟骁此刻只想赶紧去定陵,已经准备御剑飞走,但闻言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温修阳你简直……”

下一刻他愣住了。

温修阳身后的树上,正无声无息吊下来一道身影,头朝地脚朝天,左手一个劲对他做噤声的手势,右手里抄着块板砖。

正是宫惟。

尉迟骁:“……”

温修阳:“?”

沧阳宗大弟子何等机敏,刹那间疑窦丛生,正要回头向后看去,尉迟骁脱口而出:“温兄!!”

温修阳下意识一顿。

两人面面相觑,尉迟骁急中生智:“温兄你……你喜欢吃什么?”

“??”

从温修阳的表情来看他大概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你说什么?”

“我……我问你喜欢吃什么。”尉迟骁脸上都不知道怎么做表情,口不择言道:“温兄你看,你我相识已久,见面三分情,礼多人不怪,下次上沧阳宗的时候我给你带点见面礼……”

温修阳大概真是涵养好到了极点才没当场翻出个白眼来:“神经病。”然后转身回过头。

尉迟骁:“不!!”

温修阳:“?!”

所有惨剧都发生在那一瞬间。

宫惟原本抡圆了板砖准备砸头,此刻呼啸而至,再收不住,一板砖把温修阳当脸砸飞了出去!

嘭一声惨绝人寰的巨响,温修阳飞出去数米,仰面朝天倒地,鼻血哗地奔涌而出,脸上浮现出了一块清清楚楚的砖头印。

啪!板砖从宫惟手中直直掉在了地上。

尉迟骁:“…………”

宫惟:“…………”

气氛如葬礼般凝重,两人彼此瞪视,表情都一片空白。

紧接着,地上的温修阳抽搐般一弹!

“哈哈哈温兄你别送了就到这吧咱俩回头再约喝酒啊!!”尉迟骁一个箭步冲上去,抡起剑鞘咣!当头一砸,生生把温修阳打得飞弹起来,又噗地吐了口血,终于不动了。

“……”尉迟骁心惊胆战问:“死死死……死了吗?”

宫惟颤颤巍巍地试了下呼吸:“没、没死。好歹是金丹后期呢,怎么可能死。”

徐霜策外门首徒、沧阳宗大弟子温修阳,就这么不省人事地横尸在地,仰面朝天四肢大张,一方红印不偏不倚,正烙在他那张昏迷不醒的俊脸上。

两名行凶者面面相觑,然后一齐把目光投向地上安静的金砖,尉迟骁咽了口唾沫:“这,这是什么神器吗?”

宫惟心虚地说:“啊,徐宗主寝殿里掰的,哈哈哈。”

那一刻他几乎能看到尉迟骁脑子里在想什么:寝殿里随便撬出来一块金砖都蕴藏着如此深厚的灵力,徐宗主本人得厉害成什么样啊?!

这时远处传来人声,竟然是几名巡山弟子:“刚才是什么声音?”“温师兄不是说一刻就回的吗?”“宗主大人好像在召向师弟过去呢。”……

尉迟骁的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宫惟瞬间风云色变,扑上去死死拖住他:“少侠且慢!带我一个!!”

尉迟骁手忙脚乱:“找死吗你?我这是去定仙陵!”

“你我至亲道侣,怎能不生死相随?!”

“谁他妈跟你是道侣?!”

“你不是我道侣你专门跑来见我干嘛?!”

“谁要见你!我只是——”

“哎?”一名巡山弟子突然发现了端倪:“那边好像有人?”

两人如遭雷劈,瞬间凝固。

下一刻树丛哗啦晃动,是巡山弟子向这边走来:“啊,向师弟!你这是……”

话音未落只见尉迟骁一把抓起宫惟,御剑直起,屁股着火般冲上了天空。

“啊!温师兄!”身后地上乱成一团,远远传来弟子的惊呼:“温师兄你醒醒,你没事吧?!”“快来人!”“救命啊!!”

……

混乱越去越远,直到化为一个小点,尉迟骁和宫惟才同时收回伸长了的脖子,满脸余悸未消,然后瞪着对方异口同声:

“你来干嘛?”

“……”宫惟怒道:“不然呢?待在璇玑殿等死吗?!话说你为什么跑来沧阳宗发疯?!”

尉迟骁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紧接着戛然而止。

宫惟狐疑道:“因为什么?”

尉迟骁的脸色非常古怪,仿佛想要说出什么,但又欲言而止。

少顷他别开目光,突兀地问:“这几日徐宗主对你的态度可有任何奇怪之处?”

宫惟心说少侠你可真了解徐宗主,他的态度何止是奇怪,简直就没有一分一秒正常的时候:“还好吧,怎么?”

