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芸看见挽冬眼中的诧异,多少明白过来,刚刚那场刺杀,她必是知情的。或者说,有她的一份。齐芸易的这张脸,只拿来做过一件事,便是到这醉仙楼里来找挽冬。
齐芸在心里掂量了一番,看着马上神色如常恢复笑意的挽冬,也随即笑道:“怎么,挽冬姑娘不欢迎在下?”
“姜公子哪里的话?公子能来,挽冬喜不自胜呢!”说着,挽冬将齐芸让进了房中,向屋外暗暗张望了两眼,才将门关上。
齐芸进屋,看见书案上被一支没有沾墨的笔压着的琴谱,笑道:“挽冬姑娘琴技高超,想来世间名谱都已熟记于心了。不知姑娘可有自创曲谱?不知道姜某可有这个荣幸,一闻佳音?”
挽冬走到桌案边,将曲谱放回到书架,笑道:“公子说笑了,若是琴笛相和还可,说是自创曲谱,挽冬还远没有这样的天分。”
“姑娘过谦,姑娘既不愿,那姜某也不勉强。姜某昨天便来寻过姑娘,可惜来的不巧,今日特来相会,还请姑娘弹一曲崇山先生的《千秋月》吧。”齐芸说着,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袖子暗暗地用力。
挽冬点头,款款走到瑶琴前坐下,抬眼看了齐芸一眼,像是看见了什么,“姜公子的袖子……”
“袖子?”齐芸低头去看,自己的袖口居然破了,“哎呀,袖子怎么破了!”
“姜公子出门时想来没有看仔细。”
齐芸笑着摇头,“或许是刚刚路上遇见刺客,慌乱中扯破的。”
“公子遇见了刺客!公子没事吧!”
“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一见到挽冬姑娘的芳容,平复了不少。”齐芸笑得一脸真诚。
挽冬点点头,若有所思,“那便好,那便好……”
琴音响起,清音泠泠,齐芸细细地听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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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姜路细细问了小雅在赵家灭门前,赵炳来找挽冬的场景。
姜路与楚秋明原也不打算从小雅口中问出什么,没想到说到此事,小雅却记忆清晰。
“公子既提起此事,小雅倒是记得一件。”小雅一边回忆一边道:“那日赵大人来,我格外记得,有一个男人那天在楼里闹了事。”
“什么样的男人?”
小雅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人很好记,脸上长了一个大大的痦子,长在眉心的位置,还有一把大胡子,模样十分奇怪。”
“那这个男人和赵大人可有接触?”
小雅摇了摇头,“我当时在一楼,那个男人也是在一楼,坐在……”小雅又想了一想,“对了,就坐在姜公子每日来都坐的位子,有个姑娘陪酒来着,忽然好像是仇家找了上来,来了两个男人,没说上几句,几个人就开始动起手来了。”
姜路看了楚秋明一眼,“那你可听清了他们说的什么?”
“离太远了,听不清,也没去注意,直到他们阵仗闹大了,我才看过来。”
“你可还记得是哪位姑娘陪的那个男人?”
“是阿紫,我记得是阿紫。”
叫来了阿紫,阿紫于是又讲述了那天那个男人与来的两个仇家之间的对话。
男人问:“你们是谁,来做什么?”
那两个人说:“我家赵大人让我们来的!”
“赵大人,哪个赵大人?”
“还能有哪个赵大人?”
“是他?他找我做什么?到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他的!”
“大人说了,不必你去找他了,让我们找你就行了。”
然后还没等那个男人反映过来,两个人便已经动了手,把那个男人打蒙了,于是那个男人就开始还手。
听完阿紫的讲述,姜路一头雾水,楚秋明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姜路用扇子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楚将军,姜某的脑子是转不过来了,这个赵大人,是那个赵大人吗?”
楚秋明笑了笑,“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咯!”齐芸出现在了小雅的门口,带着一脸笑意。
楚秋明看见齐芸,也笑了笑,“看来你有了新的发现。”
“也不算是新的发现,昨日便觉得蹊跷,今日来验证一番罢了,果然不出所料。”
楚秋明点点头。
于是三个人回到了琳琅别院,坐下来慢慢说。
达奚子梦一眼看见俊俏的楚秋明,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眯着眼笑起来,“这位是……”
“这位是大运国的护国将军,楚将军。”
楚秋明笑得一脸温和,朝着达奚子梦点头,“小姨,您唤我秋明就行了。”
“这……不合适吧,楚将军……”
楚秋明眼含笑意地看了一眼撕下了面具的齐芸,道,“小姨不必客气,我与小五是朋友,您是长辈,应该如此的。本来初次见面,该略备薄礼的,只是今次匆忙,下次再见小姨,绝不会如此无礼的。”
达奚子梦细长的眉毛拧了一拧,“小五?朋友?”
齐芸连忙打起哈哈,跑过去挽着子梦进了房里,“哎呀,小姨,你就依他,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子梦一脸狐疑地看了齐芸一眼,“不简单哦!”
几个人在烧暖了的屋子里落座,齐芸煮了茶,斟好,达奚子梦将花生瓜子和一些时令的水果摆上了桌,几个人围着桌子坐着,莫名地和谐。
达奚子梦总忍不住多看楚秋明几眼,都被姜路扯着袖子把视线截断。
子梦谈笑道:“可惜了,屋里都没有配一副牌九,不然咱们四个人,正凑一桌呢!”
“小姨!”齐芸无奈地看了子梦一眼。
楚秋明却只是抿嘴笑,“家慈平日里无事也以此消遣。下次若有机会,我一定为小姨作陪!”
子梦的脸笑成了一朵花,“那感情好!秋明啊就是心细又孝顺,令慈真是有福啊!”
齐芸轻咳了两声,“言归正传啊,我今日去找挽冬,让她弹了昨日她弹给乾义听的《千秋月》,其中果然有猫腻。”
“你是说,他们是以琴声作为暗号进行传递的?”
“正是!这个挽冬,将琴谱进行了很高明的改编,一般若是不留意,根本听不出来其中的蹊跷。昨日我进入房中时,正听见其中有几拍与原曲有着很细微的不同,我可不信这位京城第一琴姬,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果然今日再听,有没有哪些细微之差了。”
楚秋明皱了皱眉,“琴音传语,倒也是桩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