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石室,中间用儿臂粗的铁栅隔开,李越在左,元丰在右,左边的站着,右边的坐着。石室壁上有明亮的牛油烛,元丰就着烛光仔细端详对面的人,像是猎人在打量落入陷阱的虎豹,半晌,微微一笑:“果然传言不可信。都说南祁摄政王已经死于北山,想不到居然还活着。”
李越面无表情。元丰说的这都是废话,真要是想不到风定尘还活着,又怎么会特地设计个陷阱来对付他?
元丰微微咳一声:“凭三百特训军能挡住北骁近万之众,摄政王一手调教的人才,果然不可小觑。”
还是没有回答。独脚戏是很难唱的,更何况元丰从来没有过一呼无应的经验,脸终于沉了下来:“摄政王一言不发,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越终于开口:“我在等阁下把底牌亮出来。”
元丰眉头一皱,为李越那句外恭内傲的“阁下”:“什么底牌?”
李越冷笑:“阁下演这出戏,不是为了来夸我的特训军吧?”
元丰自出生以来从未有人对他这般无礼,忍不住愠怒:“敢跟朕这般无礼,你好大的胆子!当真是不要命了?”
李越无可无不可:“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什么?”
元丰一扬眉,随即又压了下来:“那你的人呢?他们也不怕死?”
李越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们若是有什么好歹,阁下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元丰简直想要拍案而起,忽然却又笑了:“无妨,你现在也只能逞口舌之利,朕容你发泄片刻。”
李越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个中元皇帝不是易与之辈。收起脸上懒散的表情,他直视元丰:“皇上如果真想谈什么,先让我见见我的人。”
元丰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可以。不但可以见,还可以带走一些,只是有一个人,必须留下。”
李越眉梢一跳,不用问也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我要先见人!”
“他不在这里。只要你听朕的吩咐,自然能见到他。”
李越垂下眼睫,掩住森冷的目光:“皇上究竟有什么事?”算计他,拘禁他的子丹,行,这笔帐,咱们先记下了。
元丰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第一,朕要一支特训军。朕不要李丹给景儿的那种什么训练计划,朕要你亲自训练,要一支精兵!人数不必多,百人足矣,只是要秘密。”
李越抬头:“皇上要的不是精兵,是杀手吧?”
元丰微微一笑:“与聪明人说话果然方便。不错,朕要一支暗军。当然,特训军的训练方法你也要写出来给朕的将军们,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如此出类拔萃,但用这方法总是没错的。还有,你为南祁特训军定制的什么长弓图样,也要详细绘出。”
李越抬抬眉毛:“这东西,景王早就弄到了吧?”
元丰冷笑:“那种粗糙之物,难道朕会相信?”
李越也冷笑:“长弓本来就不是什么精细东西,皇上如果指望它是什么绝世良兵,那就大错特错了。”
元丰一挥手:“这个朕不管。如何让长弓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那是你的事情。倘若你有心藏私,朕可就不客气了。”
李越淡淡道:“这可不是一时一日之功。”
元丰点头:“朕也并不着急,只要你用心去做。”
“还有第二条?”
“自然。”
李越在等着,元丰却半晌没有说话,反而站起身来,在屋中反复踱步,良久才沉声道:“朕要你去杀了罗严。”
李越微微一愕,随即想起此人应该是元文景的舅父,也是益州的兵马大将军,元文景的股肱之士。还没容他问句为什么,元丰已经接道:“还有西定王!”
李越心中一下敞亮:“皇上知道景王和西定王的关系了?”
元丰阴沉地笑笑:“中元之事,有哪件能瞒得过朕的眼睛?”
李越这会倒真好奇了:“如此说来,皇上是不想让景王继承王位了。”
元丰默然片刻,道:“景儿虽有大将之才,但太过狠戾,若是他继承王位,他的兄弟们,恐怕都难以留得性命。”
李越在心里冷笑一声。看来元丰对自己的儿子倒是有识人之明。
“如今他羽翼将丰,倚靠的就是益州兵马和西定之盟,朕要一一剪去,方能拘住他。”元丰缓缓说着,忽然转眼看李越,“摄政王既然当死而未死,香公子自然也可死而复生。只要你杀了西定王,朕扶香公子登位如何?”
李越不置可否。一个傀儡皇帝,中元当然求之不得,这算盘打得倒精刮。西定那边,柳子轻尚未有子嗣,若是他死了,柳子丹弟承兄位理之当然,根本也花不了元丰多大力气,却能得到无限的好处。
“皇上这般处置,想是已定了传位于哪位皇子了?”
元丰傲然一笑:“朕春秋方盛,一时倒也不必虑及此。不过似元恒这般李代桃僵之辈,朕却断不能容他乱了我皇室血脉!”
