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六点钟,江湛醒了,烧也退了。
小护士端着碗进来,放在他面前:“你醒啦,这是黎医生熬的粥,趁热喝吧。”
还是山药粥。
江湛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又在屋子四周扫了一眼:“她人呢?”
小护士在旁边收拾东西:“去支援现场了。”
江湛把粥放下,从旁边拿起外套穿上,往外走:“我出去一下。”
“黎医生让你必须喝完。”
他人已经出去了,还是回了一句:“回来喝。”
江湛在救援的地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问现场的工作人员,没有说见她来过,他又在周围找了几遍,也没见到人。
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一个人。
那人叫他:“江先生。”
贵气先生就是贵气先生,走起路,说起话无不外呼透露着涵养,到了这乡下,满山的烈风,也吹不散堆砌一身的优雅。
江湛停住脚步,他不喜欢来文人那一套:“干嘛!”
顾着黎宴的安危,这里的一切事情沈祈安都一清二楚,自然也包括江湛来这件事情。
他穿的运动鞋,休闲衫,一路过来,鞋子上也沾染了不少泥,周身却没有沾染上半分尘世的浮躁。
“很巧。”
“不巧。”江湛转身欲走,又回头,他感冒还没好全,声音还有点沉:“黎宴在你那?”
沈祈安皱了皱眉头:“我刚到。”
听完,江湛跑走了。
沈祈安回头看了一眼何政。
对方懂了:“我这就派人去找。”
一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整个村子都被翻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有一点点线索。
这天下午,也是一直以冷静理智定位的沈祈安第一次发脾气:“你们都是废物吗!一个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一群人低着头,不说话。
江湛把外面翻了个底朝天,又跑了回去,问那个护士:“今天早上,黎宴往哪个方向走的。”
护士被他吓到了:“就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护士指的方向就是通往救援现场的路,那里已经被翻找了无数遍。
江湛刚走出去,想起了什么,脚步突然停住。
之后,吵着村民居住的地方走去。
有妇女坐在门口织毛衣,江湛走过去问:“你好,请问一下,陈彦住哪里?”
那妇人认识他,之前下暴雨,他跟一位女医生帮着她收过粮食。
妇人笑着往里面指:“走进去拐弯,第三家,他早上出去了,不知道回来了没。”
江湛看了一眼拐弯口,又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很早,天没亮就出去了。”
乡下的村民起的都早,要给一家老小准备吃的。妇人就把今天早起看见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江湛眉心拢的很紧,道了声谢,朝着陈彦家里去。
陈彦住的房子是一层楼,有院子。
江湛没敲门,直接推开大门进去了,他在院子里喊:“陈彦。”
喊了三声都没人回应。
他走近里屋的门边,看见了旁边木头鞋架上面放着的鞋,鞋四周都是泥,有经过风吹一晚上干掉的,还有今早新添的泥。
江湛脑子已经懵了。
那天他跟着黎宴去取医疗用品,她走后,他在路口听见陈彦的通话了,不知道电话的那头是谁,只听见陈彦说:“他身边一直跟着一个男的,等我找到时间就会动手。”
那时候,他眼睛看着的一直是黎宴的背影。
那时候,江湛没在意。
江湛目光突然阴狠,一脚踹在门上,一扇门直接倒下去,另一扇晃荡了两下,也倒了下去。
客厅没有人。
江湛正准备去卧室,陈彦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睡衣,掩盖了他出去过的事实。
“她在哪?”
陈彦被他的眼神怵了一下,又急忙否认:“我不知道。”
听完,江湛笑了一下,在旁边地上捡了一根手腕那么粗的木棍,举起来。
陈彦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抬手去挡,对方速度很快,并下了死力,他没抓住,棍子压着他的耳朵砸在了肩上。
他咬着牙喊了一声,应声倒在地上。
江湛拿着棍子过去:“她在哪?”
“我真的不——”
又落下一棍子,在他腿上。
江湛这会儿完全六神无主,眼睛红着,眼神透露的都是毁灭欲,他握着棍子,蹲在他旁边:“我不知道指使你的人是谁,但我知道你想救的人是谁,她要是有什么意外,你父亲也一定活不了。”
江湛那天还听到了,黎宴死了,陈彦父亲才可以活着。
陈彦眼神闪躲,的确是块硬骨头,没交代一句。
江湛站起来,像似变了一个人一样,比上了地狱来的魔鬼,目光狠的要命:“去死吧。”
“不要——”
陈彦的母亲从里面跑出来,上了岁数的女主,脸上一脸苦相:“不要杀我儿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江湛把她推开,找准陈彦头部的位置,用力往下——
“我说我说我说!”
硬骨头不肯说,他母亲说了:“后山。”
江湛把棍子丢了,才发现手都是抖的。
他什么都不敢问,害怕听到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只问了地方,就走了。
出了村口,碰见了同样赶来的沈祈安,江湛说:“去后山。”
沈祈安见他来的方向和身上的戾气,懂了。
陈母说的地方在旧水塘,江湛找了村长带路。
旧水塘就在村子后面,只不过要翻一座山,从那边也能进来村子,平时山洪暴发,村民都会躲在山上。
半山腰上搭着以前留下来的遮雨棚,一行人赶到的时候,看见遮雨棚下坐着的人。
雨滴一滴一滴地打下来,风也在肆意地刮着,她就坐在那里,靠着墙,睫毛压的很低,脸上一点生气都没有。
像个风一吹就散的纸人。
江湛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沈祈安从后面跑过去:“黎宴!”
坐在石头上的人,机械般抬起头。
“沈祈安?”
他丢掉了所有的冷静沉着,头一次不管不顾地把她拉到怀里,一句话都没有问。
她身上都是冷冰冰的,像凝了一层冬雾上去。
万幸万幸,她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