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无用话罢了,没什么的。”他温柔的蹭了蹭禾麦的脸颊,“去洗把脸,剩下的我来。”
“嗯。”禾麦低着头应了,出去洗脸洗了很久。
等到吃饭的时候,禾麦拨弄了一些菜,却没有上桌,和六郎招呼了一声便去了秦氏那儿,说是去给送些吃食。
禾麦在秦氏那儿磨蹭着不肯回来,都快到一更天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才回了家,刚一出门,就看到六郎的脸。
“和奶奶说些什么悄悄话,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六郎笑着走过去,牵起禾麦的手,“明天一早再说不好么?”
禾麦见到他之后怔怔的,任由六郎牵着自己向家的方向走,却不答他的话。
六郎觉出几分禾麦的不对劲,问:“禾麦?”
“嗯?”禾麦侧脸无神的看着六郎,目光晦涩难明。
“这是怎么了?”六郎看着禾麦眼里渐渐积蓄的泪,心头一紧,慌了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他心疼的给禾麦揽在了怀里,借着月光看见禾麦平日泛着活力的小脸此刻木然呆滞,就如同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没什么……”禾麦哑着嗓子回他,“就是想我爹了……”
六郎疼惜的望着她,“和奶奶说话的时候,说起岳丈了?”
“也没……”禾麦忍着泪意摇头,“就是我自己想的……”
六郎默然,过了会儿,揽着禾麦肩膀的手渐渐收紧,轻叹道:“莫忍着,难过就哭出来吧。人死不能复生,岳丈不能给你的疼爱照顾,往后都由我来,好不好?”
“好……好吗?”禾麦仰脸望着他,小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
“当然好,”六郎郑重的承诺。
禾麦却显得有些苦涩,“可你真的会做到么?六郎……你会不会,也离开?”
“我怎么会离开,”六郎失笑,温柔的摸了摸禾麦柔软的发丝,“你在这里多久,我就在这里多久,若你厌倦了这里的生活,想要离开,我也陪着你,好不好?”
“你真的能做到么?”禾麦的眼里除了那些积蓄的眼泪,余下的,便是浓重的悲伤了。
“当然,”六郎对禾麦对态度也很不解,不知她今晚为什么这般怀疑自己的承诺。
可多余的,禾麦已经不想听六郎再说,只说自己累了,要赶紧回家睡觉了。
等回屋洗漱毕了熄灭了油灯,六郎跳上床,就看禾麦背过了身子去,不再理会他,更不如往日那般,一脸乖顺的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他宽大的手里了。
六郎知道是禾麦今日敏感,心情不好,却也没多想别的。
六郎却不知道,这一晚的禾麦,真是伤心又难过,满心想的都是六郎在屋子里对徐姜说的那番话。
她介意对不是六郎对徐姜说他们两个现在的真实情况,她是清白与否,她介意的,是六郎那句若他走了,要她另寻良人的话。
他怎的能这般说?
若他要走,又何必先前引她动情?
他分明知道自己动了情,可又说叫她另寻良人的话,难道在他眼中,她就是这样一个易移情的寡性人么?
她想不通,六郎到底是什么身份,所说的回去,是回到哪里去?
又为什么不能保证一定能带上自己?
这些禾麦统统不知道,现在这一刻她才恍然知道,她对六郎的了解太少了。
如果说六郎是一本书的话,那么她对六郎的了解,怕是也只有眼前的那几页纸罢了。
真正的六郎,她丝毫不知甚至都没有见到过他的真面目。
可叹可笑,她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难寻的宝贝,认为六郎是着天下的独一无二,她还为此而欢欣鼓舞,庆幸自己多么好运气!
可如今看来,一切犹如水月镜花,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切便化为一场空了。
禾麦这一晚浑浑噩噩的睡去,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便发起了高烧。
这场高烧来的又急又快,几乎将六郎弄的束手无策。
徐姜去了外村问诊找不到人,六郎只得将秦氏请来,秦氏在屋里照顾禾麦,六郎便在屋外头找了些草药,给禾麦熬煎着。
早在此前与禾麦上山采药的时候,他便开始学习医书,医书中几种常见的草药,所能治疗的病症他都有些了解。
秦氏道:“这孩子,昨儿晚上在我那儿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的过了一夜发起了高烧来?”
六郎想起昨晚禾麦的异样,问秦氏:“禾麦昨儿去您那儿,和您说了些什么?”
秦氏想了想,“也没说什么,无非是点家长里短,不过我瞅她,倒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说着她问六郎,“六郎,是不是你们小两口拌嘴了?”
“没有,”六郎摇头,沉思了一会儿,他轻声对秦氏道:“只是发热罢了,并没有多严重。奶奶,过一会儿您就先回去,我在这儿照顾着便成。”
秦氏点点头,“明儿一早我来给你们送粥。”
等秦氏走之后,六郎又贴了贴禾麦的额头,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滚烫了。
六郎松了口气,又去灶房烧了水,给禾麦擦了出汗的额头鬓角,手心手背,将被子掖好这才上床睡了。
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六郎望着禾麦的侧脸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见禾麦轻声喊自己。
“六郎、六郎……”
一声一声的呼唤,六郎一个激灵坐起来,“禾麦?”
禾麦双眼紧闭着,双唇溢出一声又一声的呼喊。
她这是烧的糊涂了,不断的叫着六郎的名字。
六郎有些疼惜,手指划过她分明的眉眼,轻声唤她,“禾麦,禾麦?”
禾麦口中的呼唤停了下来,眉头动了动,继续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