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麦听得心中震惊又气愤,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秀娟抿了抿嘴,叹了口气,“那李大牙还说,等他再回来,在宏运赌坊欠下银子的赌徒们,他便得一个接一个的收拾啦……”
“禾麦,婶子劝你,回去和六郎好好合计合计这事儿,若有别的去处,赶忙带着老太太一块出去避避风头,若是被李大牙给找上门来,怕是难逃!”
禾麦脸庞闪过一丝阴郁,沉着脸没有说话。
面对一方恶霸,他们这等平民百姓的确没有招架之力。
能做的,可不就是逃么!
可她不甘心,为何不甘心,便是因为林长军欠下赌债这件事儿!
欠下赌债的人,真的是林长军么?
秦氏口中勤劳朴实又善良,养活了整个林家人的林长军,真的会是一个常光顾赌坊的赌鬼么?
林禾麦不信,就算要逃,她也得在逃之前仔细盘算这件事儿的始末,绝不容许别人让她和她爹背黑锅!
“我知道了婶儿,”禾麦深吸了口气,语气柔柔的说,“我记下了,会与六郎商量这事儿的。”
秀娟点头,“欸,但也别慌,我听说李大牙去了临江收债,可得个把月才能回来哩。这段日子有啥用的上我和你叔的,就开口哈……”
禾麦温温的点头,一脸乖巧的说:“知道了,婶儿。”
两人一路走着,因方才说起李大牙的事情来,脚步又慢了许多。
两人撇开这话题不谈,说了些高兴的。
譬如六郎上一趟山里能捕多少猎物,那猎物到集市上能卖多少银子,卖了银子又能买些啥东西,诸如此类,禾麦与秀娟说了,秀娟高兴地合不拢嘴。
两人说的正开心,却见到前面聚着一堆婆子媳妇,手中各自拿着针线篮子,或站着或坐着,老远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秀娟见状笑道:“欸哟,她们又来这儿扯闲来了,这帮娘们也是有能耐,谁家有事儿,她们总是第一个知道。屁大点事儿,能说上三两天哩!”
禾麦抿嘴一笑,秀娟说的糙,可实际就是这个理。
村里有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儿,传在这些婆子的耳朵里,那就成了能炸天的响雷!
非得说个昏天黑地不可!
秀娟不爱加入她们,但偶尔得闲了,也凑过来听两句。
两人手脚轻快,接近那些婆子妇人们的时候,竟然一个发觉的也没有。
倒不全是因为她们手脚轻,而是这圈人听得正专注哩!
禾麦与秀娟本无意听她们说些啥,可走得近了,一些熟耳的名字飘过来,其中不乏禾麦、六郎的名字,禾麦这才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这群人圈上面小土坡后的大树下,驻足听起来。
说话的声音又尖又锐又细,竟是董婆子。
“欸哟,你们不知道哩,那丫头看着文静,可是个泼辣的哩!那回我去看她,生生叫她给骂出来了,模样可凶了!你说林家一家子人,除了老二媳妇那个撒泼的,哪儿有泼辣的性子?也不知是随谁哩!”
一个缝着鞋底的妇人笑道:“你可莫在那儿阎王讲故事,鬼话连篇哩!那丫头从头到脚哪根毛看着都不像个能炸刺的,咋到你嘴里,比林家老二的媳妇还能耍混哩?”
董婆子正色,“我要是说鬼话,就叫我不得好死!”
那妇人撇撇嘴,没搭茬。
另一个妇人也不认同董婆子的话,讽刺道:“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那日还跟我说拿了人家家里的柴火,咋不知说好话哩?”
董婆子脸色略显尴尬,两瓣嘴一张合,“我也没说她啥不好哩……”
大树后的禾麦听了董婆子在背后捅咕自己的话,心里倒是平静的很。
这婆子嘴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这婆子就这么爱嚼舌根,就不怕哪天被报应?
秀娟也听见这些婆子妇人说的话,很是为禾麦鸣不平,想要下去和她们理论,却被禾麦抓住了手,摇摇头,对她轻声道:“婶儿,咱们走咱们的。”
和不讲理的人,甭想说顺话!你气的不行,反过来人家啥事儿没有!
董婆子,可不就是这样的人?
两人抬脚刚走了没两步,却听被众人怼了好几句的董婆子忽的发威了。
“欸哟!你们还不信,我老婆子活了一把岁数,难道还会扯这种谎么?多给我吃两块肉是咋的!?”她声音又厉了些,“再跟你们说个事儿,是我亲眼见到的哩!”
“啥事儿?”有好信的妇人问了一嘴。
董婆子神神秘秘的往人圈里凑了凑,“那刘二麻子去了那山坡好几次,光是叫我撞见他去找那丫头,就得两次哩!”
“刘二麻子!?欸哟,真的么?”先前缝鞋底的妇人惊讶的问。
董婆子见这她的话终于激起了众人的兴趣,得意一笑,“是哩!你说,那刘二麻子去了那山脚一次,都没叫杨家那小子给吓回来,胆恁大,可不就是吃到甜头了么?”
另一个妇人惊奇的问:“真的假的?可前几日我还见刘二麻子在村里晃悠,这几日咋没见到他哩?”
董婆子轻蔑一笑,撇嘴道:“我咋知道哩?你用笨法想想,就算这偷的滋味好,可也招架不住总去偷呀!那牛老耕地,可不就得累死了么?”
她这一番极富“内涵”的话,在这些媳妇婆子们的耳朵里听来,无论真假,都低低的笑了。
那董婆子跟着嘿嘿一笑,又向人圈里凑了凑,压低声音:“其实,他俩成婚没几日,我就知道那丫头跟杨六郎在那话的事儿是不成的,你们可知道为啥?”
“为啥?”妇人有兴趣的问。
“哼,他俩成婚第二日我就去了他们家里!那杨六郎不在家里窝着搂新妇,却跑到山上去打猎哩!可不就是看这丫头还不如看那飞禽走兽么?”
一个妇人不赞同的摇摇头,撇嘴道:“保不齐人家想多赚银子呗!”
“呵,可不是!”董婆子贼兮兮一笑,声音压低,“那日我去他家里屋,那床单可褶皱的很,没换!”
“人床单换不换干你啥事儿?你可真是吃饱了没事做的!”一个妇人不在意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