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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那年的寒假,初蘅的签证问题终于解决，也终于在春季学期的时候转去了英国念书。
她本以为自己会很快习惯异国生活——毕竟当初军训结束、季褚回学校之前，也曾问过女朋友等去了英国念书,打算多久回来一次。
那时初蘅想的是,她天才学神的人设不能崩。
她从小到大当惯了第一,如今去到一个全是天才的地方,自然也是要当第一的。
这种百年名校里的学生,下限可以很低——毕竟宋引那样的也进了剑桥，可学生的上限也一定是无法想象的高。
初蘅想，自己要比其他同学晚一个学期融入大环境,若要追赶的话,也肯定要花费更多的功夫。
于是她朝着一脸期盼的美男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年回来一次。
一见她这样,美男立刻生气了。
毕竟他如今的身份不能随随便便出国，若是她一年只回来一次，那就意味着两人一年最多只能见一次面了。
初蘅觉得美男纯属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她一脸冷漠地开始随手扑杀少男心——
“我们都清醒一点，我在你心里没有大飞机迷人,你在我心里也没有费曼玻尔普朗克卡文迪许迷人。”
顿了顿，她又总结：“一年见一次面……维持感情,足够了。”
季褚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女朋友是钢铁直女不解风情,但还是被她的郎心似铁震惊了。
“谁说你在我心里比不上大飞机？”
她明明和大飞机一样重要。
于是初蘅也很潦草敷衍地改口道：“那你也和费曼玻尔普朗克卡文迪许一样迷人。”
谁料到这么潦草随便的一句话，却又将美男的少男心给治愈了。
季褚暗地里美滋滋地想，原来他一个人就抵得上这么多野男人？
这样的话他是可以接受的。
初蘅原本以为自己在牛津剩下的时间都会心无旁骛地学习，可却是她高估了自己。
奶奶给她在学校买了一套高级公寓,还特意给她请了好几个佣人伺候她的生活起居。
初蘅原本以为奶奶也要跟着她一起过来常住的，可奶奶对她的话却似乎倍感新鲜——
“傻丫头，我要是过来了，你爷爷怎么办？难道就放着他一个人在国内不管吗？”
听到奶奶的这一番话,初蘅有一瞬间的失语。
是啊，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尚好，两人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一辈子。
哪怕早些年两人因为儿子儿媳早逝而产生过矛盾，可宋老爷子也积极补救，将一对孙子孙女找回了。
奶奶对丈夫纵有不满，也只是在细微处。
两人毕竟还是共度几十年的结发夫妻，哪有不留在国内照顾他、反而跑到英国去和孙女一起过的道理？
他们的感情很好，是以奶奶也继续被绑牢在这个大家族之中。
虽然一切理所应当，可初蘅总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
她想，一切也许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到底是怎样的，她心里也闹不清楚。
能够理解她这样别扭又矫情的心境的，唯有褚阿姨。
其实之前宋引就一直闹不懂，为什么妹妹对爷爷始终这样抗拒疏离，甚至连试着和他亲近都不愿意。
他知道妹妹最听褚阿姨的话，所以也曾想过要找褚阿姨帮忙劝妹妹。
褚晓却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地将宋引的请求给推了回去。
其实当初那些关于宋老爷子是故意迟迟不接回孙女的想法，都是外人私底下的揣测，算不得数。
毕竟当年褚晓在逼问出林素芬和宋莹真相之后，还没来得及告诉宋老爷子，宋家便派管家来接人了。
不过话虽如此，褚晓心里清楚，在外头吃了十多年苦的人毕竟是蘅蘅。
她既然有心结，外人又怎么好给她作主？
褚晓是见识过林素芬当初如何对待蘅蘅的，所以也更能理解她回到宋家后，对待真正的亲人也带了几分疏离。
小姑娘之前已经过得够苦了，所以现在……随她怎么高兴就怎么样吧。
驴头驴脑的儿子在千里之外不用操心，褚晓发现自己去英国看引引和蘅蘅居然比去部队看那个冤家还要更方便。
所以初蘅在英国读书的那几年，褚晓去英国看宋家兄妹俩的频率居然和宋老夫人差不多。
初蘅也习惯了褚阿姨每半个月来英国看自己一次的生活。
有时褚阿姨没有按时来，初蘅心里失落，但又不好意思去问人家为什么不来，于是便寻了各式各样的理由去骚扰褚阿姨——
“褚阿姨，你上次给我带的下午茶点心是哪家甜品店的呀？也不知道有没有外送。”
“没有外送，上次是我专门让司机开车送我去店里拿的……蘅蘅想吃他家的甜品了？”
初蘅回忆起宋引平日里在自己面前展现的茶言茶语，然后将这番茶艺功夫应用在了褚阿姨身上——
“的确是很想吃……不过最近学校里作业太多了，而且前几天发了低烧，这几天人都昏昏沉沉。
虽然我真的特别想吃，但既然没有外送的话，那我就忍一忍，等过段时间身体舒服了再去吃吧。”
