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一片寂静无声,三个床上的人忘了挣扎,忘了哭泣,门外的声音如此陌生而亲切。
手持剪刀面带笑容的林子旦愣在原地,妖艳的笑容上僵住,额头上一滴冷汗滑落。
如春风和煦的声音响起之时,他却如同身处腊月寒冬,汗毛颤栗。
“没人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秦宇礼貌的征求一下房间主人,然后推门而入,手上没有用力,门闩直接断裂崩碎。
一袭玄色锦衣的秦宇缓缓走进房间,走过屏风,看一眼床上的三人,伸手一招,地上的被子飘过去将三人遮住。
随后目光好奇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林子旦,仔细打量一番,还是看不出这妖邪是怎么占据他身体的。
实际上,秦宇跟着林子旦挺久了,只不过追踪到他的时候他身边没有其他人,秦宇想要等背后之人出来,可惜一直没有等到,到现在不得不出面了。
“的确是人身没错,而且灵魂也是一人,并没有妖邪占据识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秦宇盯着一动不动的林子旦面色疑惑,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通过之前的跟随,他可以确定,林子旦体内绝对是有两个灵的,但是,他找不到。
“小人陈俊,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床上,陈俊跪床拜谢,连带着被子脱落。
秦宇看了一眼,有些无语,灵识从林子旦身边撤下。
一瞬间,林子旦夺路而逃,神色惊恐!
“跑了!仙长!他跑了!”
陈俊起身大喊大叫。
秦宇没有追,低声道:“穿好衣服。”
闻言,三人低头一看,红着脸惊呼。
秦宇平静的走出房间,房门外,林子旦被大黄按在地上。
“大黄,你闻到的腐烂味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大黄低头一嗅,道:“全身。”
“嗯?”秦宇皱眉。
“你是谁,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若是我主上来了,定然没你好果子吃!”
被大黄按着的妖异林子旦出言威胁。
“你主上叫什么名字?”
林子旦不说话,怨恨而恐惧的盯着秦宇。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真的有够小心了。”
秦宇看着林子旦的神色,微微叹息道,随后从巫牌中拿出一卷竹简,这种情况他似乎看到过。
翻开竹简,上书《人录一百单八怪》
一怪,耳中仙。
二怪,发中灵。
四十六怪,小泥神。
……
“找到了!”
秦宇惊喜的发声:“七十二怪,魄怪。”
随后秦宇收回竹简,然后拿出另外一卷黄色竹简,《人录七十二卷》
“古有一人,死后七日而魂升,四十九日而魄不出,是曰身不死,三年之期后,魄而凝慧,尸而成灵,其名魄怪,厌阳光,喜鲜血,然无魂则不可单成,此怪可占据人身,吞活人七魄壮大自身,以己身七魄合人之三魂……”
秦宇默默看完,旋即点头,没错了,就是魄怪。
“虽说融合之后很难再分离,但那是对于别人来说。”
秦宇一道巫力落在林子旦身上,压制魄怪,使真正的林子旦拥有身体的主导。
力量回归的那一刻,林子旦痛哭流涕,身体抽搐的趴在地上,涕泗横流。
“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啊!”
林子旦悲愤,双目通红,从旁边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疯狂砸着自己的手,血肉模糊,似乎这疼痛能让他的悲愤少那么一丝。
房间里,陈俊畏畏缩缩的伸出个脑袋,看到林子旦的动作就是一愣,不明白前后差距怎么这么大。
“仙长,他这是怎么了!”
秦宇叹息道:“之前被妖邪控制身体,现在恢复身体控制了啊!”
“您是说,之前是妖邪!”
