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滚滚遮蔽星辰,闪电雷鸣映出众人脸上惶恐,狂风刮起漫天尘埃碎石,一只红毛巨象双眼猩红,长鼻怒卷,高约三丈,獠牙门齿长约丈余,森然弯曲旋卷,坚不可摧!那巨象仰天嘶吼,兽声响彻荒野,比那“猛犸吼”更为凶残,连那雀伏精兵都肝胆欲裂。
“裂岩猛犸!”
孟危位列洪荒八大仙级高手,修为高超,今夜不仅没能将那对绝色碧玉带回享用,反倒是被接连压制,栽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手上,一世威名尽扫!狂怒之下,不顾一切,解开巨斧所封印的南蛮凶兽“裂岩猛犸”,强行施诀,人兽合一。
孟危本已怒不可歇,那裂岩猛犸又是南蛮凶兽,残暴凶狠,人兽合一之下,便是失去了理性,敌我不分。裂岩猛犸巨足狂踏,十数个本被偃羽束缚不得动弹的雀伏精兵连哼的一声都没有,便悉数被踩成肉泥。
偃羽解开对众人的束缚,怒道:“住手!”
那黑衣老妇也是惊恐万分,见形势失控,便欲御风逃跑,却被那猛犸长鼻横扫击中,护体真气登时碎裂,半空中吐出一口鲜血,摔落在地,生死不明。
偃羽眼见着发狂凶兽敌我不分,肆意涂炭生灵,本是波澜不惊的双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大喝道:“孽畜敢尔!”
周身青光暴涨,生长真力澎湃如滔天巨浪,手中黑尺青芒吞吐,电光火石间朝那猛犸象杀去……
约莫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明,十只飞禽缓缓落在这片碎石荒芜之地,为首那人赤袍红冠,一双丹凤眼邪魅俊美。只是他瞧见满地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一片狼藉,脸色登时冷如冰霜。姜苗来到一个黑衣壮汉面前,只见那壮汉昏迷不醒,右臂被齐齐卸下,白骨森然,一把巨斧横置身旁,黯淡无光。姜苗冷哼一声:“把这废物抬回去。”
“是!”众人七手八脚把昏迷的孟危抬上飞禽,心中却惊骇无比,是谁能将猛犸将军伤得如此之重?
姜苗神色严肃冰冷地望着远处的苍凉之地,碎石枯木遍地,鸦雀无声……
“漆黑夜中,那人越行越远,她想要伸手去抓住,却发现那身影如水荡漾消散,又如雾如影始终无法抓住。骤然间,无数的蛇虫鼠蚁从四周爬向自己,她惊恐万分,想要哭喊,却发现喉咙嘶哑,最终只发出一声‘呜呜’的怪声。一眨眼,却见自己被数条深寒铁链缠住手脚,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恐惧浸透全身,不知不觉,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她嘶声力竭喊道:‘娘!’”
余晖倾洒,斜阳映红了半边天际,晚霞如火,微风婆娑。
她头昏脑涨,尝试着活动四肢,却发现不能动弹,周身经脉如火灼烧,痛不欲生。在迷糊间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平地上,身旁流水潺潺,一匹骏马在那低首饮水,一个白衣少年斜斜倚坐在一块巨石旁,微笑着望着她。
“哼,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她艰难说道,只是忽而一惊,这少女声音,与昔日那黑衣老妇的阴然怪笑声截然不同。
她勉强别过头去,那匹骏马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她,鼻中喷出热息,嘶嘶低叫。在那骏马滴溜溜的眼里倒影的,并不是那个面容干瘪,皱纹满面的佝偻老妇。
那少女身段凹凸有致,柳腰不足盈盈一握,细手纤纤,下巴尖尖,鼻子精致,朱唇榴齿,一双乌黑发亮的桃花媚眼勾人心魄,发如银丝,只是头顶一对白毛耳朵微微颤动,脸上长满白色绒毛,赫然是一个狐脸人身的少女!