李越心里微微紧了一下:“皇上是打算杀了他?”
元丰冷笑一声:“这倒不必。谨儿一门心思认定了这便是他的孩儿,朕又何必打破他的美梦。只消他不乱了皇室血脉,朕也可容得他们。”
李越淡淡道:“如此说来,皇上还是瞩意浩王了。”
元丰一扬眉:“何以见得?”
李越冷冷道:“听闻邹先生对皇上说过,择位之时,既看皇子,又看皇孙。如今长成的皇孙只有元恪一个,皇上不选他却要选谁?”
元丰笑笑:“不错。不过朕再过几日,却要下诏立文鹏为储君。”
李越扬了扬眉:“这,在下倒真是不解了。”
元丰笑容之中微有怅然之意:“皇后身体荏弱,鹏儿亦极似她,都非永寿之相。朕想,在皇后有生之年,让她得偿心愿。”
如果换了是别的时候,李越一定会觉得难得,难得坐在这皇帝宝座上的人,居然还能有体贴之心。可惜此时,他实在没有这个好心情:“皇上的要求都说完了?”
元丰收起怅然的神情:“暂且如此。”
“我要见我的人。”
文程、铁骥、杨一幸、如意、莫愁、言秀还有可乐,都安然无恙。他们都是被元文谨的迷药放倒的,服了解药立刻就好。元丰说得很明白,这些人,李越统统都可以带回去。上次给他的宅子还是他的,官职升为骠卫将军,外加双俸,足够养活这些人。不过有个人,却一直得住在宫里。如果李越要见他,随时可以进宫,只是,要经过元丰的允许。
跟着内侍穿过皇宫里一条弯曲寂静的小路,后边跟着八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十六只眼睛死死盯在身上,好像走在前面的不是个手无寸铁的人,而是一头随时能扑起噬人的猛兽。李越对此视若无睹,目光四下打量,揣度着四周的地形。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冷宫……但他敢打赌,四边那些茂密的松竹之后,必然少不了数十名暗卫。
“丹公子在里面,李将军请。”内侍停下脚步,推开门,呆板地对李越做个手势。八个侍卫立刻分开,将两扇窗子和一扇门守得严严实实。四面的松竹之后,也影影绰绰有箭弩探了出来。
李越一步跨进门去。屋子不大,倒是清扫干净陈设精美。入眼就是一张华丽的床榻,床头半倚着个人,手里拿着一卷书,听到门响,抬起头来一看,立刻站了起来:“越!”不过他只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脚下一个踉跄,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子丹!”李越急步上前,扶住了他,“怎么了?”柳子丹刚才一动,他分明听见了锁链曳地之声。
柳子丹不及回答,却急急拉住他的衣袖,上下摸索:“你有没有受伤?”
李越拉下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没有。你呢?他们动你了吗?”
柳子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没有,如果,不算这个……”
李越低头,看见一条闪着银光的锁链,从他的衣裳下面引出来,一端钉在墙上。他提起柳子丹的衣摆,锁链的另一端锁在柳子丹脚踝上,紧紧贴着他的肌肤,闪着冰冷而恶毒的光。
李越的第一感觉是愤怒,第二感觉是耻辱。他的子丹,他的爱人,被一条链子锁在这里,这仿佛是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柳子丹抬眼看着他,反手握住他的手:“你坐下。其他人呢?”
“他们都好。”李越觉得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那条铁链像是钉在他心上,一动就尖锐地刺痛。
“元丰说了些什么?”
“要我给他训一支暗军。还有,杀罗严和——柳子轻。”
柳子丹眉梢一跳,但神情还平静:“他想剪除元文景的羽翼。”
“他还想扶持你做西定王。”
柳子丹微微怔一下,随即低声笑:“他倒打得好主意。”
李越眼睛看着他脚踝上的锁链:“但我现在只能这么做。”
柳子丹轻轻点头:“我知道。”他忽然收紧握着李越的手,“越,你看着我。”
李越抬头看着他。柳子丹的眼睛在微有些暗的屋子里黑白分明,像浸在清水里的两枚黑水晶,又像是滴在白瓷盘里的墨水珠儿,说不出的灵动晶莹:“按你想的去做,不用顾忌我。说起来,我和他,只有个兄弟的名义在,其实情份早就断了。论兄弟,活着的时候他卖我,死了之后还不容我进宗庙;论君臣,他昏愦不明,一个国家被他治得七颠八倒,还有什么资格高踞龙椅?我并无意做什么西定王,但我知道你会做得最好,所以,按你想的去做就是。”
他的手紧紧握着李越的手,手指细长,手掌比李越小些,包不过来。李越又覆一只手上去,把他的手完全包住。手指有些凉,像上好的玉石,虽然经了半年多的民间生活,因为李越养得好,还是细腻滑润的,指节上有几个薄薄的茧子,摸上去也并不突兀。
门上忽然一响,刚才领路的内侍捧着个碗进来,面无表情,仿佛全没看见两人依偎的姿势,尖着嗓门道:“请柳公子用药。”
李越脸色一变:“用什么药?”
