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黑如碳,一看就知是中了毒。
怜瘦尚且不明了自己的情况,但看石崇善的样子心里就了然断不是什么好事。怀着遭人暗算的不愉快,怜瘦大手一挥,一拳打爆了李鑫年的脑袋。
这一击没用任何鬼气,只是单纯的肉体力量罢了。李鑫年自知这具身体的局限,硬比力气,只有被揍成碎片的份,所以他能躲则躲,只有在对方的攻击能被死气化解时,他才会肆无忌惮的迎面而上。
眼下无奈的被石崇善禁锢在原处不得动弹,所以怜瘦这一拳他只能照实了接。头被打成了肉渣骨碎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对方好歹是鬼神,不过没关系,这具身体经过关山的改造,并不是没了头就不能用的,只是不如附身来得好操作。
但他很明显低估了怜瘦的怒气,因为后者把整条胳膊塞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在里面晃呀搅呀,最后大手一伸,竟然将他从身子里拽了出去。
一把丢在石崇善的法阵里,冷眼旁观他的迷茫。
这会倒确实是大侠风范了,这样的从容和高傲才是怜瘦,那个挠着头发一脸不好意思的是谁?
“我是怎么了?”
石崇善用力翻了翻眼皮,心里思虑少顷才问道:“你自己不知道?”
怜瘦耸耸肩,“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对方的暗器一定是不怀好意的。这么短的时间里,怜瘦不仅嘴黑了,就连他的皮肤都隐约有些泛青,虽然这会怜瘦是肉体,但他本质上还是魂体,李鑫年拿出来的玩意能伤到魂魄,或者说专门用于魂体的毒药?
石崇善来了兴趣,他稍稍放轻松一些,但该给法阵提供的灵力一点没少。他走到法阵前,看着缩成一团的大鬼,礼貌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石崇善的声音传进阵里,让他哆嗦的更加厉害,两只手死死的抱着脑袋,好像这些人要将他怎么了似的。这幅样子让人想到学校里被霸凌的可怜孩子。
他以虐杀为乐,实际上却是这样的让人唏嘘。
“好吧,那拿来放在怜瘦身体里的是什么东西?”石崇善的声音没有变化,好像他一点也不同情对方似的。
这大鬼使劲的晃着脑袋,晃的速度太快,都快赶得上怜瘦挥鞭的速度了。
石崇善的眉毛两边抬起,饶有耐心的继续问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大鬼像个听不懂人话的孩子,就知道一个劲的摇头。石崇善有些无奈,他最不能对付小孩了。转头再看怜瘦时,对方脸上的青色又重一分。突然想起自己的兜里还有一面小镜子,也许他看见自己的模样以后能有些想法?
镜子递给怜瘦,怜瘦看着镜子中那个一脸倒霉相的男人,大嚎一声这丑鬼是谁?
丑鬼?石崇善的表情很微妙,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样子。
怜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连自己的鼻孔都没放过。他不是没看过自己的样子,以前在石崇善家时他就照过镜子了,可那时的他还是个英俊的,充满男人气息的大汉,怎么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纵欲过度,还没饭吃的闲汉?
都是那只大鬼的小黑刺。怜瘦愤怒的站在阵前,对石崇善要求道,“你能不能放个口子出来,让我踹他一顿?”
这话阵里的大鬼一定是听见了,因为他都快哆嗦成电动小马达一样频率了。
“你看他那个样子,你下得去脚吗?”石崇善问。
怜瘦撇了对方一眼,再看看镜子中自己,“下得去,当然下得去。”
虽然没料到他的答案这么坚定,或者说实在没想到怜瘦竟然是个如此重视自己容貌的汉子,石崇善鬼迷心窍的问了一句,“你的红头发是不是染的?”
“?”怜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染的?怎么染?用什么染?人的头发还能变色的不成?
石崇善自知失言,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把他揍死了可就不好了,还得问清楚你中的什么毒才行。”
怜瘦哼唧了一声,转头生闷气去了。
石崇善叹了口气,蹲在阵前,柔声细语的说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说完我们就送你离开这。”
话才说完,里面的大鬼就突然像个疯子一样笑起来,他的手伸出了阵一些距离,离石崇善的眼球不到半毫米。
石崇善面不改色,大鬼笑嘻嘻的脸又垮下去,退到阵里继续捂着脑袋哆嗦。
这鬼是个疯子。石崇善心想,想着想着又皱起眉头来,就算对方真是个疯子,也不能放任怜瘦的问题不管不是。
正在心里苦于寻找解决办法时,在洞穴的另外半边休整的尹君出现了,她的纤纤细手搭在石崇善的肩膀上,石崇善的余光看见了那朵黑色的怜花,栩栩如生。
之前有这朵莲花吗?他心想。
没有发现石崇善的疑问,尹君说道:“让妾身试试吧。”
石崇善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尹君知道这些鬼的毛病,还是聂隐娘的时候见了很多奇怪的人,做鬼了就见了很多奇怪的鬼,像这样以虐杀为乐的鬼,一般都惜命。
所以尹君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威胁对方的生命。
她手中的羊角匕首转了几圈,猛的朝里一扔,扎在这男人的脖子上。羊角匕首是师傅赐给聂隐娘的武器,不仅趁手,还是神兵利器,妙用多多。
那个年代拿来做匕首的材料有很多,比如骨头,动物的骨头,人的骨头,铁,开采出的特殊金属,各式各样的动物的角。可师傅偏生选了羊角,她师姐得到的是狮子骨做的匕首,这让聂隐娘羡慕了很久,后来师傅找她单独谈谈,将原因毫无保留的告知。
因为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肉是人桌上的饭菜,皮是人身上的衣裳。但那是羊一般时候的样子,实际上,羊,是会吃人的。
说的是聂隐娘那副清纯可爱的样貌,彬彬有礼的姿态,可她从小就是一个敢杀人的怪胎。她可以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家婢女投井,也能看着家中家丁被打死。同样年纪的孩子们早吓尿了裤子,纷纷寻求大人的庇护,只有她原地看着,认真的看着,观摩着,学习着。
就是这幅姿态让师傅中了意,才带走学了一身本事回家。
尹君的两指并拢又张开,那把扎在大鬼脖子里的匕首便化作了羊嘴,一口一口嚼着大鬼的魂体,撕下一块吞进嘴里,还能发出满意的嘶鸣。
大鬼的手在空中瞎晃,就是够不着匕首的把,直到命在旦夕时,无力的告饶。
尹君停了手,手掌轻轻的摆了摆,羊角匕首就回了她的手里。
石崇善没说这法子狠,只是赞叹了一声,“还是你有办法。”便再问那大鬼,“你那暗器上究竟有什么毒?”
大鬼虚弱的晃晃脑袋,无力到说出的话都不太能听得清楚,“不知道……只有关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