少女惊叫一声,羞怒不已,桃花媚眼此刻已是泪水连连,愤怒、羞愧、惊惧、无奈等诸多情感齐齐涌上心头,不由地哇哇大哭起来。一向超然淡泊,波澜不惊的偃羽,瞧见那少女哭得如此厉害,当下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无论偃羽如何百般劝说,狐脸少女始终哭声不止。无奈只等那她哭累了,又昏睡了过去,偃羽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旁,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把了一下脉,缓缓舒了一口气。当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些奇怪草药,塞进她嘴里,那狐脸少女朱唇触碰到偃羽的手,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脑中闪过,吓得偃羽急忙晃了晃脑袋,摒除杂念,施“岐黄仙术”帮她疗伤,一道道碧光缓缓没入少女手中。
“踢踏踢踏”,座下千里马疾奔如飞,狐脸少女迷迷糊糊中又做了许多的梦,或是那少时光景,或是那恐惧阴森,只是始终有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在背后保护着她,从未有过如此安心。幽幽转醒过来,眼光所及之处,是一个英俊洒脱,始终面带微笑的少年脸庞。
“你醒啦?”那少年微笑说道。看似全神贯注御马疾奔,却异常敏锐,察觉到狐脸少女醒了过来。
狐脸少女这才发现她被少年怀抱着坐在马背上,阳刚气息扑面而来,那并不算是壮实的手臂胸膛却结实有力。她生平第一次被男子抱在怀中,感到脸颊发热,惊怒羞涩,想要挣脱,却发现四肢仍不得动弹。
偃羽依旧看着前方,说道:“姑娘经脉俱伤,眼下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狐脸少女多番尝试,仍无法挣脱,只得作罢,哼笑道:“臭小子,莫不是想要占老奴便宜?”
偃羽哈哈一笑,道:“我瞧姑娘年纪与我相仿,为何总是自称老奴?”
狐脸少女闻言,突然想起自己的真实面貌已经暴露,那老妇人皮脸估计是被发狂的猛犸将军给击破了,心下又是又怒又惊,暗骂到:“那没用的东西。”
偃羽瞧见她不说话,笑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狐脸少女“哼”了一声,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偃羽说道:“姑娘明知故问。”
狐脸少女说道:“难道你们真要去‘深寒鬼渊’?”
偃羽说道:“姑娘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深寒鬼渊,难道姑娘能看穿别人心思?”
狐脸少女哼笑了一声,说道:“你们这等雕虫小技,早就被那小子看穿啦。”
偃羽又问道:“姑娘口中那小子难道是雀伏城少主姜苗?”
狐狸少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狠狠说道:“我早晚要将他碎尸万段!”
瞧见少年笑嘻嘻地看着她,心感莫名其妙,细想一下,便觉后悔,这少年竟是在套她话呢,瞧见他人畜无害的笑脸,狐脸少女双眼怒火喷张,恨不得把他撕碎,放到蛊盅里喂虫。
偃羽心想道:果然不出所料,这小狐儿脸知晓内情,蛊雕之事确实与雀伏城有关。只是她既然是雀伏城帮手,为何又似是对姜苗恨之入骨。那日见到她这张脸便觉得奇怪,而且听南蛮王说过游南霜被封印进了九尾狐体内,难道眼前这个少女就是游南霜?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游南霜应是一只九尾狐狸。个中疑惑,不得而知。眼下她既然知道‘深寒鬼渊’,应该知道游南霜之事,只是她必定不会再多说什么,所以偃羽也没再追问。
游昊与凤鸾双子已率先前往深寒鬼渊,偃羽担心三人安危,当下快马加鞭。
连续奔波四日,狐脸少女虽未痊愈,但已能行走,多次想要逃跑,无奈之下,偃羽只好封住她的经脉,惹得狐脸少女一阵怒骂。
不远处,阴风阵阵,呜呜作响,四周一片碎石砂砾,连那枯木都再瞧不见。两座高耸如云的山脉之间,有一条黝黑深暗的裂缝峡谷,峡谷入口处赫然刻着几个大字,此处便是洪荒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之地,“深寒鬼渊”。
偃羽和狐脸少女在峡谷口等了数个时辰,始终不见游昊与凤鸾双子的人影,心道:难道他们已经进去了?