内侍呆着脸不动。柳子丹却微微笑了笑,拉下李越的手臂,把碗接了过来。李越猛一伸手,把碗夺过来摔了出去,热气腾腾的药泼了一地。内侍却是见惯不惊似的,只蹲身去收拾碎片,口中仍旧木木道:“小人再送一碗过来。”
李越手指一紧,柳子丹已经拉住了他,含笑道:“好,劳你再送一份过来。”
李越死死的攥着拳,指甲已经掐进掌心里去:“子丹——”
柳子丹莞尔微笑,轻轻把他的手拉过来,一根根把手指扳开:“放心,他不敢毒死我,你也知道的。”把李越的手托到唇边,用舌尖一点点舔去渗出的血珠,“我等着你来接我。”
元丰给李越的宅子周围布上了十六个侍卫,李越的马一到门口,就有人过来接缰绳,待李越下了马,两个侍卫跟着他就要往里走。李越在门口陡然站住:“干什么?”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皇上有旨,让我们跟随将军。”
李越冷笑:“监视我?”
两个侍卫同时躬身:“不敢。只是皇上有旨——”
李越打断他们:“我不需要!谁敢进这大门一步,别怪我不客气。”说完转身就走。两个侍卫又对视一眼,迟疑一下,随即双双举步要跟进去。只是两人脚步才动,李越突然回身,一记钩拳打得一个侍卫倒跌出去,另一个侍卫伸手拔刀,刀未出鞘,脖子上已经冷冰冰架了一把小刀,身子登时僵住。李越一字一顿:“谁敢进这大门一步,别怪我开杀戒!”突然一记膝撞,把这个侍卫也撞得弯下了腰坐倒在大门外。李越已经收刀踏进大门,将两扇门板重重摔上。他出手太快,两边十几个侍卫个个看着,竟然没一个来得及上前阻拦。坐在地上的侍卫摸摸脖子上一线血痕,再看看紧闭的两扇大门,终究是没有勇气再走进去。
李越一阵旋风似的卷进大厅,所有的人都在里面:包括当时没有被擒的北风和周醒。小武独自站在大厅角落里,只有可乐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着他,总想凑过去,只是被言秀抱在膝上哄着,到底是没能下地。李越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小武第一个冲过来:“我——”拉住李越的衣裳,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李越轻轻推开他的手,声音冰冷:“我知道没你的事,不过这件事,你不要插进来比较好。回去吧。”
小武急得又伸手去拉他:“你听我说,我不是,我真的并不知道——”
李越压下一口气:“小武,听着。我相信你没跟你爹一样算计我,我相信。但是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你现在回家。”
小武固执地不动:“不!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放心,我帮你!”
“你帮我?”李越目光灼灼地逼着他,“怎么帮?”
小武咬咬牙:“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我能做的,拼了命也会干!”
李越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我知道了。现在你回去吧。”
小武使劲看他,直到确定他并不是在敷衍自己,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李越眼看着他走出大门,回手带上花厅的门,眼光四下一扫:“行李都拿回来了?”
莫田答道:“都拿回来了。凡是谨王府的东西一毫不动,拿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东西。”
李越微一点头:“从南祁带来的珠宝呢?”
莫田拿出两个袋子:“都在这里。”
李越只拿过一个:“那一份是你的,我说过。”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扔,哗啦一声珠宝散了一桌,珍珠滴溜乱滚,宝石堆在一起,反射着红红绿绿的光彩,耀得人眼花。李越手在桌子上一拍:“元丰这笔帐,我是要跟他算到底了。你们都是刀尖上打滚过来的,想必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些东西说不上价值连城,也值不少钱。有现在想退出的,平分了拿走,我不会说一句话,以后见面,还是兄弟。就算是想到元丰手下谋个出路,也随你们。将来不到刀兵相见的时候,情份还在。”他一摆手,打断周醒意欲出口的话,“听着,自打出了南祁,我就不是什么摄政王,你们也不是我的属下,而是我的兄弟。你们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没必要跟着我。这一次,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有多危险,你们现在离开,我没半点埋怨的意思,可是谁要是半途反悔想给我坏事——我只有一个字——杀!”
