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闭上了眼睛，每一下耳光，都像是抽在了她的脸上。
在久流，她也曾被人扇过耳光，虽然比不上其他的处罚，可却是极大的侮辱，她想要掰断了身边这个人的脑袋。
弗降尘感觉到她绷紧的身体，十分快意地笑道：“忘川姐姐，你不是最铁石心肠了？怎么才听到这么一两声就闭上眼睛了？”
忘川已经不想多说一句废话，她只想着尽快突破现在的窘境，然后打碎了他的骨头。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痛快！老子这辈子还没挨过耳光，原来是这滋味！比刮骨剥皮好多了！”露离担心忘川再说话刺激到弗降尘，连累她一起遭殃，还不如他一个人受罪，于是故意大声叫好。
见他如此猖狂，弗降尘怒火中烧，勒令道：“没听见吗？离公子说力气不够大，给我用力打！”
忘川锁紧了眉头，后牙槽都快要咬碎了。
弗降尘那张故意装出来的天真无邪的脸上写满了阴毒狠辣，就在这时还不忘在她耳边补充道：“姐姐，这对于哥哥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你没听他说，‘刮骨剥皮’，那才是真正的酷刑。若水和笙息不就是哥哥的骨头还有皮毛做成的，所以你别担心，哥哥一定能承受比这痛百倍千倍的惩罚。”
忘川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曾经露离轻描淡写带过的那些往事，忽然跃然浮现在脑海里，她这才终于明白原来他的过去比他说的要惨烈的多。
“妹妹，你千万别听他胡扯！我…”他的牙齿被打掉了，合着血水吐出来后，才接着说道：“我没那么英雄，其实那都是我被打晕了之后发生的，不然你想想，我连划破个手指头都要大喊大叫半天，要是我醒着，那些人还不被我聒噪的声音烦死。”
“还嘴硬！”弗降尘忍不了，直接一刷子飞过去，在他脸上狠狠地划了一笔。
而忘川趁着那柄刷子飞走的瞬间，直接反手捏住了弗降尘的脖颈两侧的血管，然后笙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径直落到她的手中，换成她将刀刃抵在弗降尘的脖子上。
局势瞬间扭转，她毫不手软地在弗降尘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既然都想死，那就一起。”反正她没什么可畏惧的。
弗降尘眉头没皱一下，爽快道：“好啊，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别啊，都死了，到了下面，咱们不还是冤家路窄。”露离更不怕死，唯独不想和他捆在一起的人死。
忘川听他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要是搁在以前，她肯定恨不得拔了他的舌头，但现在她却觉得莫名安心。
“别动！”这时弗降尘暗地里搞小动作，被她发现制止了，看来他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无畏。
弗降尘嗤了一声，微抬了下巴，道：“怕死的不是我，是他。”
说着他还刻意往前蹭了蹭，似乎就想当场抹了脖子。
忘川其实并不想手上沾血，匆忙错开了一些。
只这一瞬间，弗降尘的粗毛短刷打中了忘川的胳膊，将笙息打偏了。
而弗降尘也顺势脱离了她的控制，转手拉扯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拽。
忘川觉得头皮都要被生生扯下来。
“忘川姐姐，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我是有苦衷的，你一定要听我说。”弗降尘近似变态似的在她耳边哀求道。
听他扭曲的声音，忘川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露离远远地喊道：“忘川，他疯了，别理他。”
“你才疯了！”弗降尘又操控起捻手语，云锣声顿时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石壁缓缓地打开了一扇石门，石门向内旋转，露出了灯火通明的甬道。
弗降尘掳着忘川一同走了进去，那群液人随后押解露离和祭留跟在后面。
云锣声在露离的体内像是拧成了一股绳子，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
他脸色惨白，朝祭留看了一眼，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也中了捻手语的蛊？”
祭留紧闭这双眼，极力克制着新一轮柱星螅繁衍时的毒素发作，可耳边连绵不绝的声音总是让他无法凝聚磁力，他心里焦躁难耐，不屑道：“不入流…的手段。”
露离冷哼一声，反讽道：“承蒙夸奖，原话奉送。你若是还想拿到楹涟石，不如同我合作，何必舍近求远，毕竟只有我才能打开月影隙。”
祭留斜睨了他一眼，“你连自己都保不住，大言不惭。”
露离有些尴尬地抿了下唇，心道他难不成看出他被弗降尘的阴招算计了？
转念又一想，必是弗降尘在同他合作之前就已经将全盘的计划告诉他了，自然也会向他保证能够顺利实施的条件。
那他是不是已经知道…
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煞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继续挖墙脚道：“弗降尘现在已经完全不受你的控制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最开始和你达成了什么条件，但显而易见，他应该不会轻易让你得逞，很有可能还会坑你一把，你还不改变主意？”
祭留咬了咬牙，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满眼遍布了红痕，就连黑睛都被吞没了。
露离心里咯噔了一下，“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祭留忽然生硬地拧了下脖子，看起来像是傀儡似的。
内宫甬道两旁的华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了，云锣声回荡在长长的甬道中，不衰不减。
忘川和弗降尘的身影湮灭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露离听到最后的声音，似乎是忘川在喊他名字。
忘川被弗降尘挟持着进入内宫后，最初还很清醒，就连甬道两旁的灯盏数量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当她走了一半后，忽然发现在她面前的甬道不断地分裂出不同的通道，而她一旦走进其中的一条之后，其余的便都统统消失了。
当她数到第九十个甬道岔口的时候，两旁的灯熄灭了，周围陷入黑暗之中。
她想回头看一眼，弗降尘用粗毛短刷抵着她的后腰，制止了她的动作。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阵与之前明显不同的云锣声，再然后她便不记得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