狐脸少女似乎已经瞧出他所想,咯咯笑道:“深寒鬼渊里遍地毒虫蛇蚁,凶恶妖兽。那蛮子和凤鸾双子,怕是已经化成鬼渊里的一堆白骨啦。”
偃羽笑道:“姑娘对这深寒鬼渊很是熟悉呢。”
狐脸少女方想回话,转念一想,“这臭小子又想套我话,我才不中计呢。”
当下笑道:“这深寒鬼渊在洪荒之中是出了名的凶恶之地,人尽皆知。你那三个朋友只怕凶多吉少啦。”
偃羽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只好委屈姑娘陪我走一趟啦。”
说罢便御马前行,没入了那幽幽峡谷中。
峡谷两旁高耸的山脉呈南北纵向,延绵数千里瞧不见尽头,那鬼渊呈东西横向,贯穿山脉,西边便是西戎部落,东边便是南蛮部落。鬼渊常年不见天日,峡谷内布满瘴气,与这荒石沙地不同的是,峡谷里阴寒湿冷,却又绿植横长,到处都布满了毒虫蛇蚁,奇草异花。有些胆大之人,想要到这鬼渊里采集药草,大多是有来无回,久而久之,便无人敢再进入。
方才进入,便觉一阵寒气袭来,狐脸少女不知是害怕还是寒冷,浑身发抖。偃羽只好缓缓传导生长真力,狐脸少女才不再发抖,只是嘴里“哼”了一声,低声说道:“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罢,这鬼地方凶险的紧,万一遇见那两个家伙可就麻烦啦。”
话刚落音,两人便通过了那幽幽裂缝,入眼处方圆百里一片迷雾,朦胧阴森如幽冥鬼界,那一线天际射下来一点亮光,均被迷雾所遮挡。四处响起鸟叫虫鸣,更显诡异。
偃羽施“青目诀”,眼前登时一片明亮,然而四处不见游昊等人的踪迹,于是说道:“姑娘,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狐脸少女问道:“什么提议?”
偃羽说道:“姑娘若助我寻得少城主,我便放了姑娘,如何?”
狐脸少女狡猾一笑,说道:“你想得挺美,进了这鬼地方九死一生,即便找到了也可能是一堆白骨,如果遇见了那家伙,怕是骨头都剩不下来。我对此处了如指掌,等你们死后我自能逃脱,为何还要帮你?”
偃羽笑了笑,说道:“这几日你昏迷了过去,我已在你身上下了十四种奇毒,只有我能解。如果我死了,姑娘只怕也逃不掉。”
狐脸少女俏目怒视,恶狠狠道:“你敢威胁我?”
偃羽又笑道:“不敢不敢,只是眼下我们已是拴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何不如相互帮助?”
狐脸少女愠怒未消,心中思索片刻,说道:“要帮你也行,但除了放了我之外,你还要答应我三件事。”
偃羽道:“姑娘请说。”
狐脸少女道:“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偃羽道:“只要非那伤天害理,烧杀抢掠之事,偃羽自当尽力而为。”
狐脸少女道:“君子一言。”
偃羽道:“驷马难追。”
狐脸少女瞟了他一眼,半信半疑,但如今受困于人,别无他法。她吹了吹口哨,片刻之后,三只巴掌大的青色小鸟翩然飞到二人面前,叽叽喳喳个不停。狐脸少女似乎很欢喜,朝那三只小鸟说了句:“好久不见。”
瞧见偃羽笑吟吟地望着她,狐脸少女冷哼一声,道:“往那边走罢。”
偃羽说道:“多谢姑娘。”
说罢便御马前行,不知行了多久,座下马匹突然止步,焦躁不安,惊恐嘶吼,再不敢前进半步,似乎前方有什么凶猛妖兽。
偃羽只好怀抱狐脸少女,御风而行。不过片刻,便听到前方迷雾之处,传来一阵响天彻地的巨兽嘶吼和阵阵人群叫喊声。
狐狸少女突而惊恐不已,偃羽只好与她掠至一棵巨树之上,屏气观望。
只见约莫三四十个黑衣人手持绳索,围在一个巨大的漆黑山洞口前,严阵以待。四处突如山摇地动,鸟兽惊飞,一声声“咚咚”的巨兽行走声如巨锤敲击,让众人心惊胆战缠。
不一会儿,一只高约七丈,通体白毛,赤足如火,獠牙森然的巨型猿猴出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