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李妹子你来评评理,在场的都是女人。
你说说有哪个坐月子一天一只鸡,还时常换换口味的。
谁没有生过孩子,咋就她娇贵,没良心的也不知道送两只鸡回去,孝敬孝敬老人,我家咋就找了这么一个败家娘们儿。命苦哟!”
沈母拍着大腿哀嚎着,伤心的还滴下两滴眼泪。
周围的人无不撇嘴,吃的再好也不关你的事,那是人家娘家父母出钱供自己闺女吃喝。
也不想想三小子背着一身的债,以前还有媳妇儿工作跟着一起还债,多少能补贴一些。可现在为了孩子,辞掉工作在家里带孩子,就他一个人的薪水,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哪有多余的钱给媳妇儿补身子。
李婶也是邻居,虽不是住在一个大杂院,对沈家住的那个院子情况很了解。胡同内的每个院子,大家都差不多了解,女人们扎堆,说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
她撇撇嘴,很是瞧不起沈母,一个拎不清的蠢货。
“沈家的,三小子媳妇儿怀孕生孩子,你是做婆婆的,给儿媳妇送过鸡蛋没?给小孙子有准备一套两套衣服没?”
简单的两个问题,问的沈母哑口无言,不好意思回答,她有心想撒谎,可是周围的人知根知底,她有没有送过,估计这些娘们儿,比她还清楚。
她能说啥,嘴巴张张合合老半天,硬是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可是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杨霞,跳出来说道,“我家穷,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大的小崽子,送啥送?”
此话一出,院内厨房的罗母要不是顾及闺女,怕开门后沈家婆媳进门吵闹,吵的闺女不安生,她肯定立马冲出去抓花杨霞那不要脸的。
外面的人也骚.动起来,有人也听不下去,怼起人来也是挺解气的,穿着青灰色棉袄,用一根银钗盘住头发的关老太太,瘦弱的手指指着杨霞呵问:
“沈大家的,有你这么心毒的大伯母吗?咋滴,盼着侄子不好,以后你家那两个蠢货继承三小子的宅子是不?
往日我就觉得你蠢,没想到还是个心毒的。下次等遇到你们老杨家的人,我得问问你们杨家是怎么教闺女的,是不是都盼着夫家的兄弟死崽子,然后给抢夺人家的家产?”
关老太太是附近有名的全福人,家里子女孝顺,孩子们相处和睦。老太太本人也是好性子,就没有不喜欢老太太的后辈儿。
孩子们见着老太太都喜欢喊关奶奶,关奶奶。
在胡同内,没有人敢说关家老太太半句不是。老太太在附近一片胡同都很有名。
她的话,刺的杨霞一个劲的嘟囔,可是不敢大声反驳,气哼哼的跺脚离开,也不管在原地脸色难看的婆婆。
沈母也不敢接关老太太的话头,脸色漆黑,想咬人可又不敢。
只是对着李婶说,“我是做婆婆的,不送孩子东西,他们也要孝顺我。”
“你脸真大,别丢我们胡同居民的脸。人家罗家的东西宁肯丢了,也不会给你吃。你以为人家罗家人是傻子不成?”
李婶说话丝毫不给面子,她家日子过得比沈家好,孩子们也算和睦。
怼起蠢货来毫不留面子。
“那两个没良心的不孝顺,我还不能说?”
“你出去说呗,看谁在理,外面的人骂谁?人家罗家买的鸡,凭啥孝顺你,你是罗家谁的长辈,要点脸吧?”
说完李婶扶着关老太太,站在一边和其余的人说话,都是说沈家的事,简直是臭虫。熏倒了整条胡同的风气,大家商量着找谁去和沈家那老东西说说。不能再这样,带歪胡同里的风气怎么办?
“哼,等我家三儿回来,我再找三儿评理。”沈母迈着小脚,摇摇晃晃的离开,也不再说什么,她算是看出来了,都是罗家一伙的,不会帮自己。
李婶等沈母走了一会儿才敲门,“小芬她娘,开开门,闹事的人走了。”
“吱啦”一声院门打开,罗母邀请大家进家门,“谢谢大伙儿了,老太太我扶您,咱进去说会儿话。”
“行嘞,正好看看你家的白胖小子去。”想到刚出生的白胖小子,关老太太稀罕的不行,她还记得刚出生时,就白嫩的小家伙伙,被塞到手上时,闭着眼睛,扯开小嘴就笑,可把她给乐坏喽,是个有福气的小家伙。
“是嘞,差不多要醒了。”说道小外孙,罗母的脸都笑开了花,满脸的褶子也舒展开来。
自家的孙辈中,就小外孙最逗她喜欢,白白嫩嫩,懂事,孝顺,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要尿尿和要拉粑粑,小家伙就哼哼唧唧,闹腾着。
只要一拉,立马好啦。你说孩子招人稀罕不,罗母是谨慎人,小外孙的奇异之处,也就是和老头子,闺女女婿说说,就是亲儿子也不会说。
在她看来,小外孙以后是有大出息的,说不定会遭小人嫉妒,万一聪明的孩子被有心人嫉妒,使啥绊子,祸害自家小外孙可咋办?
