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衣衫不整小厮模样的人冲他们大喊:“就是他们!是一男一女!我听得清楚!定是他们将少爷抓走了!”
禾麦见势不妙,拉着六郎的手便往回跑。
她心里暗骂这许从劝太碍事!方才若不是他突然出现,她和六郎也不会躲在床帐里无法动作,再若不是许从劝站在墙头下吓人,她和六郎也不会耽搁了时辰被夏家人撞个正着!
如此想着,回到方才跳下院墙的位置,却不见许从劝的身影,禾麦大骂一声:“这个二混蛋!”
“二混蛋是谁?是说我么?”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赶车的正是“二混蛋”。
“上车!”六郎低喝一声,先将禾麦扶上了车,自己又拎着麻袋跳上去。
“姑娘,大混蛋是你身旁坐着的仁兄么?”许从劝“故作关心”的回头。
禾麦不理他,在颠簸疾驰的马车里还有些神情紧张。
麻袋里的夏剑飞似是苏醒过来,不停的挣脱着身上的束缚。
好在将他的嘴塞进,发不出半点声音,否则……
马车的速度放缓,车外一个仓促的声音响起来:“许钦差可看到一男一女?”
“并未看到。”许从劝的声音十分温和平静,“发生了什么事儿?”
“少爷被人掳走了!那贼人是一男一女,嚣张的很,在屋里还还绑了少爷的书童!”
“何人如此大胆?掳劫探花郎可是至死的大罪!夏管家,你们继续去搜捕凶犯,我去叫几个弟兄,务必将探花郎救回来!”
夏家人得了许从劝的叮嘱,感激无限的向前搜捕了。
而马车继续疾驰,不多时驶出了永安镇,在一片松林郁郁的雪地中停下。
六郎叮咛禾麦留在车上监看夏剑飞,他随许从劝进了松林当中,低低叙话。
“数年不见,你看到我一点都不亲热。”许从劝与六郎对视了一会儿,叹气唏嘘道。
“在床帐里我便见到了你,若显得亲热,自报家门岂不是死路一条?”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床帐之中,我便察觉出不对劲。夏剑飞与许家交情浅淡,不过去年与我们见过一面罢了,他几次见到灼芙,都称她未许小姐,而非许大小姐。二妹离家数年之久,他又哪里会知道许家的事情?”
“竟是漏洞在了这里。”六郎轻笑一声,“你来这里干什么?”
许从劝瞥了他一眼,“我说来找你,你可信?”
“你?”六郎微挑着眉青,“不信。”
“的确有人在找你,不过不是我。”许从劝笑了,“是灼芙在找你。”
六郎垂下眼眸,并不接他的话。
许从劝的目光掠过六郎平静不变的神色,转向松林外的马车:“那是你的相好?”
“是内人。”六郎纠正。
“欸哟,竟是弟妹,是我失礼了。”许从劝笑的有些僵硬。
六郎脸上并不见笑意,盯着许从劝脸色静静的,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有孩子了么?”许从劝问。
“还没。”六郎坦然地说。
许从劝扯了扯嘴角:“我没想到你已经在此成家。六郎,灼芙却还在等你。”
“我早就告诉过许大小姐,我与她不是一路人,绝无结为伉俪的可能。”六郎斩钉截铁地说。
许从劝的脸色严肃起来,“你一别数年之久,灼芙很惦念你。你也知道她的性子,高傲又要强,等不到你,是决计不肯下嫁的。可已经耽误了两年之久,圣上要重新为灼芙赐婚,可她不肯……”
“所以,是她来找我了么?”六郎狐疑的望着许从劝。
许从劝避开他询问的眼神不答,转而看向马车处:“这女子除了大胆活泼一些,有什么特别?莫不是会几手功夫,就迷住你了?”
听出许从劝话里微微的轻蔑之意,六郎皱起浓眉,“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是万里无一的好!从劝,你休得诋毁她!”
“不诋毁不诋毁……”许从劝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只是奇怪罢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凭什么牵住你的心?她比灼芙好么?”
六郎回答的干脆利落:“这话虽不中听,但我还是要说。她比灼芙好,至于好在哪儿,我不愿回答你。因为我爱她,所以她方方面面都是最好的,就算不好,我也觉得百无禁忌,甘愿包容她的一切。”
许从劝吃惊的看着他:“你从前……哪里会这样说话?你变了好多!”
六郎不愿再说这方面的事情,便问他:“你夜半来寻夏剑飞,所为何事?”
“是我爹存疑。”许从劝说。
“先前在批阅考卷的时候,我爹便觉得夏剑飞考卷疏漏很大——他说起话来明明吞吞吐吐,可何以写出那等出类拔萃的文章?问他那些精妙的见解,他也答不上来什么。可那时举朝都在为边疆战事和救济难民一事搅得焦头烂额,我爹便没工夫管夏剑飞的矛盾。”
“而前不久我爹想起此事,心中疑惑大声,便派人来打探一番。那日晚上,便得知这夏剑飞买官舞弊一事,我便来搜寻确认。”许从劝饶有兴趣的望着六郎,“你又来做什么?”
六郎将禾林一事大致告诉了许从劝,又道:“事情便是如此。我原想将他带到清河镇县令处,请黄县令正名,不想却遇到了你。”
“你觉得遇上我是好是坏?”许从劝笑着问。
六郎与他对视着,两人良久没说话。
六郎的眼神显得有些复杂。
虽说他早就同许灼芙说清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情意纠葛,但许灼芙还是为了他等待数年。在这一点上,他是有些愧疚的。
而为了给禾林正名一事来到永安镇,却出乎意料碰上许从劝,六郎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而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来,许从劝人似乎变了许多。
从前的许从劝,远比现在奔放豪迈而洒脱,如今的他,在说笑之间带了些阴郁与古怪的气息,与从前大不相同。
可若说变化,他自己,不是也变了许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