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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马山义庄的赶尸人马保金送来尸体之后,先下毒,再去阳江。”我和他解释。
那鬼婆子迟疑了一下,又道:“天亮,就要开始认祖归宗的祭司。”
堂屋那头,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如此,甚好,何雉回何家的第一天,咱们就能办一件大事儿,除了那些水尸鬼,咱们何家,也能享到一些清誉。”
“婆婆……你怎么起来了?”何七月立即回头,立马朝着何鬼婆走去。
我也看向堂屋,何阿婆扶着门框,她身体还微微发抖。
我低声道:“何婆婆,你进屋休息吧。这里无碍。”
何阿婆笑了笑,她这才让何七月搀扶,又回到了屋内。
再之后,我就让何七月他们也休息,等到天亮,就按照何阿婆所说,先认祖归宗。
那时候,马保金应该差不多将尸体送来了。
何七月等人没有再坚持,她遣散了其余鬼婆子,便回房间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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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屋也小憩了一会儿。
等到天亮的时候,我才被何雉叫醒。
此时的何雉,居然已经化上了一副精致的妆容,更是换上了一件极为干净的鬼婆子花花绿绿的衣袍。
往年何雉跟着我,都一直在穿素衣。
她再换上这衣袍后,恍然间,给了我一种梦回之感。
就好似一眨眼,还是十三年前,何雉还是那个青雉刁蛮的小鬼婆子。
岁月的沧桑,给我留下来了不少的痕迹,而何雉依旧年轻靓丽。
“大家都来了。”何雉抿着嘴,轻声喃喃。
我坐直身体,思绪清醒过来。
“无碍,平稳心态。”我轻轻抚过何雉的脸颊。
她眼眶微微泛红,低下头,道:“如果爷爷还在,那就好了。”
我沉默后,轻声道:“何鬼婆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嗯。”何雉用力点点头。
“你出来吧,遁空或许就没那么紧张了。”何雉又道。
我整理了一下唐装,跟着何雉出了房间。
院子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其上并不是三牲祭品,反倒是密密麻麻的铡鬼刀,以及哭丧棒。
院子四周,站着密密麻麻的鬼婆子。
不少鬼婆子都负伤,身上还缠着纱布绷带。
桌前摆着一张藤椅,何阿婆坐在藤椅上,她穿着更为厚重,膝上放着一根细长的哭丧棒。
堂屋内,遁空也换上了一身花花绿绿的鬼婆子服饰,赤獒趴在它身旁,眼皮翻了两下,无聊的打了个哈气。
很显然,赤獒对这些鬼婆子丝毫不感兴趣。
众多鬼婆子却眼巴巴的看着赤獒,眼中充满了渴望。
我送何雉到堂屋门前,何雉先一步迈入。
之后,我便听到何阿婆的话音。
“除何雉和李遁空,其余人,还请在外观摩。”
何阿婆的话语,都显得中气充沛了不少。
我驻足停步,同何雉,以及屋内的遁空点点头。
何雉到了遁空身旁,母子两人并排站好。
何阿婆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她将手中铡鬼刀举起过头顶,眼中都是虔诚。
“历代何家鬼婆在上,何金花,今日启认祖大典,列祖列宗有灵,受归家跪礼!”
何阿婆话音落下的瞬间。
院内四周所有鬼婆子,同时抬起一只手来。
所有人手中,都拿着一个铜铃铛。
这是鬼婆子所用的镇魂铃!
清脆的叮当声在院内响彻,形成了回音。
何阿婆的眼神和语气都凌厉许多,她沉声叱喝:“何雉,李遁空,还不跪下,给列祖列宗行礼?!”
何雉砰的一声跪下,她双手举过头,拜了下去。
遁空紧跟着一起跪下行礼。
三扣三拜之后,何雉再抬头,已然是泪流满面。
遁空抬起头,他青雉的脸上认真无比。
何阿婆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眶同样泛红。
“一晃眼,十三年了,老何头将何家领头鬼婆的身份给我,我这些年虽不如他,但也将何家护的不错,当年和更夫之争,历年来也稍稍平息。”
“当年,老何头迫于无奈将雉儿你赶出何家,如今你兼顾棺术,甚至还成了阴阳先生,依旧对何家念念不忘。”
“何家也当有反馈,如今重归何家,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何阿婆转过身,手中的铡鬼刀,狠狠一下扎穿地面。
“老何头走的突然,领头鬼婆的交替,是没有走列祖列宗规矩的。”
“雉儿,你至我身前来!”何阿婆前面半句话慈祥,还透着叹息。
最后这句话,就带着几分严厉了。
众多何家鬼婆,都一瞬间面色沉默下来。
他们看着何雉,有人眼中抵触,可更多人还是透着几分渴望。
我眉头微皱。
我清楚,他们的抵触,还是因为当年鬼婆子和更夫那一斗,几乎让鬼婆子灭族。
渴望,恐怕就是现在何雉的本事。
棺术,阴阳术,还有遁空身边的赤獒!
恐怕只有赤獒,是距离鬼婆子最近的,其余的都是可想而不可求。
可我的皱眉,并不是因为他们的眼神。
是因为,何阿婆要将整个何家交给何雉。
我并没有立即开口阻拦。
何家交给何雉,这是一件麻烦事情。
但何雉毕竟是何家人,曾经的何家领头人是何鬼婆。
如果何雉要接受,这也是她的选择。
何雉杵在堂屋内没动,她抿着嘴,手垂在身侧……
“雉儿?”何阿婆沉声又喊了一句。
她侧身,目光看向那桌上的铡鬼刀。
“何家所有鬼婆,铡鬼刀都在此处,雉儿,你将铡刀染血,受全族跪拜,即可成领头鬼婆。”
何雉依旧没动。
何阿婆的脸色微微苍白,她再看何雉,身体略有发抖。
何阿婆又要开口。
何雉却躬身,她又跪倒在地。
“婆婆,这十三年来,雉儿反省过自己以前做的所有事情。当年,我害的何家蒙受大难,更和更夫死斗多年,仇恨不散。”
“如今能回归何家,于雉儿已经是恩赐。”
“且不说,雉儿犯错多少,我还是外嫁之女,此生是先生之附庸,又怎能再让何家依附?”
说这话的时候,何雉抬头看向了我。
我眼中也只剩下柔和。
何阿婆的眼中,却出现一阵失望。
众多何家鬼婆面面相觑。
有一些先前抵触之人,他们的目光也恢复正常了,甚至还带着几分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