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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大车槛槛(1 / 1)

沈清玦不敢相信地觑着眼睛往前看了好半天,那轮胎印,确确实实出自他出发前,在d市精挑细选的轮胎。

“屈服吧,你就开个导航行不行,不要再过多地信任你这不靠谱的脑子了,行不行?啊?行不行?”花酒揉头发,觉得再这么下去,他们俩很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回到人类社会。

“没道理啊,我都是按着地图开的啊!”沈清玦越想越纳闷,又开门走了下去,再次在车前靠着打坐了,非要和自己较劲到掌握看地图纸的技能。

花酒也跟了出来:“地图当然是没问题,但你是个有问题的人啊,你连河与高速都分不清,还学不会在这个领域死心吗!沈清玦,你冷静一点,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要学会放弃……”

“我不放弃,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地图。”沈清玦不理睬她,固执地继续拿铅笔在图上研究了,还安慰花酒,“没事,你放心,我今天一定能带你去酒店。”

花酒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在这场旅行的开头就明白了一个新的人生道理,不仅梦境能和现实相反,沈清玦的话也能。

她也死了心,反正有大把的时间,他们这样半是旅行半是流浪,大年三十的这一天在荒郊野岭也丝毫感觉不到任何过年的气息,但反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才知道原来在以往每次看似繁华和睦的春节里,自己都是带着沉重压力上阵的,越是知道自己要快乐要幸福,就越是与这两个词背道而驰。

四下没有风景可看,花酒手伸进车窗从里面拿了一本《浓妆淡抹》,借着朗朗的晴好日光翻看起来。

沈清玦检查了半天自己刚才的路线,始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和他走出来的结果南辕北辙。

好久没听到花酒的挖苦和抱怨,他转头朝她看了过去。

不算作为花老师的她,上次见花酒安安静静地翻书看,还是在a大的时候。

花酒踏实,每次上课前都会照例把上节课的内容拿出来复习一遍,沈清玦没这样的习惯,但他后来的习惯是看着花酒复习。

一直很难讲出花酒看书的样子与一个普通的翻书样子有什么不同,平平无奇,似乎根本没有值得一再观察的价值。不像嗜书的江依依,沈清玦在江依依家时,无论是病前还是病中,江依依或烦躁,或谩骂,或愤怒,或消沉,或悠闲地看书,有时候甚至一股脑把整面书架上的书全都从架子上推下来,找不到她想要的,情绪失控的时候会扑在地毯上大哭。

江依依意料之外地变得越来越情绪化,而花酒,越来越没有情绪了。

她无论看什么书,从不会产生出热闹的情绪,而是永远安静,连看她看书的人,也会感到安静。

不会像江依依那样,让人心内担忧,让人惴惴不安。

“你在看什么?”

花酒背倚着车门站着,与沈清玦,隔着半辆磨砂黑的车身,以及一地招摇地荒草。也许是他问得太轻,也叫这天地安静,花酒恍惚只听见了脚边的草叶在相互摩擦,一如沈清玦专注凝视她时,那轻微颤动的睫毛。

“她的新书。”

“好看吗?”

“挺有意思。”

“嗯。”

沈清玦茫然地转回头,放下了手里的地图,其后良久无话。

车的另一侧就是一片乏味的细窄河道,精神萎靡地蜿蜒向远处,疲乏的轨迹也在远处的蒙蒙雾霭之际,矫揉成了糊弄人的空蒙辽远。好似实际上的水光已经暗自运作又漫不经心地漫延到了他们脚下,在两人之间徐徐流淌开去,把这半辆车身的距离逐渐填满,逐渐变厚,逐渐变得冰雪消融,徜徉万里。

花酒从江依依的书里把自己摘出来,其实对于她一个从小学画,不在课本上用功的人来说,还是略嫌晦涩,但江依依的书一本接一本地读下来了,也适应了她的文笔,毕竟作者本人,是再熟悉不过的。

“你在想什么?”

花酒朝着沈清玦的背影问,她总在沈清玦的沉默里,感到一种激烈的不平静。

“想要是现在太阳落山就好了。”

花酒仰头看看,自己的头发在风里飞扬了起来,挽一挽,就被头顶的正午高阳刺酸了眼睛。

“你省省吧,要是现在傍晚了,我们就真没希望找到酒店了。”

“但如果能那么直接地失败,也许放弃也不难学。”沈清玦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转头看向花酒,“是吧?”

就是努力了这么久,还得不到结果,所以才迟迟不愿放弃,不是所有人都承受不了失落的打击,有些人是更承受不了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两人都知道迷路是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可谁又不是在迷路,谁又是打完电话,就彻底从迷途中走出来的人呢?

花酒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慢慢走过来,踩倒了一路干枯的黄草,叫不出这些叽喳植物的名字,所以一路走过去的时候,始终心无旁骛。

花酒往下撇着眼睛俯视沈清玦的时候,沈清玦仰着脖子微微眯着眼睛看她,花酒身后的太阳像手掌下的枯草那样干燥和锋利。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戴耳钉的?”花酒问。

“啊?”沈清玦迷惑,耳钉好像也只有他刚大一叛逆的时候戴过。

花酒看了看这人三天来越来越邋遢的脸,青青的胡茬都冒了出来,一张帅气的脸没由来显得成熟沧桑了,但还是掩盖不了他五官上那种别样的精致。

“你这么矮,是天生的吗?”花酒居高临下地问,漆黑的马丁靴把她笔直紧实的双腿衬得利落随性。

沈清玦愰了愰神,脸上顿时腾起了光亮的笑意:“哈哈哈,你还记得啊……”

他还没说完,花酒就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沈清玦措手不及地挨了几下,笑容还没收,只当花酒是开玩笑的,但一对上她的视线,发现她是真的在揍人。

认真地揍他。

沈清玦哇哇叫着手忙脚乱地应付,花酒毫不手软,狠着脸一脚把沈清玦踹到在地,踢腿压上去后,就对着那张风尘仆仆的俊脸挥拳如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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