尉迟骁立刻否认:“没什么。”

紧接着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那徐宗主有没有说过,他觉得你跟法华仙尊有点像,或者有没有把你当成过法华仙尊的……那个……替身?”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说完还赶紧打量了下宫惟的脸色,不知是担心他没听懂,还是更担心他听懂了。

“……”宫惟目瞪口呆,指着自己问:“替身?”

尉迟骁小心翼翼点点头。

宫惟用一种全新的,如同看见癔症病人一般的目光盯着他,半晌终于发自内心地问:

“那他还能让我活到现在?!”

整个仙盟都知道徐宗主杀人戮尸的光辉战绩,因此宫惟还是忍了忍才没把真心话说出口,其实他心里想的是:那他还能让我留一具全尸??

“不是这么回事,其实从桃源村回来之后我就觉得……”尉迟骁又顿住了,仿佛不知如何措辞,良久用力“哎!”了声挥挥手:“算了,你不懂反而是好事。”

宫惟心说如果现在年轻后辈的思维都跟你差不多,那我不懂可能还真是一件好事。

“但既然你已经出来,现在就绝对不能再回沧阳宗去了。”尉迟骁想了想,说:“我现在必须赶去定仙陵支援剑宗大人,谒金门只有弟子留守,即便派人把你送回去也没用,怕是挡不住徐宗主上门追索——只能回头再安排你的去向了,我看还是先找个山洞把你藏起来吧。不管怎么说,在徐宗主自己把这事想明白之前,务必离他远一点!”

说到这个宫惟立刻来了精神:“少侠放心,刀山火海我都跟着你!”

尉迟骁断然否决:“也不准跟着我!说了定仙陵非常危险!”

“你不是去定仙陵找剑宗吗?”

“我找谁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了!”宫惟一把攥住尉迟骁的手,情真意切道:“你我至亲道侣,你叔叔就是我叔叔——不,比亲叔叔还亲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咱俩的叔叔陷入危险而束手不救呢?!”

尉迟骁面红耳赤:“谁是你亲叔叔!谁是你亲道侣!!”

两人在勾陈剑上扭打来扭打去,你撕我脸我掰你牙,这时突然前方光芒大盛,以至于两人眼前同时一白,尉迟骁猛然回头望去。

只见一座四四方方、如城墙般磅礴巨大的大乘印法阵近在眼前,不知为何与刚才的形态已经不同了,此刻就像四面流淌着耀眼金光的透明墙,亮得极度跋扈,矗立在天地之间,笼罩住了万里连绵的岱山山脉。

仙盟到了!

宫惟一看那百年难见的大乘印法阵形态,立刻道:“快改变方向!切不可……”

但他的话不及尉迟骁的动作快。

“硬闯”两个字还没出口,尉迟骁趁机挣脱,啥都没来得及听清楚,便飞起一脚把宫惟踹下高空,催动勾陈剑就往岱山冲去!

嗖一声拖长了的风响,宫惟自由落体向地面坠去,表情空白地望着远处尉迟骁冲向那法阵。

“……”然后他惨不忍睹地抬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看接下来注定的血腥场景。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如流星般赶来,当空伸手稳稳一捞,便准确地抓住宫惟,把他带到了另一把仙剑上。

以宫惟的角度,只能看见来人玄色袍袖随风飘展,紧接着把他牢牢按在了身前,同时传来一道少年关切又温润的声音:“你没事吧?”

这声音竟然有两分熟悉,宫惟内心咦了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来者是谁,只见前方尉迟骁驾驭勾陈剑,如一道赤金焰火般冲向岱山地域,接下来不出所料,只听惊天动地的——

嘭!!

大乘印法阵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固若金汤的墙,本应直接穿进去的尉迟骁当头狠撞,结结实实,连人带剑飞弹了出去!

“……”剑上的宫惟和来人动作一致地扭头,眼睁睁望着尉迟骁划出一道高空抛物线,飞过头顶,轰隆一声摔进远处的山林,哗啦啦惊飞了无数鸟群。

半晌宫惟才挤出一句:“……没死吧。”

身后来人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可能吧。”

宫惟终于有机会回过头来,看清了对方的形貌,却在下一刻怔住了。

那是一个容貌非常秀美、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年人,眉目间有种镇静从容的神韵,白衣黑袍,气度柔和,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雪白丝带束起。

这通身衣着极其简素,但发绳末端却绣着一枝低调的、不起眼的月桂叶,玄门百家见者色变——因为是纯金线。

校服带金,必为三宗以上,嫡系至亲。

宫惟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有印象了。

那是他临死前半年的事,某天弟子们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传遍了整座懲舒宫:“……喂喂听说了吗,钜宗竟然把自己的亲弟弟送进刑惩院了!”“这得捅了多大的篓子啊?”“据说是虐待家奴,手段残忍至极,惹得众人都非议不已……”“等等,可不就是一个家奴吗?”

