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你怎么还在这
有了成功忽悠了刑部尚书刘温的经验在,纨绔们的搞事热情,显然见的高涨了不止三分。
他们循着墨书锦列出的那份名单,将其上的朝臣们一一连拐带骗地架进了府衙,并依照先前诓住了刘温的法子,如法炮制,不出三日,便已积攒下了厚厚的一沓新鲜物料。
被骗入府衙的朝臣们开始时大都颇为硬气,张口闭口都是他们这些纨绔肆意妄为、挑拨离间,冤枉忠臣。
但等到那些能证明他们罪行的物证被人明晃晃地摆到台面上时,便有半数之上的朝臣再硬撑不下去了——发慌的发慌,说谎的说谎,总归无一不是脸色大变、神情闪烁。
余下的小半则会当场恼羞成怒,当即拍着椅子怒斥墨书锦等人仗势欺人、故意弄虚作假。
每到这时,墨书锦便会不紧不慢地提溜起胸前挂着的那块嵌玉金牌,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向那些朝臣们证明,何为真正的“仗势欺人”。
御赐金牌见之如帝王亲临,即便朝臣们心下再是憋闷生气,此刻也只得赔笑叩地,山呼上两声“万岁”。
——那些别着闹着折腾着的朝臣们,自此就再没了那股竭力蹦跶的劲儿。
如此等再着更多铁一般的实证被人摔在了他们眼前,纵然他们腹中有一千个不甘、一万个不愿,这时候亦不得不乖乖低头认罪。
只是那罪虽是认了,他们胸中却已然憋足了一口发不出的气。
为了尽早泄掉这段滔天的火、顺带试着求一个“将功补过、从轻发落”,九成九的朝臣们会果断抖落出他们手中存着的、那位“出卖”了他的朝中“好友”的经年把柄。
由是墨书锦等人空手套白狼套了个不亦乐乎,朝中尚未被找上门来的大臣们见此,亦不由悄然动上了旁的心思。
——人不贩我,我不贩人,与其等着被他人暗中倒戈背刺,倒不如先一步去六殿下那里认罪自首,顺便再卖一卖那些极有可能转手卖了他邀功的同党朝臣。
——啊哈,只要我自首的速度足够快,那就没人能卖得了我。
朝臣们心间如是想着,并纷纷赶在单日之时,向京中府衙投递了那检举之信。
一时间“检举”一事在朝中靡然成风,朝臣们亦不受控地相互猜忌、互相怀疑起来。
朝中无数大小团体因着背刺与猜忌而分崩离析,墨书锦等人此举,竟在无形间削弱了前朝的朋党之争。
自然,前朝冷不防动荡至斯,朝中亦不乏有人怀疑墨书锦此番是故意为之,奈何这厮头顶悬着帝王圣旨,胸前又挂着块御赐金令,问就是“看我圣旨”,再问就是“瞧我牌子”。
一众胆子大的朝臣们轮番上前试探了几次,除了被迫磕头俯身,高呼两声“万岁”,并憋了一肚子气外,便再无半点收获。
朝臣们对他无可奈何,加之墨书锦平日的纨绔形象又委实是太过深入人心,众臣们只略略犹疑了那么两日,就将此事彻底抛诸了脑后,转而继续提防着朝中同僚去也。
怎奈他们提防的越紧,纨绔们办起事来,便越是轻松愉快。
于是在墨书锦正是接手靖阳伯府旧案的第五日,京城府衙内的物料,便已堆了有个三尺高。
华服锦衣的青年叉着腰,仰头看着桌上那堆叠得比他还高出一个脑袋的笔供口供,心下不禁发了笑。
——这帮老东西们相互背刺起来,下手果然够狠。
今日便已然有人在那供词之中提及了安平侯府,如此,鱼儿都上钩了,他也是时候进宫,向父皇重新请一道圣令了。
笑够了的墨书锦神色幽幽,他抬手抓伤案边那一小摞备好多时的侯府罪证,将之胡乱往怀中一揣,晃悠悠哼着调子,一路进宫去也。
当俞德庸带着帝王口谕、领着上百号皇城禁军赶到了安平侯府时,廖祯正在侯府的暖阁之内,与祝升观景品茶。
彼时两人刚说完朝中近来的种种异象,正欲讨论讨论墨书锦此番的诸多行径,究竟是运气好的误打误撞,还是暗中盘算出来的蓄谋已久,便见府中小厮匆匆跑至了二人面前。
“相爷,老爷,陛下身边的俞公公来了,还带了百十来名皇城禁军。”那小厮低眉敛目,他嘴皮抖了个飞快,面上满是压不住的焦急之色,看着像是受到了好大的惊吓。
“俞公公说,他此次是来向老爷您传一道圣上口谕的——老爷,您赶快出去看看吧!”
祝升见状,不由得转头与廖祯对视了一眼,继而假咳一声,清了清喉咙:“哦?俞公公来了,还说是替陛下传口谕。”
“那他有没有说,陛下这回传下来的,是道什么样的口谕?”
“没,俞公公说陛下说了,那口谕只能由您来接,所以丁点风声都不肯透露给奴才。”小厮摇头,余光见祝升作势便要起身,连忙取过架子上挂着的裘皮斗篷,躬身将之递去了他手中。
“但奴才瞧那些禁军兵老爷们手里个个都拿着长枪大戟,猜料许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接了斗篷的祝升低眸沉吟,沉寂少顷后挥手屏退了那抖了腿的小厮,“成,我清楚了,本侯这就去前头接旨,你且下去罢。”
“喏。”小厮应声行礼,礼毕忙不迭退出了暖阁。
整理好衣装的安平侯临出门前,回头瞅了瞅那稳坐原处、丝毫不见动弹的廖祯,眉头禁不住挑了又挑:“老廖,你说,陛下这时间派俞德庸那个阉人过来,能是为了什么?”
“眼下六殿下正彻查着靖阳伯府的旧案,陛下他这时间派人过来,还能是为了什么?”廖祯垂眉呷了口茶水,兀自一派镇定从容。
“左不过是有那嘴上不知道把门的,不慎把你抖出去了,他借此禁你的足,或是想将你押进宫中问话呗。”
“但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湛世嵘那老家伙已经死得透透的了,湛明轩一个半大孩子也不足为惧。”
“等着回头进了宫、上了朝,皇上若问起来,你只管说自己是为人蒙骗,听信了他人谗言就是。”廖祯晃头说了个轻描淡写,顺势撂了手中杯盏。
撂盏后他却等了许久都不曾听见祝升离去的响动,忍不住皱着眉头抬了脑袋,这才发现那人仍留在原处。
“……你怎么还在这??”廖祯的眼皮一跳,脑中忽的闪过一线灵光,额角亦跟着蹦上了青筋。
“……老祝,你这不会是不敢出门接旨,要让我陪着吧?”
烦躁烦躁烦躁烦躁烦躁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