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皇后……
这几个字如同蜜蜂一样盘旋在小五的脑袋里。
她感觉身上像是被套住了一块无形的枷锁，那枷锁将她锁的越来越紧越来越死，她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陛下，大婚的事情，是不是不必操之过急……”小五勉强挤出笑，“我刚来大周不久，还想感受一下大周的风土人情……”
朱九龙会意地笑笑，“皇都里的街市的确很热闹，尤其是天字片街区，逢年过节还会舞狮放烟火有杂耍，与宫里的热闹不同。你若是想看风土人情，改日咱们带几个大内侍卫去微服私访！”
小五觉得脑袋里很乱，她迷怔地摇着头，“陛下，我只是觉得，咱们、咱们才刚刚相逢便说大婚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快？快什么？”朱九龙有些不解，“你便是东林和亲的公主，我是大周的天子，你我大婚，是两国人民都乐于见到的场景，有什么不对么？何况，你我本就是有前缘之人，十年前的那一面，我早将你放在了心里，小五，你……”
陈能弓着身子从外面进来，小声提醒道：“陛下，生血丹送来了。”
小五的眼里骤然亮起了光芒，“这便是生血丹？”
她撇开朱九龙，有些激动地看着朱红色的梨花木盒子。
朱九龙的眼神暗了些许，他不着痕迹地走过去，接过盒子，吩咐陈能，“下去罢。”
小五期待盼望地看着生血丹，“陛下……”
她的目光根本没有看向朱九龙，从始至终只盯着生血丹的盒子。
朱九龙的目光从黯然到失望，再到意冷心灰。
确认小五的心意，不过片刻的功夫。
小五眼里对生血丹的渴望与激动，一如他方才得知小五身份时的狂热与惊喜！
五指慢慢地扣紧朱红色的盒子，朱九龙的声音有些淡漠。
“小五，你实话告诉朕，你根本不是为朕来的，你……你是为生血丹来的，是不是！？”
小五激动过了头，一时竟忘了掩藏自己的情绪，她见到朱九龙脸上失望的表情，连忙道：“不、不是的，皇上，我只是想……”
“别骗朕了，”朱九龙的手臂颓然垂了下去，方才与意中人重逢的喜悦与激动之情尽然烟消云散，有的，只有一阵高过一阵的失望与介怀。
就如同年少时，那个一直被冷落、被忽视的他似的，被重视的那个人从来不会是他。
如今同样的场景，又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在意的人，从来都不曾在意他。
朱九龙的情绪在半柱香之内，由大喜转回了大悲。
朱九龙努力将丢掉盒子的想法压制下去，平静了再三，勉强忍着失望将盒子递给了小五。
小五知道她此时不应该伸手去接这盒子，可一想起燕承脸色惨白躺在床上等待救治的样子，心里一阵抽痛……
若要责罚，若要打骂，便冲她一个人好了！
她这一辈子的飞蛾扑火、不曾后悔地爱一个人，都用在了燕承的身上！
她咬牙接过盒子的一瞬间，跪了下去，重声道谢：“谢——陛下！”
朱九龙感觉浑身发冷，他感觉脸皮一阵火烧的厉害。
他方才那些动情的表白与喜悦，怕是真的成了一个笑话。
小五拼着远嫁的代价前来求讨的生血丹，甚至不惜惹怒他，为的，是她所动情钟意的燕承，从来就不是他朱九龙！
一阵怒火在朱九龙的胸口窜烧，他感到一阵不曾有过的愤怒，“滚！！”
他愤怒咆哮着对小五吼，“滚！！”
小五脸色微微发白，她捏紧了手中的盒子，又给朱九龙磕了一个头，随即爬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朱九龙在她离开几步之后便跟上去，看到她在出了御书房的门之后，走在小径上，将那只装着生血丹的木盒子用力捧到心口的样子，一阵气血翻涌，眼前发黑。
陈能赶紧来扶住朱九龙的身子，“陛下——”
“滚！”朱九龙推开身边的一切，“滚！！！！”
……
……
燕承神志清醒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事情了。
徐姜的调养令他身上的伤复原的很快，随着他神智的清醒，他的身体也好了大半。
在他自己都狐疑身上的伤怎么好的这么快的时候，忽然想到昏迷之际小五对他说的那番话来。
“小五呢？！”他吃惊地问。
身旁能回答他话的人只有六郎。
禾麦抱着慕禾在另一间客房休息，徐姜则在昨日留下草药之后去了岳丈的府上看妻儿孩子。
六郎守在燕承的床榻边，正百无聊赖，突然看到燕承蹦了起来，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小五呢？”
他动了动牙关，低声道：“小五……昨日大婚了。”
“大婚！？”燕承怔怔地模样，像是没有料到，小五会这样快便大婚的事情。
先前在马车上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地记得小五对他说的话。
那时候她说了一番胡言乱语，要他带她私奔浪迹天涯，可她是和亲的公主，他是戴罪罪臣，明明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可以往一起凑？
可今日醒来，突然得知小五大婚的消息，燕承感觉心口被人重重一击。
六郎见他反应悲郁沉默，也察觉出几分他的心情来，轻声叹了口气，“小五不但向陛下求来了生血丹将你救回来，还向陛下说明你是被蒙蔽的，洗脱了你的罪名。此后，你便不要担心大周境内会有人追杀逮捕你了，你是个干干净净的大周人，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燕承心思不在这儿，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我想去看看她……”
“她在宫里！”六郎皱着眉头说，“她如今已经是陛下的宜贵妃，你一介平民，怎么去看？”
燕承被摁回了床上，他语气有些萧瑟地道：“她是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没来得及谢谢她……”
六郎轻声道：“她让我们转告你，如果你醒了，想要谢她的话，就不必了。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一辈子飞蛾扑火的力气，都用在你身上了。若你真念着她的好，就代她自由畅快地活下去。她……她知道你不喜欢她，也没奢想过让你以此多念着她，只要你不要心生愧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