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顿时又一片哗然,没人察觉到文德帝的轮椅推到一半停下,身后的小太监早就换成了苏遇。
文德帝坐在轮椅之上,眸光晦暗不明地于藏在后方的王皇后对视,后者心虚不已,眼神飘忽。
堂前,瑜贵妃紧皱起眉,她没料想到南霆昱这个平日里没脑子的东西会突然发难,但见南呈焱被他控制着,她当即吩咐:“容将军,昱王殿前失言,速速带人将昱王送回府中,莫要再惹怒陛下了!”
容嵩利剑似的目光立马落在了容逸之身上,像是在说‘你个逆子听她吩咐试试’!
容逸之却并不如瑜贵妃预料那样,他站在原地未动,目光落在大殿门口,似乎在等什么。
“容将军?”瑜贵妃不解。
“南霆昱,你放肆!”南呈焱用力挣脱,厉声再度吩咐:“来人,将昱王带下去!”
还是没人有所动作,都只是看着殿前的闹剧。
瑜贵妃察觉到不对劲了,思索间她决定先带文德帝走,反正圣旨已定,南霆昱稍后再处置。
“昱王失仪,让诸位大臣看笑话了,今日早朝便到此吧,退朝!”
“什么时候,天子上朝,嫔妃有资格站在这里,还能代替天子退朝了?”一道朗润如玉石之音自殿外传来。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穿着白色衣袍的青年男子走上台阶,踏足殿前,锦衣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光泽,衣摆被微风吹起,那人仿若谪仙站在那里,遗世独立,身旁跟着一清冷俊逸的玄衣青年。
再定睛一看,更叫人惊讶,竟是那位常年病弱居于府中的九皇子翊王殿下!
直到这一刻,瑜贵妃讥笑出声,她还当时林元修回来了,原来是这个废物!
瑜贵妃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承翊:“翊王不是病了在府中不出吗,此时出现又是为何?难不成你与昱王二人是勾结好了的?往常见你们对朝中大小事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没想到也难以免俗,看着陛下病重,便想着出来争一争吗?”
她将谋逆的锅反扣给南承翊和南霆昱,倒打一耙丝毫不见心虚。
南承翊迈开步子踏入大殿,容逸之和南霆昱两人见了他都像见到主心骨似的,暗里松了一口气。
“陛下突然病重是为何,贵妃不是最清楚吗?”南承翊微微笑着,目光平静地看着瑜贵妃,即便同旁人一样站在大殿之下,浑身的气势竟丝毫没有被瑜贵妃压制,他站自那里自成一派。
这样的南承翊让人觉得陌生极了。瑜贵妃与他对视,这才惊觉似乎有什么事她是不知道的,可南承翊不是早就废了,也不见林元修出现,他如今怎么敢站在这里?
瑜贵妃维持自身淡定,说道:“本宫日日夜夜近身照料,陛下的病重情况,本宫自然是清楚的!”
“贵妃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南承翊负手于身后,展露出浑身衿贵清冷的气度,他朝身后勾了勾手:“带上来吧。”
在殿外等候多时的飞绝和另一暗卫押送进来两人,低声呵斥让他们下跪,那两人正是通州知府和他派去对端王下杀手的人。
瑜贵妃对这两个人不熟悉,可俞大人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通州知府,旁边那个他虽然不认识,但大体也能猜出来是什么样的角色。
所以不等瑜贵妃反应过来开口,俞大人就先厉声开了口:“翊王殿下,这可是朝堂御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踏足的地方,早朝已下,殿下还是不要带人在这里胡闹了,来人!将这两个不相干的人带走!”
可偌大的紫宸殿却没有一个守卫听从俞大人的命令,他和瑜贵妃父女两终于觉出不对劲了,皇城守卫不是已经尽在他们掌握了吗?
“你们耳朵都聋了吗?”
“俞大人还是不要殿前失仪的好,这么多身份比你高的人都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南承翊淡声道。
“那我呢?”南呈焱接过他的话,面色不善地紧盯着南承翊,冷哼一声:“我是你兄长,如今又是当朝太子,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
南承翊轻飘飘乜了他一眼:“名不正言不顺,你真当自己稳坐太子之位了?四皇兄,你如今该去的地方是大理寺,和贵妃娘娘一起在那里交代清楚,你们这些年犯下的罪行,以及谋害端王的全部。”
“什么?谋害端王?”
“端王竟然是被谋害的!”
