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城开完会,许多大能悄然转向东城,预防血瞳集合银魔之力,攻击逐不宜。
谁知,等了一月,四城防御阵法都加固了好几圈,预想中的邪魔祸乱,还没到来。
血瞳仿若沉寂了般。
天边黑白两分,白的这边风平浪静,黑的半边却阴云滚滚,隐现血光。
“血瞳在搞什么?”
“那颗大眼珠,绝对没安好心。”
祯明老祖等得不耐烦,嗤之以鼻,“怪不得只敢露眼珠子,原来是心太脏,老夫倒要看看,这颗眼珠子,到底安得什么主意。”
要不是有人阻拦,祯明老祖都想亲自一会邪魔营地。
什么鬼,喊打喊杀的,是血瞳,他们死了那么多人,说沉寂就沉寂的,也是这颗眼珠子。
唰他们很好玩是吗?
在拉仇恨这点,血瞳拉得稳稳的。
逐不宜擦拭着九霄剑,偶尔跟千机老祖说话,询问界外的情况,得知界外还算顺利,俊脸恢复柔和,接着擦自己的宝贝剑。
千机老祖望着那柄被擦得锃亮的宝剑,不太明白,这厮怎么还在擦。
直到祯明老祖拍桌而起,逐不宜才缓缓回神,慢条斯理地劝老祖镇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血瞳只剩五只银魔,当然要节约着用。”
“老祖莫生气,血瞳在谋划,我们也未曾闲着。”
祯明老祖被劝得沉静下来,可稚嫩脸上,仍有怒火未褪。
衡予老祖秉承一贯的谨慎态度,凝重道:“还是要小心提防,血瞳是邪魔的智囊,诡计多端,万一再复活银魔,就麻烦了。”
对于血瞳突然安静下来,他总有些不放心。
不怕敌人真刀真枪的干,就怕它使出防不胜防的阴招,而血瞳在这方面,前科累累,不得不防。
这话一出,沧澜派掌门立即拱手,看了眼逐不宜,颔首,汇报道:
“前辈放心,邪魔进入九州的出口,吾等听从了逐道友建议,在入口处设了阻拦,战场邪魔绝无可能再涌入九州。其他地方的邪魔,在外的弟子密切监视,在各地都放置了警报,还未发生女子被掳事件。”
自银魔死而复生,仙魔两道就在严加提防,绝不允许九州再复活一个银魔,驱魔司在各地,甚至为各自辖区的百姓,严格录入信息,多一个少一个,能很快查清,而各地也防止了测魔仪器,一旦邪魔经过,立即会发出警报,方圆百里的驱魔师,接到警报,会在一炷香内赶到。
若这样血魔还能逮到空子,复生银魔,那他们也不用打了。
来自仙魔两道的各掌门宗主,也立即将各家弟子上报的消息,一一汇报。
“据宗门弟子反应,我宗方圆千里安然无事。”
“我宗辖下的凡人,已接到宗门附近过活,日常有弟子巡逻,若如此那邪魔还能进来,老夫倒要佩服它们。”
“宗门四周都安置了驱魔法器,无事发生……”
总而言之,死去的银魔,绝无可能再在外界复生。
而同时,因堵住了出口,邪魔战场的邪魔出不去,外界邪魔几乎被驱魔师诛杀殆尽,九州快要恢复了万年前,没有邪魔的日子。
千机老祖私下掐指一算,没推演出什么,却引来了逐不宜的灼灼注视。
嘴角抽搐了一下,“没,老夫没接到天道指示,它在忙。”
逐不宜眼神似乎闪过了一抹幽怨,千机老祖不知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自从知道自己能接到天道指示,这厮看自己的眼神,就一直怪怪的。
……好像在看红杏出墙的那堵墙。
千机老祖:“……”
逐不宜垂眸,八风不动地坐在祯明老祖和千机老祖中间,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最后,才抬眸,沉声道:
“血瞳诡诈,咱们能想到的,或许它偏不做,咱们想不到的,才是它要动手之处。”
“逐道友言下之意?”
