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飞来横祸(1 / 1)

众妃嫔见他猴急成这样子,无不捂着嘴笑。侯莫陈氏同宇文氏渊源甚深。陈颖的曾祖母昌乐大长公主是周文帝宇文泰的姊姊,祖母是宇文泰的女儿金明公主,也是宇文毓皇帝的姑母。照此推算下去,宇文毓实是陈颖的表叔,但鲜卑人对这的事看得轻淡,两人疯狂了一阵之后,宇文毓激奋之余忽问侯莫陈颖

“我待你如何”这话使陈颖不由怔住了,心想你杀我祖父侯莫陈崇,心狠手辣,能说好吗但恕我不死,又封我父亲侯莫陈顺为上柱国,也算格外施恩了。恩怨纠结在一起,当真难言。

但宇文毓记挂的只是施恩的一面,说“我赦汝无罪,封为良妃,升你侯莫陈顺为上柱国,那是想借重汝家,汝娘家一门三个上柱国、二个柱国大将军、四郡公,实是本朝首屈一指的大族”

侯莫陈颖久久无言,她心里大吃一惊,皇帝视她娘家为第一大族,这太危险了。记得父亲侯莫陈崇晋升为上柱国时,母亲吓得大哭一场,满则招祸的事当今比比皆是,更何况当今天子尤为多疑

其时,曾祖母年高多病,曾祖父侯莫陈芮正好从相州回京探病,见儿子侯莫陈崇升为上往国,更是忧虑重重,感叹道树大招风哪人家都说咱家是本朝第一大族,其实乃是皮相;而真正的天下第一家,应推大司马独孤信家啊

祖父这么说,大家都很意外。“你们不信”祖父开始屈指数落。祖父最后归结道倘若说我们侯莫陈氏是棵参天大树,那么,独孤家便是一片盖朝蔽野的森林了他家背后库存有一打以上的上柱国、柱国以及大将军

宇文毓自然不知此刻侯莫陈颖正在回忆乃祖尉迟迥的一席话,深怪她的长时间沉默,便摇了摇她的身子,问道“你睡着了吗”侯莫陈颖嗯地一声回过神来,幽幽言道“其实,大司马杨家才是天下第一家,比起杨家,我们侯莫陈氏还差得远呢所以,若言倚重,陛下首先应当倚重杨家” 宇文毓听了哈哈大笑。

“陛下不信”侯莫陈颖继而将杨家背后的那张大网一一指点出来。独孤信四子,独孤罗是凉州总管、蜀国公,二子独孤善是骠骑大将军、龙州刺史,三子杨慧是迁州刺史,四子独孤整是幽州刺史。单此孤立而论,似乎比我侯莫陈氏、比那三李一门都有所逊色,以至不太弓队注目;但如透视独孤家的背后,其实还有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独孤信的他的长女是当今皇后;次女是上柱国李弼的孙媳妇;三女是上柱国、随国公杨忠的儿媳;四女是御正上大夫柳机的儿媳;五女是柱国大将军襄州总管王谊的儿媳。

宇文毓开头听得津津有味,深感众妃嫔的娘家实力雄厚对他稳坐帝座实是强有力的保障,但再深入一想,即感到一种朦朦胧胧的不安,但究竟是什么令他不安,一时却理不清。他不善于深入的思索,况且又太累了,浑身有如被人抽去了筋骨,成了一滩豆腐渣,提不起也捧不上,转瞬便沉沉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帐前立一庞然大物,无声无息,这就更加吓人。宇文毓一下子蹦了起来,但实际上则纹丝不动,因为动不了。他的力气似乎被什么怪物吸光了,一点也没有了。浑身冷汗不止。宫卫哪里去了该死

“你是谁”宇文毓望着庞然大物,恐慌地问。 “你说我是谁”那庞然大物有点模糊,似人非人,约摸有两人多高。发语有金属之声。宇文毓定睛看那庞然大物,五官神态像国丈独孤信,但他太高,光线太暗,终是无法看清。便猜测着道“你是国丈独孤信”一个金属的声音打断道“小心如果猜错了,我便杀掉你”

话是说得凶霸霸,但神色却非常和蔼,满脸堆着微笑,只不过那微笑有点刻板、僵化,是独孤信心里这么一确定,话即时出了口“你是独孤信”“你再仔细看看”那庞然大物举起手来,轻易地揭起一张脸皮,就像翻过了一页书。

原来此物脸中有脸宇文毓战战兢兢又看了一眼,果然不是独孤信,而是宇文觉。于是,忐忑不安地说“你是三弟,宇文觉”