南呈焱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藏在袖中的手攥成拳头,却只能冷冷吐出四个字:“胡言乱语!”
“疯了!都疯了!”瑜贵妃手指下方,带着怒气吩咐:“容将军,本宫命你将昱王和翊王这两个胡言乱语之人带下去,现在立刻!”
容逸之站定未动,只是静静地抬头看了瑜贵妃一眼。
俞大人见他不为所动,绷着脸上前指着他:“容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贵妃有命,竟敢不从?”
容逸之却迈步走到了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面无表情:“乱臣贼子,没有资格对本将军下命,来人,将俞氏一党全数拿下!”
话音刚落,俞大人还来不及惊讶,就被鱼贯而入的禁军团团围住,挡住了所有去路,就连高台上的瑜贵妃也没有被落下,两路禁军顺着台阶走上,将她困高台之上。
容逸之则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下踱步到了南承翊身边,拱手行礼:“翊王殿下。”
“嗯。”南承翊微微颔首。
看着这一幕,瑜贵妃一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南呈焱指着容逸之的鼻子骂:“容逸之,你骗我们!”
“焱儿。”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的瑜贵妃出声打断了南呈焱的激动情绪,她现在反而冷静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有别的牌,皇城禁军反水又如何,她的边南大军日夜兼程,早就兵临城下了,禁军如何拦得住十万大军?
瑜贵妃微笑着看南承翊,她已然明白了部署今日局面的正是这个从不被她放在眼里的翊王,她缓缓开口道:“翊王如今真是好大的气势,是本宫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披着闲散王爷的皮子,胆敢趁着陛下病重之时夺位,你若想要这位子,本宫无意让焱儿和你争,只是你要光明正大,你竟用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陷害我们母子,不知宫里吃斋念佛的良妃可知道她子如此?”
南承翊冷了脸:“贵妃不必将我母妃拉出来说道,当年害她的人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更不必将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所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替你留了证据!”
飞绝接收到信号,立马踹了那两人一脚,通州知府和杀手立马跪扑在地,颤颤巍巍地将俞大人是如何吩咐他们在冀北对端王下手,又如何让通州知府带领通州兵马将林元修困在冀北不得归朝的事全树说了出来。
俞大人气得不轻,满口说着‘胡说八道,栽赃陷害’这八个字。
瑜贵妃稍显淡定,只道:“哦?那如今你们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来除掉我们母子还有俞氏一族吗?”
“贵妃所言极是,就是清君侧。”南承翊笑着:“本王还真是佩服贵妃事到临头临危不乱的劲头,证人都砸到你脸上了,还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难怪皇后娘娘会输你一头。”
提到皇后,瑜贵妃得意地勾了勾唇角:“翊王说笑,该是本宫佩服你才是,不知翊王这出戏还要唱到几时,本宫只提醒你一点,陛下已经亲笔下旨立储,择吉日让太子南呈焱登基,名正言顺,是你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便是你勾结了车骑将军,将皇城禁军宫卫都掌控在手上,你们都是乱臣贼子!”
“是吗?”南承翊的目光越过瑜贵妃望向她身后,淡然道:“是否名正言顺,不若贵妃再听听父皇是怎么说的罢。”
瑜贵妃面色稍变:“你父皇身体不适,方才已经被气晕了过去,你这是要带兵强行闯入承乾宫挟持你父皇吗?”
“谁说朕身体不适?”
珠帘被掀开,威严的天子之声,随着晃动的珠帘一道出现在众人面前,面色虽然带着病态,但并不如瑜贵妃所言那样病倒不起的样子。
撞进文德帝隐含怒气和冷意的目光时,瑜贵妃这才慌了神:“陛下你怎么……”
她立马将责怪地目光看向她先前吩咐推走轮椅的小太监,却发现文德帝身后的竟是苏遇,而那个小太监则低眉顺目地跟在一旁。
“怎么还好好的在这里是吗?”文德帝替她补充了未说完的话,冷笑一声:“你狼子野心,朕小瞧了你,可你也小瞧的朕,朕是天子,是君王,岂容你一深宫妇人,和只知道倚仗母亲的逆子,肆意算计?!”
“陛下万岁,陛下圣明!”
朝臣纷纷朝向文德帝下跪,都找到了主心骨,朝堂上一片大势已去的景象让瑜贵妃心凉,更让南呈焱慌张。
“母妃!”
看着儿子慌乱的样子,瑜贵妃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方才觉得不对劲之时她已经让明玉去城外报信。
“陛下您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