花厅里有一瞬间的死寂,片刻,周醒先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殿下,我不走。”
铁骥跟着点头:“我也不走。”
杨一幸笑了一声:“我走到哪里去?跟了爷这些年,离了反而不习惯。”
李越抬眼看着他:“一幸,你错了。人没什么习不习惯的,如果你是为了习惯,那你应该离开。”
杨一幸怔了怔:“爷,我的意思是——”
李越摇摇手:“听你们的称呼我就知道,你们还是把我当成原来的风定尘。我告诉你们,我现在不是风定尘,我叫李越,只是个五国流浪之人,你们跟着我,是我兄弟,离了我,也不欠我什么情份。听明白了?好好想想,再答复我。”
杨一幸肃然:“爷——不,老大!老大你刚才说了,大家是兄弟,是兄弟,哪有要紧关头拍拍屁股自己走了的?老大拿我当兄弟,我就能为兄弟两肋插刀。有什么吩咐,兄弟们水里火里,绝不皱皱眉头。”他一番话说完,铁骥已经频频点头,周醒也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李越重重一掌拍在杨一幸肩上:“谢谢。”
莫田一直没吭声,这时才缓缓向文程道:“二哥,你是什么意思?”
文程似乎在沉吟,莫田这一问,他才抬起眼来:“你呢?”
莫田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二哥,我跟着老大。你如果要走,这些东西你拿上。”
文程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逐一扫过:“你们都要跟着他?你们可知道,这个人,根本不是——”
莫田突然提高声音:“二哥!”
文程嗤笑一声:“怎么?不能说么?”
“能说。”李越泰然自若,“我来说。我并不是风定尘,风定尘早就死了,我,我的真名就叫李越,算是个借尸还魂的吧。”
一言既出,震惊四座。杨一幸眼珠子瞪得溜圆,铁骥也是一脸讶然。莫愁半张开了嘴,微微颤抖。李越转头看她:“莫愁,风定尘早就死了。你还记得前年中秋我三日不朝的事吗?那个时候,正是我刚刚还魂的时候。”
莫愁声音止不住的哆嗦:“他,他是,怎么……”
李越微微迟疑一下:“我也不知道。不过,过份纵情,总不是养身之道。”
莫愁扑一声坐倒在椅子里,双手掩住了脸。李越轻轻叹口气:“铁骥,你陪着她走吧。天下之大,总不愁没有安身之地。”
铁骥看莫愁一眼,摇了摇头:“我不走。我不知道什么风定尘还是李越,我只知道我发过血誓一生都忠于你。这诺言我违背过一次,绝不能再违背第二次。”
杨一幸震惊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李越笑了笑:“一幸,你刚才的话,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另找个地方,凭你的身手,总能出人头地。”
杨一幸眼睛眨了眨,总算回过神来,喃喃道:“怪道我总觉得,殿下的脾气怎么改了,原来……”他突然挺起身子,“可是弟兄们在北山挣命的时候,是老大你赶回来跟弟兄们同生共生,就凭这个,今天我死也不走了!”
文程目光在众人脸上转来转去:“你们,都打定主意了?”没人说话,但眼神无疑都已经回答了他。他垂下眼睛,半晌,转向北风,“你呢?”
北风一直似听非听,仿佛这些事都不放在他心上,闻言道:“公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不过,如果公子不想拿主意,或者让我自己拿主意,我倒想留下。”
文程声音微微提高:“为什么?”
北风答得理所当然:“因为有趣。”
众人哑然。半晌,文程长吁口气,看向李越:“你有本事。身份亮出来了,他们还肯跟你,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不能让元文浩继位,就冲这个,我也留下。”
李越目光环视众人,最后落在如意身上。如意从刚才就呆呆地站着,目光直直地盯在李越脸上,仿佛想把他看出两个洞来。李越柔声道:“如意,你想离开吗?”
如意茫然看着他,半晌,摇摇头:“我不知道。”
北风忍不住道:“有什么不知道的。你手无缚鸡之力,要走到哪里去?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他话没说完,如意已经愤怒地瞪着他,“不用你管!”北风碰了一鼻子灰,讪讪摸摸脸,退到一边去了。
李越微微叹口气:“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如果你想走,我会安排,你不用担心,只要说你想要的就是了。”
如意呆呆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突然拔腿跑出去了。
文程看着他背影冷冷道:“要不要弄回来?”
李越摇头:“让他去吧。”目光转回来,已经变得锋利如刀,“既然大家都说要留下来,彼此兄弟,就不必再说二话。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块湿透的布片,递给文程,“我要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药。还有,皇宫里,得有我们的眼线,这些都得靠你。”
文程扁了扁嘴,接过来闻了闻,小心地包好:“这事我去做。”
“好!”李越握紧了拳,掌心的刺痛反而让他更加振奋——元丰,你有倾国之权,我只有这几个兄弟同心,现在,咱们就来斗一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