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醉偷偷留意着李木青的反应,说道:“七天之内,曹峻来过天街三次,而且找的都是同一个人。”
他戛然而止,故意想试探一下,老头对曹峻的行踪是否感兴趣。
李木青眉头微皱,“绣衣使的职责是如实汇报,言无不尽。念你初犯,这次我就不计较了,说吧!”
陈醉见状,只好悻悻地道:“曹峻跟天街的孙寡妇有奸情,就连来我家吊唁那天,他都顺路跑过去,快活了片刻。”
他忍不住腹诽,自己描述得很准确,男人不能太快,曹峻确实是……只爽了片刻。
李木青脸上古井无波,似乎对这事不上心,“哦,他是带着妻子来镇上的,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也会在花田里犯了错。”
说罢,他随手斟了杯茶。
陈醉暗暗诧异,难道自己猜错了,曹峻真的不是绣衣使?
他站起身行礼,“堂主,我汇报完了,这就回去。”
“等等!”
在他即将打开房门的瞬间,被背后的李木青打断,“你刚才说孙寡妇?哪个孙寡妇?”
陈醉心里一笑,有本事你继续装下去啊,还不是忍不住,想打听清楚曹峻的情况!
他转回身躯,答道:“当然是孙梦瑶啊。我一直好奇,大家都知道她是寡妇,难道她的丈夫死在小镇里?”
李木青一僵,脸色旋即变得精彩起来,“你确定,真的是孙梦瑶?!”
陈醉略微沉吟后,点头道:“确定。怎么了?”
他不明白,老头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李木青难以置信,“寡妇这个称呼,不只是指死了丈夫的妇人,包括所有没丈夫的妇人。孙梦瑶她,从来就没嫁过人!”
陈醉感慨道:“她没有丈夫,常年寂寞难耐,思春勾搭汉子,也在情理之中。”
李木青叹了口气,“你多监听几次,就明白了。问题就在于,她不能跟任何男人发生关系,确切地说,不能生出半点情欲。因为,她是圣灵宫的圣女!”
陈醉震惊无语。
他听说过圣灵宫,这个宗派在大隋的势力强盛,清一色俱是女流之辈。圣灵宫每一任宫主,在正式继任之前,早早就会被选为圣女,精心栽培。
无论是宫主,还是圣女,都高贵而圣洁,象征着圣灵宫的尊严,理应灭情绝性,怎么能被男人压在身下承欢?
从本质上说,圣女就等于寡妇。
因此,孙梦瑶暗地里勾搭曹峻,绝不仅仅是寡妇思春这么简单。圣女失贞,玷污圣灵宫的名节,一旦被外人知晓,不但她会万劫不复,整个宗派都会沦为笑柄。
这段奸情产生的后果,难以估量。
这对男女,玩了个大刺激啊!
李木青神情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吩咐道:“按规矩,未经过我同意,任何人不得对外泄露任何消息。这件事发生在你眼皮底下,你装作不知情就是!”
陈醉爽快地道:“遵命。”
现在他已经能确定,曹峻真的是绣衣使。若非如此,以李木青的身份,犯不着这么上心,想帮曹峻封锁住秘密。
现在再倒回去想想,他刚才嘴上还说,自己跟曹峻不熟,刻意撇清干系的意图,就再明显不过了。
除此之外,他还想通另一件事。
难怪,上次曹峻送来那么多份子钱,抚恤他这个孤儿,在人情账簿上排在首位。原先他还想,不排除曹峻跟陈雄存在深厚的友谊,出于情义所致。
这下他彻底明白了。
曹峻跟孙梦瑶勾搭上,很可能不是一两天的事。陈雄掌控着天街,肯定早已察觉到,却选择卖曹峻一个人情,隐瞒不报,导致堂主李木青被蒙在鼓里,直到此刻才知情。
曹峻出手阔绰,原来是投桃报李,感激陈雄对他的成全。
“既然知道曹峻的秘密,突破口也就有了。呵呵,他的情妇就在我眼皮底下,他再怎么厉害,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心意微动,在短短片刻之间,就想出猎杀曹峻的绝妙主意来。
李木青脸色阴沉,挥手道:“你走吧。”
陈醉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不料这时,房门被猛然推开,一人慌乱地跑进来,“堂主,大事不好!老叫花子越狱了!”
他就是地牢的那名看守。
李木青豁然抬头,瞪大眼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老叫花子越狱?!”
老叫花子毫无修为,又被封住全身经脉,拷打成重伤,就算给他解开枷锁,放他离开,他都难以自如的走出地牢。
越狱?他怎么可能越得了狱!
陈醉假装没听见,低头往外走,心头却咯噔一亮,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老叫花子竟然越狱了!
这怎么可能!
难道……
他刚迈出门槛,又被李木青叫住,“陈醉,你回来,这事正好跟你有关!”
岂止是有关。
李木青以为,就是老叫花子害死了陈雄,又跑来茶楼接头,应该告诉陈醉这个受害者家属真相。
他哪里知道,其实是陈醉亲手布置这个局,把老叫花子送到了这里!
陈醉问道:“什么事?”
李木青攥起拳头,狠狠一捶桌子,“我那天跟你说过,有人曾谎称,你爹当时死在他面前。那个人就是老叫花子,现在,他逃走了!”
陈醉瞠目结舌。
李木青转头盯着看守,怒不可遏,“说清楚,他是如何逃的,为什么你安然无恙,为什么我们毫无察觉!”
他以为是看守玩忽职守,一时大意,才让老叫花子趁机溜走。
看守满脸惊惧,描述当时的情形。
李木青越听,脸色越难看,怀疑看守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变透明,还特么穿墙而出!
“他还让我转告您,一定要全力守好小镇,别被他轻松夺走,不然就太无趣了……”
看守双腿发软,说这话时,脸上全是冷汗。
李木青眼神凶戾,恨得咬牙切齿,“我就知道,是这老东西搞的鬼!不杀死他,替陈雄报仇,这就是绣衣坊的耻辱!”
陈醉站在那里,沉默无语。
变透明、穿墙而出……
在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
他在小镇周围晃荡大半个月,在别人看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其实,他是在找一个人。(第1章)
这个人,现在终于找到了。
“我想找的,恰好是被我算计的这个,天意啊……你故意选择在此时越狱,是想演给我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