……

“白霰是我的奴仆,我自然想怎么对待,就能怎么对待。”

刑惩院前堂上,一个黑衣紫带、面孔苍白的英俊少年负手站在众人的视线中,意态慵懒得好像只是来信步闲游一样,顿了顿又懒洋洋地道:“虽然不用外人多嘴,不过,既然连刑惩院都惊动了,那么退一步也无妨。”

他回过头,笑道:“白霰,他们要我放你走呢。”

逆光中跪着一道清瘦的侧影,伶仃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吹折,深深地、恐惧地低着头。

“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发誓宁死也不离开我的吗?”

众目睽睽之下,那跪着的身影战栗起来,肉眼可见的绝望几乎要随着颤抖而满溢而出:“请不要……不要赶我走,二公子……”

但那高高在上的少年笑起来。

他五官十分立体深邃,这一笑换作平常时,足以让无数仙门少女羞红了脸,但此刻却有种气定神闲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残忍和戾气。

“是吗?”他就这么笑着说。

“那你就把心脏剖出来给我看看吧。”

……

宫惟垂下视线,无声地呼了口气。

“你是沧阳宗弟子吗?太胡闹了,为何会来这里?”那少年人口音很软,因此连责备都带着和气,随即又望向远处灰烟袅袅的山林:“此处危险不能久留,快随我来。”

说着他调转仙剑方向,正要向下,却只见身前的宫惟抬头问:“你是谁?”

少年人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情急之下还未自通名号。他竟然完全不介意对方一介外门小弟子如此对自己说话,谦卑地双手作揖行了个平辈礼,歉然道:

“在下钜宗门人,名为白霰。”

·

——钜宗。

世人说一门、双尊、三宗,剑宗以毫无疑问的强横实力位列第一,其次是资历深厚的金船医宗穆夺朱,再次就是以兵人、土木、机关术冠绝于世的钜宗长孙澄风了。

钜宗与剑宗相似的地方在于,都是先祖出了超绝一时的大宗师,然后将自家带到了仙门六世家的位置上。成为世家之后再广收门徒、天材地宝,砸也能砸出不输先祖的后人,如此才将“三宗”的名号在自己的家门里代代传承下去。

长孙世家不愧一方豪雄,见到大乘印现世后立刻派了大批人马赶来,在岱山脚下驻扎了一片营地。宫惟跟着白霰御剑落地,只见尉迟骁已经被长孙世家子弟恭恭敬敬从山林中请回来了,这座人间炮台真不是吹的,先硬扛徐霜策两道剑光、后硬撞应恺的白金大乘印,都这样了竟然还没死,一边揉青紫的额头一边有气无力问:“大乘印只是个标记罢了,怎么会把我弹出去?”

一个年纪看上去跟尉迟长生差不多、肩头随便搭了件黑色滚金边衣袍、面相俊朗气质和善的男子站在边上,双手揣在宽大的袖口里,唉声叹气道:“贤侄啊,不是我说你——大乘印的意义不就是昭告天下说这地方老子承包了,责任老子也担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吗?你明知道定仙陵闹鬼,你还往里闯,你真是……”

白霰上前深深俯身,双手将仙剑平举过头顶:“钜宗大人。”

此人正是长孙澄风。

尉迟骁一眼看见宫惟,迅速双手捂面背过身去,可惜已经迟了。宫惟目瞪口呆盯着他半晌,终于忍不住谨慎地确认:“少侠,你刚才以脸着陆时撞上砖头了是么?脸上这印痕跟刚才砖拍温修阳的英姿很像啊。你看这有棱有角的……”尉迟骁怒道:“砖拍温修阳的明明是你!不要栽赃!”

“哎呀,我就说这剑还是你拿着用嘛。”长孙澄风亲手把白霰扶了起来,然后转向宫惟,一见他身上的校服颜色,当即大奇:“这位不是沧阳宗的高徒么,你俩怎么会在一起?私奔?温大公子已经被灭口了是吗?”

尉迟骁还没来得及说话,宫惟却在上辈子深深感受过长孙澄风的为人,果断否认:“实不相瞒钜宗大人,我俩其实丝毫关系也没有,此事说来话长……”

“我懂,我懂,不用解释。”长孙澄风善解人意地道:“徐宗主与尉迟剑宗一向不和,怎能容下你二人之间的感情?然而年轻人热烈的感情又如何克制得住?因此你们灭口温修阳,逃出沧阳宗,走投无路举目无亲,只好来到天下最危险的地方,正当绝望之际,刚巧碰见了如神兵天降一般的我……”

尉迟骁已然惊呆了。

宫惟斩钉截铁:“不,钜宗!没有这回事!”