这番茶言茶语一说完，电话那头的褚阿姨立刻心疼得不得了。
“哎呀都怪我，最近慈善基金会的事情太忙了，我都没顾上去看你……蘅蘅，你这几天不准熬夜看书了，好好休息。
我给你一个煲汤的方子，你让家里的阿姨先给你把汤煲上，我明天就过来看你。”
重新得到了褚阿姨的关心和宠爱，初蘅的心里立刻舒服了不少。
当然，她也没有自私到真的让褚阿姨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舟车劳顿来看自己，于是便又笑眯眯道：
“逗你玩的啦，晓晓……我最近要赶due，住学校宿舍，你别来了，来了我也不在家。”
“你叫我什么？”褚阿姨佯怒道，“没大没小！你这丫头反了天了！”
初蘅想，有一个妈妈，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她又想起当初她寄人篱下在季家，那时林素芬还是她的“妈妈”。
那一年在雍和宫里、佛像面前，一个十五岁女孩能想到最奢侈的愿望，便是祈祷这个温柔和气的漂亮阿姨能够给自己当一天妈妈。
哪怕拿所有的亲情去换，她也愿意。
所以在毕业那年，当同系的其他同学都择定了去向之后，初蘅还在犹豫。
留在牛津继续读dphil似乎是很好的选择，可初蘅却不愿意再在异国他乡待上好几年了。
旁人以为她是因为男友所以想回国，唯有系里的一位女教授道破真谛——
“heng是被妈妈宠大的小女孩，我看她是舍不得妈妈。”
初蘅惊讶于自己的改变。
当初高中的时候所有同学都觉得她性子又冷又硬。
可这么几年下来，原来旁人看她，也会觉得她是在充沛的母爱之下长大的小孩吗？
也许就是在那一个瞬间，初蘅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她想回国。
初蘅不知道自己从哪一刻起变成了一个柔软的人。
可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内心的变化。
初蘅没有从前那样野心勃勃地想要去最远方探索。
她像一个不愿长大的恋家小女孩，渴望从妈妈那里汲取过去十几年从未得到的温暖。
她的心还在隐隐地向往着高处，但却已经有了牵挂。
那一点牵挂沉甸甸地缀在她的心头。
在国外念dphil也很好，可初蘅还是想离她的妈妈很近很近，想要每天都可以看见她，想要像个小女孩一样蹭在她怀里撒娇。
***
最终初蘅回国读了博士，彼时的宋教授已经变成了宋院士，初蘅就在她手底下跟项目学习。
初蘅依旧是物理系的头号学霸，依旧是实验室的未来之星。
但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她在二十二岁这年便结婚了。
旁人都震惊于这位大学霸的英年早婚。
初蘅心里却波澜不惊。
季褚当然是很好很好的，可若没有褚阿姨，她也不会这么早就和他结婚。
说起来有点荒唐儿戏，可初蘅之所以这么早就答应了和他结婚，其实只是因为心底那一点隐秘的愿望——她想要早一点改口叫褚阿姨妈妈。
季家上下自然都是喜气洋洋的，季爷爷是最开心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兜子满子？”
褚晓赶紧挡在了初蘅前面，“爸爸，您别催生，蘅蘅年纪还小，还在读书呢，生什么孩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初蘅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往外躲。
初蘅忍着笑，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季褚正在院子里挖土——她前段时间买来了好几株郁金香，想要栽进季家的花园里。
季褚一年到头来也难得回家几次，所以每次一回到家就驴头驴脑地开始干活。
听着爷爷的催生咒语，初蘅便借着褚阿姨的掩护要溜出去。
而季爷爷还在高谈阔论——
“兜子满子肯定特别好看，看爸爸妈妈就知道了。”
褚晓无奈：“爸爸，是兜兜满满，不是兜子满子。”
季爷爷装傻，一脸无辜道：“没错啊，我说的就是兜子满子。”
褚晓沉默数秒，然后笑了。
她看着季爷爷，然后语气里带了隐隐的威胁，“如果您非要叫宝宝兜子满子的话，那……”
褚晓转向季正诚，语气平静：“诚子。”
季爷爷：“？？？”
季正诚：“？？？”
褚晓面不改色，然后继续看向了一旁的小叔季向阳，语气依旧很平静：“阳子。”
季向阳：“？？？”
听见这两个土味小名，季爷爷气得差点心梗。
他颤巍巍地撑着拐杖，好不容易缓出一口气来，终于还是在儿媳的威胁下认输了——
“好好好，兜兜、满满。”
作者有话要说：兜兜&满满：谢谢晓晓，我们突然就洋气了好多哦！
（再次感谢ag、janice、八月等几位小可爱的补分！鞠躬感谢！但是因为怕被说有刷分嫌疑，所以我在后台清零了一部分重复发的，希望小可爱看到了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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