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发给简容的倾诉消息石沉大海,也不晓得简容干什么去了,愣是到了第二天也没回复,他刚百无聊赖地拿过手机,再去确认和简容的聊天框有没有新消息的时候,通知栏猝不及防的跳了条未读消息,周惟月的名字就这么生生地跃入周卿檐眼帘。
他如临大敌地举着手机,踟蹰了好一会儿,甚至到后头传来震耳欲聋的车笛声轰鸣不已,周卿檐才松了刹车往前挪了些。可手机里的那条消息依然不敢看。
为什么昨晚偷亲我?
是不是喜欢我?
哥你这样爸妈知道吗?
难听的、愤慨的、羞愧的话语,周卿檐都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地过了一遍,后知后觉回过神,他发现自己竟因为一条未知的消息而双手颤动,心跳不已,紧张得额角都沁出了薄汗。再三做了思想斗争,周卿檐给自己打了气,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更何况,自己的心意早就打定主意要坦言告知了不是吗?
他颤着手滑开了锁屏,逮着有一次踩刹车的间隙,眯着眼睛点开了那条未读消息。
——“颐兴高速上发生了车祸,哥你雨天开车小心些。”
字里行间丝毫未提周卿檐所挂心担忧的事。周卿檐泄了气地软下腰骨的劲儿,倚靠在座位里,捧着手机一时之间有些无措。这回事儿吧,就和隐蔽的暗恋心思一样,怕他发现,又生怕他不发现,两种念头相互拉扯裂变,矛盾不已。
但令周卿檐欢喜的是,今天要去颐兴市开会这回事儿他随口一提,自然也当周惟月随耳一听,且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还在这个时候看了路况,给自己发了嘱咐。周卿檐出门前周惟月仍在房间里,寂寥一片显然还在睡梦之中,这会儿不消半个小时,定然是刚睡醒的。
周卿檐犹豫了一下,抬手往输入框里敲下了字,给周惟月发送了过去,“晓得啦。”
末了,又觉得有些敷衍,再给发了句慰问。
“记得吃早饭,不要凑合,空腹不要喝咖啡。”
“嗯。”周惟月回得很快,甚至令周卿檐有种他一直守在对话栏前的错觉,“哥你早些回来。”
周卿檐回了个“小猪ok”的表情包后下意识地抬起头,余光扫过后视镜,折射出内里的自己眼底早已没了早前的阴霾,怎么也没想仅仅寥寥几句没什么意义的家常对话,就足以让他心情开阔笑意丛生了起来。
彼时冗长拥堵的车龙延缓了堵塞,往前进了一些,但走得也不快不远,不出几米前方的车子又踩下了刹车。周卿檐有些纳闷,见短时间内没有疏通的迹象,他摁下电子刹车,望着窗外浓厚得像兜着墨似的云层出神。半晌以后再抄起手机,周惟月在那之后也没发新的消息来,只剩下表情包在滑稽憨厚地重复着动态动作,周卿檐想了一会儿,没什么犹豫地按着语音键:“回来之后,我有话跟你说。”
抵达颐兴市的时候依然下着小雨,落地玻璃窗前蒙起一层涓涓细雾,近黄昏的绛橘色天空被隐在盖顶乌云里不见踪迹,厚薄不一的层云来了又去,断断续续愣是就这么连着一片天,淅淅沥沥地浇灌着两座城市。颐兴市比起佛市,这块地占地面积辽广,城南城北以颐江贯穿地段最中心,在这几年间哪怕列入了发展中城市,但经济依旧停滞不前,但却荣获了居民票选最适合居住的城市。
周卿檐捧着一大叠被各校名人不由分说往怀里塞的资料,站在一大片落地窗前,交流会所在的酒店楼层不高,也就在四楼,从落地窗前俯瞰,只能看见雨幕里一把把各色不一的雨伞擦身而过,初开的桂花被雨打而落,沉甸甸地落进积水洼里,把云的倒影一点点搅动得支离破碎。诸如此类的活动一般上都无趣得很,多是各校派遣参与的学者们持着自己个成一派的理论挂在嘴边侃侃而谈,听了好几个小时的阿谀奉承和巧言令色,周卿檐身心疲惫,此时此刻也没闲情逸致去想难得来到别的城市,去寻觅消磨时间的好地方。
他只想回酒店洗个澡,点个外卖再安稳地睡上一觉,再睁眼,明天他就要奔赴到喜欢的人身边,去把遮掩藏匿了十二年的一腔爱语说于周惟月听。
这么想着,周卿檐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小弧度,噙着满容喜色。
却没料下一闪,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左肩,周卿檐循着动作回过头,站在他身后的是位陌生男子。那人衣冠楚楚,工整得没有些许褶皱的西装三件套架着颀长体态,鬓角自两侧剃得很短,而刘海则是被发胶拢了上去,一绺绺顶着顶光程亮,他微眯着清眸嘴角噙着浅笑,使得脸颊两侧凹陷出了两个小弧。
他一手插着兜,见周卿檐转了身,眼底流涟了清晰可闻的怀念:“佛大的……周卿檐,周副教授?”
“我是。”周卿檐愣愣眨眼,又点头,“请问您是……?”
“一个月半前在“锦言”,你给了我名片。”
周卿檐微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下,他记忆力向来好,也不消片刻就把面前的人与一个半月前佛大夏日交流营的庆功宴上,自己因迟到而步履匆匆,无意撞到的商务男人划上等号。自己的确是亲手交给了他一张名片,那时候过于仓皇,也顾不上有没有磕着碰着别人哪儿,遂留下了名片让男人有什么不适可以到佛大找自己。
可这过去了不长不短的一个半月,周卿檐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茬还会再次被提起。
周卿檐恍然地点了点头,朝男人露了个讪笑:“记起来了。先生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毕竟那时候是我莽撞,如果真的撞伤您,我一定会赔您医药费的。”
意外的男人并没有答话,而是抱着胳膊高深莫测地从喉间哼了声笑。周卿檐被他毫不加以掩饰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刚觉得疑惑,男人便开了口,“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周卿檐踌躇片刻后问。
“不过也是情有可原。”男人摇摇头,自顾自地说,“毕竟我们分别的时候才十几岁嘛。”
周卿檐蹙眉深思,妄图从记忆中寻找出男人的踪影,等人口里脱口而出为关键词的那句“十几岁”,他才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瞠目结舌道,“晏哥?”
第61章狼崽子
周卿檐对晏若光的记忆早此停留在了十五岁那一年。那时候的晏若光个子和自己差不多,整个人浑身总是兜着一股朝气,嗓门大,站在奶奶家门外嚷嚷的时候周卿檐从屋后小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晏若光比自己大两岁,但哪怕他是自己的童年玩伴,周卿檐至今仍未可知道,晏若光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来匆匆,去也匆匆。就好比三四岁的时候突然就这么出现在屋外挂灯笼的小周卿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