陈俊瞬间就明白了,妖邪控制自己杀了自己的父母妻子,这得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如果,偏偏眼睛还能看的情况下……
原本愤恨的陈俊,心中的愤恨顿时消散。
秦宇走到林子旦身边道:“你被魄怪所害,我可以杀掉这魄怪,但是如此,你就废了,除了脑袋,只怕不会有一处能动。”
鲜血飞溅到秦宇身边,还未触及到,便无力的落在秦宇脚边,左手已经血肉模糊还依旧疯狂打砸的林子旦微微愣神,抬起头,通红的眼眸看着秦宇。
然后重重磕头,三跪九叩。
额头青紫淤血。
“求仙长出手除掉这毒妇!”
“你想清楚了?”
林子旦重重点头,血液裹狭着泪水流淌在脸颊,泪水温润,但是他的心已经冰冷。
秦宇点头,问是问了,但是当他询问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动手了。
秦宇背后出现迷雾,狰狞的黄蛇从中探出头颅,自从秦宇踏足拨雾之后,黄蛇更加真实了。
陈俊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回屋子里。
黄蛇张嘴一吸,林子旦身上一道血红色的妇人影子逐渐浮现,妇人影子剧烈挣扎,不愿意脱离,秦宇冷哼一声,黄蛇吸力猛然大增。
血红色妇人影子被黄蛇吞噬,随后又是一道道影子浮现,足足七道血影落入黄蛇口中。
跪坐着的林子旦突然犹如烂泥一样摊倒在地上,他下意识一动,却没有任何知觉,想起了秦宇的话,想到刚才那毒妇惊恐的面容,林子旦脸上露出笑容。
林子旦无力的张嘴说道:“仙长,能不能请你保密。”
秦宇一愣,“什么?”
林子旦无力道:“如果让衙门知道我是被妖邪控制,我就不会得到惩戒了,但是我该死,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的贪婪引起的,我想亲自去找爹娘,找夫人说清楚。”
“我想,他们会原谅我的。”
“毕竟,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了!”
“仙长,你知道吗,我是父母老来得子,一直以来我都是他们的宝贝疙瘩,别人有的,他们都尽量让我也有,而我曾经却因为钱,产生让他们早点去死的念头,仙长,我是不是不配当人,不配当他们的儿子。”
秦宇默默听着,林子旦现在需要一个宣泄口,他愿意充当这个倾听者。
“还有我的夫人,她小我一岁,十八岁嫁给我,本是最好的风华,却早早操劳家务,都说男人养家,可我们家是她在养我,我肆意挥豪的笔墨,吟诗作对的纸张,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他因为我而年华丰逝,我却开始比较,嫌她皮肤粗糙,嫌她斤斤计较。”
“却忘了,她是最貌美如花的时候嫁给我,她也曾十指纤细,微施粉黛,忘了她将粉黛换成纸张供我使用。”
“我不是个男人,不是个丈夫,我不愿意承认,可我就是一个胸有大志却笔墨不足的废物!”
林子旦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十八岁的娘子,但是可悲的是,他好像,记不清了。
“让我这个罪人以最后体面的方式去见他们。”
“仙长,拜托了!”
秦宇看着林子旦,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身后的陈俊。
“你去报官吧!”
“林子旦意图对你行凶,被你制服。”
陈俊一愣,看看林子旦,看看秦宇,然后不自信的指着自己怀疑道:“我去?”
“嗯,你去。”
秦宇声音平淡,陈俊下意识的点头,就要出门。
随后奇怪的回头问道:“那仙长你呢?”
“我?自然没来过。”
说着,秦宇捡起地上的红伞合上,提在手里,微微拂袖,林子旦昏睡过去。
不等陈俊再说话,秦宇脚下风云缠绕,乘风而去。
陈俊眼睛瞪大,然后看到一个黑影跃上一丈高的墙追过去,似乎是狗。
空中,秦宇感慨,这林子旦最后还算有点血性。
魄怪吞七魄,必须得本人愿意才行。
果的确是他自己种的。
但是推波助澜的人一样该死。
忽然,腰间强良巫牌震动,随后秦宇一愣,有些不可思议。
诛,一变魄怪!
奖,五百巫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