白霰忍不住道:“钜宗大人,我也觉得剧情不是这样的呢……”

然而这时话音未落,远远一名长孙世家子弟快步前来,高举一张红色法符:“禀告钜宗!沧阳宗主于千里之外发来传音符,言事关重大,请即刻拆阅!”

宫惟跟尉迟骁还没来得及有反应,长孙澄风却已经迅速进入了角色,先替他俩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他一挥手,法符于半空中爆开,下一刻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却是守殿弟子盛博:

“禀钜宗,我沧阳宗走失一外门弟子,名向小园,乃是被谒金门尉迟骁拐带。如在岱山附近碰见,请立刻擒获归还沧阳宗,尉迟骁可就地斩杀。”

“……”

“……”

长孙澄风目瞪口呆回过头,眨巴眼睛瞪着他俩。

宫惟变戏法般幡然变脸,立刻诚恳作揖,声情并茂地道:“是的钜宗大人,就是你猜的那么回事。我二人身家性命只能拜托给你了!”

长孙澄风的内心顿时被正义感涨满了,怒道:“徐霜策怎么能这样,他以为他是谁!年轻人之间真挚的感情是他想阻止便可以阻止的吗?难道身为大宗师,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宫惟感动抚掌:“钜宗说得太对了!”

“……”尉迟骁轻声说:“你这见风使舵的速度真令人叹为观止啊向小园。”

长孙澄风向白霰一伸手,不满道:“把我的传声符拿来。告诉徐霜策,这世上很多事是不随他左右的,不要以为自己成了大宗师就能随意命令别人了!反正他现在被关在沧阳宗,也不能来岱山,就说这话是我说的……”

这时只听法符中又传出盛博的声音:“另外。”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

“徐宗主说,如果钜宗大人有异议,半个时辰内他亲自来岱山找您面谈。”

长孙澄风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一片死寂过后,只见长孙澄风回过头来,双手揣在袖口里,满面真诚慈爱:

“两位贤侄,还是听我一句劝吧。没有长辈祝福的结合是不完整的,徐宗主之所以反对一定是有他道理的。不如你俩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由我亲自来把向贤侄送回沧阳宗……”

尉迟骁脱口而出:“你那正义感消失得也太快了吧大人!”

长孙澄风面子上立刻挂不住了:“我并不是害怕徐霜策,这跟那是两码事……”

“完全是一码事,您就那么怕徐宗主找上门来吗?!”

长孙澄风:“我不是我没有……”

“其实你内心也觉得徐宗主就是能为所欲为对吗?!”

长孙澄风半张着口,半晌终于自暴自弃地“嗐”了声,痛心道:“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谁不怕徐宗主,你还见过这世上有第二个大宗师这么丧心病狂,不仅杀人还戮尸么?”

一阵难以言喻的安静顿时笼罩了这片空地。

良久只听宫惟幽幽道:“竟无法反驳呢。”

“所以,”长孙澄风一手来回指着他俩,斩钉截铁道:“你们赶紧回沧阳宗跟谒金门,不准再靠近这里。应盟主既然祭出了铜墙法阵,就说明里面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待会医宗穆夺朱会赶来跟我一起守住岱山外围的。明白了吗?”

远处岱山绵延千里的地界已经被金光铜墙笼罩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尉迟骁急道:“不行,我必须立刻进去,我叔叔还陷在里面……”

“绝对不!行!定仙陵是各世家门派的墓葬之地!”长孙澄风不由分说打断了他,“再说如果连应恺跟尉迟锐都搞不定,你俩进去能有用吗?你得相信一下前辈,剑宗尉迟锐是什么人?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从岱山传来,仿佛大地爆然开裂,山林剧烈摇撼,所有人顿时踉跄!

无数鸟雀疯狂惊起,长孙澄风趔趄着扶住白霰,震惊望向那磅礴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铜墙法阵,良久凝重道:

“……吧。”

尉迟骁简直听不下去了,抄起勾陈剑,只见赤金一道御风而起:“走!”

“等等!”长孙澄风回过神,一把将他拦了下来,硬生生挡在半步以外:“再耐心等等,绝对不可以进去!”

尉迟骁出离的愤怒了:“为什么?我知道定仙陵是墓葬之地,但活人不比死人重要?!”

长孙澄风定了定神,似乎有点犹豫不决,但片刻后还是叹了口气。

“十五年前应恺倡议各大门派共建定仙陵,在最深处的第九层镇压了四具黄金棺椁。”

“如果太多故人相聚,那四具棺椁中的一人就可能会因为过分欣喜,而突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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