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微微露白,薄雾朦胧了一切,为清晨添了冷意。
离开逸尘后,凤洛歌忍着心如刀割的痛苦,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回萧王府,眼见王府大门就在前方,凤洛歌脸上虚弱地浮现出一丝松懈的笑容。
终于快到了,这心绞痛真的让她无法忍受,必须得回凤鸣居,让名儿给她熬药,逸尘配给她的药,她还未服用。
正在这个时候,从大道旁的一个转巷突然飞奔出一辆红顶华盖马车,由于马车行驶得太快,加上天色的关系,转弯的时候,待架马的车夫看见前方的凤洛歌,拉起马缰让马儿停下已经来不及了。
“快让开!”车夫大喊。
凤洛歌转身一看,心漏了一拍,欲退到路旁,谁知面前突然黑压压一片,身体一个踉跄,竟摔倒在地。
凤洛歌挣扎着起身,却力不从心。短暂刹那,身上已然冷汗淋漓。眼见马车就要撞过来,凤洛歌心底突然放弃,闭眼等待着车儿从她身上碾过去,也罢,死了一了百了,她也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了。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凤洛歌被一对强有力的臂膀抱住,拥带着滚到路旁。
睁眼之际,凤洛歌看到了月萧然直眉怒目的俊脸。
“你疯了吗?见马车快撞到身上了,你竟还有心情躺在路上?”月萧然怒火中烧,方才那惊险的一幕简直要让他发狂。
凤洛歌长长地松了口气,蹙眉看向月萧然,细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有心情地躺在地上?”
“两只眼都看了,不然你闭眼作甚?”月萧然冷哼,该死的女人,若不是他救了她,她还有命在这里与她叫板?
“那叫自杀。”
凤洛歌淡然道,无视月萧然脸上的错愕,颤颤地站起身来,此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太过薄弱,兴许一阵大风,便能将她再次吹倒。
“你……”
“萧然。”
月萧然见凤洛歌脸色不对,正欲问她,却有人从方才那辆红顶马车里探出头来唤了他的名字。
凤洛歌抬眼看去,一名端庄女子从马车上款款而下,蛾眉颦笑,纤腰楚楚,最重要的是她还莲步轻移、轻裙慢摆。这有些惹恼了凤洛歌,这女人怎么回事?她坐的马车差点撞了人,她还能如此镇定,大秀淑女姿态?
转眼再看月萧然,他怔怔地望着那名女子,眸中的火焰消失尽净,坚硬的脸庞多了柔度。
未曾准备的失望表露眸底,凤洛歌暗自冷嗤,原来他并非恰巧出现救了她,而是恰巧接待这名女子而救了她,同样是巧合,可这其中的意义对凤洛歌来说却大大不同。
“可卿?”月萧然看见来人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撞凤洛歌的马车竟然是可卿的座驾。
“嗯。”卫可卿朝月萧然轻轻颔首,而后歉意万分地看向凤洛歌,柔声道:“这位姑娘,方才实在抱歉,差点害你丧命,姑娘有没有伤到?”
“没有,人无碍。我想回去休息了。”
凤洛歌淡淡回道,转身起步蹒跚地朝王府大门走去。晕厥之感阵阵传来,她怕坚持不住,在最不想看到的两人面前突然晕倒。
只是事事不如人意,凤洛歌前脚刚迈上王府门前的台阶,她的身子便倏然软势倒下。
“洛歌!”月萧然迅速反应过来,疾驰道凤洛歌身边,接住她滑落的身体。
他将她拦腰抱起,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贴身侍卫也忽然现身。
“王爷!王妃一路回来,身体状况便已不佳,一直捂着胸口,刚才又被马车吓到,怕是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月萧然瞪了眼那名侍卫,愤怒喊道:“该死,你怎么不早说。快去找皇上的随行御医到凤鸣居。”
“是。”侍卫应道,离去之际,神色匆匆地瞥了一眼卫可卿与那名车夫,眸底的猜忌一闪即逝。
待月萧然抱着凤洛歌走后,一直低头站在角落的车夫走到卫可卿身边,用极为细小的声音说道:“小姐,那侍卫好像发现了……”
“住口!”卫可卿厉声训斥了那车夫,打断了他的话,红艳的唇角挂上一丝冷笑,“他只是察觉而已,没有真凭实据,他不会贸然向月萧然禀告,只要你不要露出马脚。”
“是,小的绝对会小心。”车夫躬身道。
“这件事情之后,我给你一笔费用让你回乡养老,再也不要出现。”
卫可卿说完,莲莲移步走进王府,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贤淑的模样,丝毫没有了王府外与车夫对话的冷厉之色。
凤鸣阁,月萧然在凤洛歌的卧榻前来回踱步,焦躁的声音使得为凤洛歌把脉的御医冷汗直流。
“张太医,这女人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晕了过去?”
月萧然拧眉盯着芙蓉帐内那张紧闭双眸的脸,不耐问道。
“这……王爷,老臣不才,我把脉许久,却只知道王妃是受了心绞之痛而引起的晕厥,只是她心绞的病因老臣却诊断不出。”张太医摇头叹道,满脸愁容。
“怎么会?张太医医术高明,竟看不出她得了什么病?”月萧然神色变得严肃,他不知道她有病在身,不然便不会放任她深夜外出。
“这也不一定,等王妃醒来后,老臣对她的病情多做了解,也许可以找到治疗王妃的……”
“吱呀——”
张太医话未说完,凤鸣阁的门突然被重声推开。
月萧然抬眼看向门处,发现名儿端着瓷碗,神色匆匆走了进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月萧然眯起墨眸看向那一碗黑药汁。
“王爷,这是王妃带来的药,王妃曾吩咐奴婢今早要熬药给她喝。”名儿走到凤洛歌床前,将药呈给月萧然看。
月萧然看了眼张太医,张太医从名儿手中接过药碗,倒了点滴汁液到自己的手上,低头轻舔。
试过药汁的味道之后,张太医脸露讶异之色,看向月萧然,惊语道:“没想到这药方竟是神医逸尘开给王妃的。王爷,看来王妃曾被神医逸尘所救。”
“神医逸尘?张太医何出此言?”月萧然疑惑地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沉思道。
“这药里有一味稀有的药草,叫神仙草,这草药只有隐香谷的神医逸尘能种植,世人一般很难得到,我曾有幸从一位好友那里见过,没想到王妃的药汁里,竟有一半是这药草熬成的。”
“你们都出去吧,我来喂她药。”月萧然没有再询问张太医什么事,便撤退了众人。
待所有人都出了凤鸣阁,月萧然才端起药碗坐到凤洛歌床边,他微微挑眉,表情有所探究,明知床上的人正在昏迷,却还是喃喃说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倔强的女子,明明很需要人保护,却总独自面对。凤洛歌……你这一年里,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明明知道回来会有丧命的危险,为何还是执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而那叫逸尘的神医,为何什么人都不救,偏偏又救了你。你藏着这么多秘密,就不怕我一时兴起,想拆穿你的所有吗?”
凤鸣居外,天已大亮,晨曦驱散薄雾,屡屡阳光洒到凤鸣居前院,株株光秃的红杏枝头上,新冒出的红点花苞,格外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