逐不宜:“诸位无须担心吾,血瞳若对付吾,吾自有把握脱身而出,反倒是祯明前辈、千机前辈,才要小心。”
祯明老祖瞪了眼逐不宜,冷哼了一声,“也无须担忧老夫,老夫有玄铁圆球。”
祖上留下了太多玄铁圆球,多的用不完,血瞳若敢来,锤爆那颗眼珠子。
“倒是千机老友……”
千机老祖道:“老夫若有危险,能提前算得出。”
逐不宜摇头,剑灵印闪烁,将九霄收回:“前辈有玄铁圆球怕是也不行,有时,会来不及使用……”
几番商讨,众人还是决定重点保护逐不宜,万一……真有个万一,逐不宜能活下来,就是他们的希望。
邪魔仍迟迟不曾发兵,战场上空,无垠天幕被分割成两半,一半空茫雪白,一半阴森可怖,黑雾围城。
四城派出驱魔师,欲往邪魔营地一探究竟,然而,还未接近黑雾,便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急忙抽身而出。
试探,再一次失败。
而同时,也有邪魔伪装成驱魔师,欲进入城池,还未走近,便被庞大的气劲绞杀。
四城防御固若金汤,可不是说说而已。
一只高等血魔亲眼目睹强行闯阵的手下牺牲,眼底渗出阴冷的光,悄无声息退回,连夜奔波,回到了黑云笼罩的邪魔营地。
黑雾弥漫,天地死寂,一颗硕大如车轮的血红色眼球悬挂天边,众邪魔走过,尽皆伏首。
这颗恐怖的大眼球,便是血瞳大人的本相。
没有身躯,没有脸庞,只有一颗血色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挂在天空格外瘆人。据说血瞳是相伴夜魔而生,奈何长相奇丑,最初并未得主上重用,直到许多年后,因立下赫赫战功,才得到主上青眼,奋斗数万年,获得右护法的职位。
也因此,右护法最憎恶的,便是什么都未曾做,便因主上宠幸而一步登天的邪魔,尤其讨厌的,是万年前仅来到主上身边短短几年,就成为主上左膀右臂的左护法,据说当时二者便不对付,直到左护法叛变,成为禁忌。
血魔来到主帅营帐,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外,将打探到的事情禀告。
当说到四城防护接近失败,空气陡然凝沉,血魔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许久,才有冷漠的声音传出,“没用的东西,滚。”
血魔不敢耽搁,忙马不停蹄地滚远。
自主上陷入沉眠,血瞳大人的脾气一日不复一日,动辄打杀血魔,诸血魔对它是又敬又怕。
敬的是,所有血魔由血瞳大人造出,怕的是,即便杀死了它们,血瞳也不心疼,随时可以再造出新的。
主上冰封后,血魔的日子愈发难捱,真希望主上快些醒来。
主帅营帐内,血瞳飘荡在主位,五位银魔在两侧列席,皆缩着眸子,静等血瞳布局。
血瞳眯着眼,静静扫过五位银魔,看到了它们眼底的讨好和恭维,心中嘲讽。
从血魔改造而来的东西,实力提上来了,却终究上不得台面。要是那些银魔还在,要是它们还在……
主上也不会沦落到冰封自身的地步。
想到这,血瞳眼底涌现出暴戾。
这九大银魔,再怎么上不得台面,也是主上留给它的力量,如今九去其四,叫它如何不愤怒。
如今,它只怕性差踏错,满盘皆输,如何能不慎重。
否定了无数策略后,血瞳目光最终定在了其中一项上,眸光充满狠厉,“那些人族绝想不到,本护法会采取这种法子。”
“就先拿这个人开刀。”
半空宗中,缓缓浮现出一个人族的虚影,五个银魔扫过,将其记在心底。
“是。”
当观世镜前的驱魔师,发觉黑云波动有所不对之时,立即打响警铃,当看见来者刹那,脸色大变。
五个、五个邪魔!
轰——!
祯明老祖瞳孔骤缩,抖袖扔出数枚玄铁圆球,砰砰砰的爆炸声震响天地,绽开了一声声凄绝的挽歌。
当众人急忙驰援,却见护城阵法已破,三丈高的城墙已然不见,目之所及,满目疮痍。
祯明老祖倒在了血泊了,奄奄一息。
“祯明老祖!”
“前辈!”
众人震骇万分,见祯明老祖的惨状,皆心神大骇,没想到,血瞳憋了近乎两月,竟集中五只银魔之力,先对付祯明老祖。
祯明老祖一人对抗五只银魔,岂会是对手,爆光了身上所携带的玄铁圆球,又拼着一死,才将银魔赶走,而他却也……
伤势太重,伤及丹田和元神,祯明老祖陷入昏迷,已不能再战。
实在可恶!