不说别人就是沈家那几人她就信不住,万一他们嫉妒自家小外孙,使个坏,找人拐卖喽,她哭都没地方哭。
为了孩子好,她忍着不显摆,要是没有那些糟心的亲戚,她说不定还能大大方方的显摆显摆。
罗母想到沈家人,脑子里全是不好的一面,恨不得自己能化身青天大老爷,判他们全部坐牢去。
沈母回到大杂院东边,嘤嘤嘤装腔作势的哭了一会儿,又哀嚎半天,见没有人劝她,一个人干嚎没啥意思,干脆倒头就睡。
她都做了婆婆,家务活也该儿媳妇做,她只需要吃好喝好就行。
五点半,下班回家的沈清和听了此事,拎着一只鸡去了大杂院,一只还在死命挣扎的老母鸡,从西院到大杂院东边,一直没有停止过挣扎和临死前最后的长鸣。
胡同里路过的人,还有从沈清和进门后就一直与沈清和打招呼的人,都怜悯的看着命不好的沈清和。张大春他爹坐在屋檐下编东西,对沈清和说,“三小子,孝顺也得有个度,别你娘一闹幺蛾子,你就上赶着满足她。”
原本就强颜欢笑的人,听了掏心窝子的话,泪水没有忍住,哗啦一下子像冲破水闸一样,决堤而出。
胡乱抹把脸,哽咽的说,“叔,我能说啥,小芬是吃的好,我不给大嫂和娘送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孝。”
“你呀,就是想太多,咱们胡同谁会说你不孝,不孝的可不是你,你那两奸滑的哥哥。你有心孝敬,也别拿你岳父岳母贴补你媳妇儿的鸡啊。多不好,以后你去罗家能抬起头,能挺直腰杆不,咱老爷们儿还是得要个脸面。”
“叔,我知道,可是不送我娘我大嫂万一天天去闹,让小芬闹心,月子坐不好,以后坐下啥病,还不得我掏钱治,算了,等债还完以后,我上我岳父家多送些好吃,弥补弥补。”
“唉,三小子你也不容易。是个好的,比我家老二强多了。记住以后对你岳父岳母还有媳妇儿孩子好些,别让他们跟着你受委屈。”
张大春爹,也不好多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沈家三小子也不容易,背了一身债。自己没有能力让媳妇儿好好补补身体,靠着岳家,还得被亲娘闹腾,丢面儿。
坐在屋檐下的老人孩子们,都听到了沈张两人的对话,都摇摇头,为沈清和不值。
罗家老夫妻愿意如此贴补小闺女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小闺女小时候自小体弱,正好趁怀一胎的机会好好补补,把身体补回来。人家也说了大补也就是月子一个月,其余的时候偶尔补补,直到小外孙八个月为止,他们也就不会再贴补啥。
要不为啥西院沈家天天鸡汤熬的香飘整条胡同,都没有什么老人说啥,也是有原因的。
人家就是想借这个机会,给闺女补补元气,他们能说啥闲话。
要知道女人元气不补好,以后孩子一多,多遭罪,或者以后不能怀孕,算谁的。
“叔,您的话我记住了。以后一定对他们好。”
“行吧,快去东边。”
沈清和很有礼貌的与周围的大爷大娘,叔叔婶子们打完招呼。然后拎着挣扎着的老母鸡去了东边。
瞅着离去的背影,大家伙儿都叹口气,有人说,“三小子啥命啊,人也忒老实了点。”
“谁说不是呢?那孩子打小就本分老实,别看他读了那么些书,可是一点也没有学会滑头,一点也没变。”
“老实孩子好,我看三小子日后不会错,是个有出息的。”
大家嘴巴里说沈清和傻,可是他们都门清儿,都愿意和这样的傻子打交道,不愿意和那滑头的人深交。
来到鸡飞狗跳的东边沈家,沈清和没有说什么,只是苦大仇深,闷着一张帅脸,恭敬的把鸡放在老夫妻的炕上,“爹,娘,鸡我送来了,先借的岳父给小芬补身子的老母鸡。
等开薪水后,我得买一只还给岳父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