突然宇文毓看呆了,发现那庞然大物又不是宇文招,分明是齐王宇文觉的脸庞。他正想喊声“五叔”,那庞然大物举手又翻了一面,显示出四叔宇文直的面孔;再一翻,却原来是堂哥宇文护,宇文毓又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摸摸我的肚皮”金属般的声音命令道。

“不“ 但庞然大物已抓住宇文毓的右手,硬往他那鼓胀的肚皮摸去,肚皮却非肚皮,原来是冷冰冰的金属那肚脐凸起,是个把手。

“拉开把手”庞然大物命令。

宇文毓的意志不能自控,乖乖地拉开把手,原来庞然大物肚子上有一扇暗门,门扇一开,却见里头有冷光闪烁,刀、剑、枪、戟应有尽有,大肚之中是个兵器库

“你随便拿一件,这就自裁了吧”金属的声音说道。

宇文毓心里喊了一千个“不”,他不想死。

庞然大物自己从肚子中取出一个瓷瓶,阴恻恻地说“这是孔雀胆,”同时往宇文毓口中灌去。

宇文毓无力挣扎,眼看那瓷瓶渐渐移到面前,往他口中灌去,突然大喊一声

“不我不”宇文毓一声急呼,将自己惊醒过来。候莫陈颖佯装沉睡不予理睬。

宇文毓发现自己恐惧得虚妄而大为宽慰,再想想又觉得虚妄的恐惧绝非虚妄。尽管他的智力极其有限,但他对权力却有无比的敏感。国丈势力的强大,对皇帝绝非好事,历来如此。由于他先前对独孤家潜在势力估计的不足,加上上半晚侯莫陈颖对杨家势力的夸大渲染,他的震惊是巨大的。

先前,为了压制王爷尤其是皇弟们,他把一个个国丈升为上往国,以为是最得意的绝招,如今看来却是失误,天大的失误去年,北齐后主高纬谋杀左丞相斛律光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斛律光也是国丈,前事不忘,后事之之什么屁他娘的,汉人的成语比狡滑的狐狸还滑溜,老是捕捉不着

此刻他已来到寝宫的外殿。已经接近晌午,殿上冷冷清清,四簇九光灯依旧大放光明,但四皇后都走了。他依然在想那破碎的成语,妄图补充完整。侯莫陈颖也出来了,他想问她那个成语,终于忍住了。皇帝是天子,天纵英明,连一个成语都不懂,还去求教一个女人,英明个屁

“咦她们都走光了”侯莫陈颖说。仿佛一直跪在大殿角落里的独孤明敬和独孤伽罗不是人一样。“玩累了,她们自然都去睡了”宇文毓道。“妾还以为她们还在殿上喝酒,记得皇上还下过圣旨一人也不许走,还要再掷”却原来”

“原来什么” 侯莫陈颖敬笑道“原来皇上是说着玩的”

宇文毓的心头仿佛被马蜂狠狠地刺了一下,是啊,圣旨便是圣旨,怎能说着玩呢“传皇后”他厉声喊道。总管太监说“皇上,皇后一直在殿上”宇文毓顺着太监的视线,才看到皇后。

独孤明敬用手支撑着,勉强站起来,强撑着酸麻的腿,挪到宇文毓面前,施礼说“皇上召唤,有何见谕”

宇文毓涩然遭“我问你,她们四个为何都走光了”

独孤明敬不知是祸,却含笑望着宇文毓那腊黄的脸,暗忖皇帝的血气双衰,分明是酒色过度所致,他不知深浅,我却怎可不及时提醒于是,突然朝侯莫陈颖笑道“妹妹,你瞧瞧皇上的脸色,觉得他的脸色如何”

侯莫陈颖朝宇文毓望了一眼,故作畏惧地说“好凶呀”

“好凶呀”三字一出口,真是火上添油,宇文毓即刻火冒三丈

“独孤明敬你公然抗旨,该当何罪”

独孤明敬这才大吃一惊“皇上颁过何旨妾何曾抗旨”

“昨晚,朕难道不是说过一个也不许走,还要再掷五本你是皇后,乃众妃嫔之首,她们离开,你不挽留,岂非带头抗旨”

还跪在墙角的独孤伽罗大吃一惊,再也忍不住“皇上把酒席间博戏场上的话都当作圣旨,那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宇文毓恼了“大胆朕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不自量力的东西,朕看朕就该把你的舌头割了”独孤明敬大惊失色“皇上,七妹少不更事,童言无忌,皇上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宇文毓又责问“朕看着这外面的日头挺好,来人,把独孤伽罗拉出去,在外面跪着,朕不下令,不准起来。伽罗双腿酸麻,几乎无法站立,两个太监架着她单薄的身体到了外面。

宇文毓又看着独孤明敬“那朕就和你计较计较,你以为娘家的势力大,就可不将朕放在眼里,就可带头抗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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