逐不宜薄唇如刀锋,身上散发泠泠寒意,扶起祯明老祖,联系炎火族将人送出后,眼神阴鸷得可怕。
而刚救下祯明老祖,见识到北城惨状,北城城主赶到北城,却见北城防御阵已破,所有阵师皆被诛杀,守城驱魔师伤亡惨重,十不存一。
北城城主勃然大怒。
许是连攻破两城,邪魔耗费了大力气,再加上剩下两城回防,加固壁垒,邪魔只在两城外晃荡一圈,便潇洒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战,尽管四城早有准备,还是元气大伤。
经过这一次,四城深刻意识到,与血瞳作战,不能再想以往那样被动,保守,必须主动出击,且出其不意。
于是,这一次,由逐不宜牵头,组成了一队前往邪魔营地突袭。
逐不宜带人抵达营地外,众人望着黑不见底的雾气,咬牙切齿,听到里面嚣张的笑声,庆贺声,更是恨不得冲进去。
“别冲动。”逐不宜出声喝止他们。
然后,让众人不要冲动的逐不宜,抬手,往黑雾里丢了五百枚玄铁圆球。
五百到玄铁圆球,便是五百道昊淼仙尊的剑意……
圆球进入黑雾中,便被引爆,剑气睥睨八方,纵横嚣张。
落下瞬间,天地都发生了剧烈震颤。
邪魔营地,还在庆贺胜利的邪魔,在欢呼声中,迎来了天降的五百道仙尊剑意。
恐怖气息横扫,方才还在手舞足蹈的血魔,顷刻间被劈成了两半,半空中的血色眼瞳虚影,被剑意夺目,血泪溢出,缓缓闭上眼睛。
血瞳拼命地眨眼,许久才缓解了浑身的不适,怒声飘出营帐,想看看谁这么大胆,适逢一道剑意轰隆劈下,声如雷霆。
血瞳一个哆嗦躲开,身后营帐在剑气中化为灰烬。
天地震荡,营地已经乱套了。
邪魔尸身遍地,血铺满地,营帐外到处大火,火光冲天。
“血瞳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五个银魔面色大惊。
当看向横扫的攻势,银魔脸色惨白,这攻势它们再清楚不过,炎火族的刁钻神器,玄铁圆球。
就是因为这些圆球,它们不敢上前,在攻击南城时,才无法进攻大阵,被迫撤离,之后,攻击千机老祖也是……
这一次,怎会这么多?
银魔绝望了,这样的玄铁圆球,到底还有多少个。
邪魔营地,银白的剑气,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所照得恍若白昼,黑雾迅疾消散,五个银魔眼睁睁望着这些剑气绞碎营地内的一切,怒不可遏。
“是谁?!”
“是谁干的,定要杀了他。”
血瞳想到了一个人,森凉地道:“逐、不、宜。”
“敢来营地,吾等这就去把人抓来。”两个银魔飞快掠出。
然而,绕营地旋转一圈,却一片影子也没找到,渐散的黑雾外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只剩下满地的脚印,证实确有人来过。
哪里还不明白,那些驱魔师来扔了一堆玄铁圆球,转头就跑了!
银魔只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怒气冲冲地回去,将所见告诉血瞳。
“血瞳大人,逐不宜他们,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血瞳深觉此事没那么简单,眯起血眸,凝神细思。
以它对逐不宜的了解,若要报复,动作不应该这么简单,应当还有其他目的。
等等——
福如心至,血瞳蓦地瞪大眼睛,急声道:“不,去腹地!”
逐不宜领着一群人,仰头,望着前方暗沉沉的腹地山门,露出诡异的笑容。
腹地,乾阳宗旧址,不,或许连旧址也算不上了,散去浓重的黑雾,这里景象一览无余,到处是破败。
莫商甘凝望眼前的腹地,拧紧了眉头,“这里是遭遇谁大肆洗劫过吗,怎么比上次破败了这么多。”
上次来时,山门牌匾上,虽看不出名字,但好歹门框还在,这次,连山门都没了半边,门口充当迎客管家的诡异老树,树冠不知去了哪里,只剩半拉焦枯的木桩,像是,被雷劈过一样。
逐不宜眉眼泛起不可察的笑意,道:“确实是,被天雷劈过。”
“什么时候?”
逐不宜道:“夜魔赤那野第一次挑战我时。”
不知谁道:“不会是天道在给少城主报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逐不宜眼底笑意更盛了些,是有人在给他报仇。
不过,不是天道,是他的阿窈。
“少城主,咱们去干什么?”
“夜魔已陷入沉睡,咱们去……炸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