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决绝的身影顿了下来。
“你可知道拜入天心门下都是发过誓的，绝不判出师门，末末离开师门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你若是执意把她留在身边，她会受十根噬魂钉的。”
“十根什么？”顾垣不懂。
“噬魂钉。”
“那我替她受了不行么？”
“你？你知道那是什么么？人有三魂七魄，每一根打在一缕魂魄上，痛不欲生，十根受完，可能命都没了。”
“那又如何？”他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也对他这样的坚定感到很意外。
“顾垣啊，看来你是铁了心了，但是你想过末末没有？”他问道。
“她原本天赋极好，仙途一片坦荡，或许不过百年就能飞升成仙，但是你非要一己私欲，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你可有问过她自己的意思？”
顾垣神色一动，脸上终于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拿江山社稷诱惑他的时候，他没有犹豫，拿噬魂钉恐吓他的时候，他想也没想便愿意替她承受。
但是**说起这个时，顾垣第一次怀疑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她不止一次地说过想要回去，甚至连做梦的梦话也是要回去。
她表面对他温顺听话，其实心里冷漠到了极点，她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吃过醋。
或许商末末是真的不喜欢吧。
他曾经自私地想，不管用什么办法，捆也好绑也好，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但是现在他却不敢确定了，难道真的要因为自己，就断送了商末末想要的将来吗？
**是个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顾垣的顾虑，于是他趁热打铁。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也打算带末末回去了，她离开师门太久了，就离噬魂钉的惩罚也不远了。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儿地去跟末末道个别吧。
知道你很喜欢末末，这段时间也很感谢你把她照顾得很好，但是你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有你的锦绣江山，她有她的寻仙问道，从此一别两宽，各自走各自的路吧。”
顾垣沉默着没有说话，眼中一片黯然之色。
等了许久，才听他道了一句：“我去找末末。”
说罢，转身就走，失魂落魄的样子早就没有方才那般的气势，出门了时候，一个不稳还差点儿摔了下去。
**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小样儿，还有他离间不了的关系？
其他几个师兄也凑了过来。
“师傅，他这是怎么了？”三师兄不懂就问。
**一脸老奸巨猾的样子：“你们看吧，这就叫杀人诛心？”
三师兄：“我没看到虾仁和猪心啊。”
**：。。。。。。
“你们就说为师这个选择是不是很对？就凭你们小师妹那个样子，我们要是强行把她带走，她不得跟我们闹呀？
但是如果是顾垣主动抛弃她的，她可就怨不了我们咯。”
几个师兄纷纷点头：“嗯嗯，师傅英明。”
第二天商末末醒来的时候发现顾垣居然还睡在她旁边。
一定是她醒得太早了，顾垣都还没上朝呢，于是她眼睛一闭，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可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她的腰环抱住。
“该起了。”顾垣低声道。
“现在不是还早吗？”商末末答了一句。
“都快到巳时了，懒猪。”
“巳时？”商末末坐了起来，看向顾垣：“王爷怎么还没去上朝呢？”
顾垣看着她，眼神柔软得似水一般，只答：“今日不上了。”
此时的紫宸殿上，大臣们已经在朝堂上足足等了有一个时辰了，翘首等待却还是等不到顾垣来。
李辰沿在龙椅上坐立不安，自顾垣监政以来，除了带兵亲征外，每日上朝，从不间断，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不大一会儿，秋枫急着上了紫宸殿，说是：“王爷身体抱恙，今日不能上朝了。”
李辰沿心中一慌，忙问道：“阿父是什么病？可有找大夫看过？可要紧么？”
秋枫答：“不过是风寒，修养几日就好了，多谢陛下关心。”
顾垣没来，众位大臣跟一个小屁孩儿哪有什么说的？所以这早朝没过一会儿也就散了。
“最近这是怎么了？听闻太后已经称病多日，怎么王爷又忽然病了？”
“谁知道呢？总觉得这一年来事情太多了，让人觉得不太平呐。”
大臣们沿着宫墙边走边说着话，忽然灰蒙蒙的天际下飘下一点点雪白。
“咦？下雪了，看来是真的入冬了呀。”
**
清风院内，商末末梳洗完，正和顾垣吃着早饭。
她咬一口包子在嘴里，鲜美的汁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顾垣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嘴角：“你看你，连个早饭都吃不好。”
商末末将小笼包囫囵咽下了肚：“妾身只是太着急了而已。”
“这么着急想干什么？”
“着急吃更多好吃的呀。”商末末夹上一筷子豆豉凤爪，一面说道。
“除了这个？你有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顾垣的声音听不出来太多的起伏。
“其他的么。。。。。。”商末末嘴巴里塞着东西，没怎么过脑子随口答了一句：“吃了睡、睡了吃。”
顾垣：“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那就得道成仙，济世救人，成为万众敬仰的一代仙姑。”
反正理想这种东西嘛，都是用来破灭的，商末末自以为自己这个话的意思是：“王爷，妾身给您放个屁。”
“噗~~”
却没有发现，一旁的顾垣，眼神越发黯了下去。
“呀，下雪了。”商末末一抬头，明纱糊起来的纸窗透着雪花落下的光影。
她“噔噔”地跑到窗边，趴在窗子往外头望去，她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下雪天呢，不知不觉都快一年了。
屋里燃着炭火，不好开窗，但是商末末很向往下雪的场景：“王爷，反正您没有上朝，咱们一会儿吃完饭去堆雪人好不好？”
她回过头一脸兴奋地征求顾垣的意见。
可是顾垣却神色讳莫地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哦，我忘了，您就算不上朝也有许多折子要批，很忙的。”商末末马上会过意来。
“好。”
可等了半晌，她又听到顾垣声音低沉地答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