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帝有些意外,道:“哦?那快上前让朕看看!”
好奇的不止文德帝一个,旁人听见文德帝说到林元修找到弟弟了,不知当年事的惊讶于林元修还有个弟弟,知情的人惊讶于那孩子竟然活下来了。
林元修低声唤了林墨的名字,后者微微颔首,自南承翊身旁走出,上前行礼。
“草民林墨,参见圣上,多谢圣上赏赐,草民愧不敢当。”
林墨虽自称着草民,但浑身气度却和这两个字不沾边,模样更是万里挑一。
众人发现林元修的这个弟弟,就是之前跟在翊王身边一同走进紫宸殿的玄衣青年,一时间更加好奇了。
在林元修写与文德帝的书信之中,只提到了寻到弟弟的事情,并未多提其他,是以文德帝并不知道,林元修找到的弟弟就是南承翊身边的侍卫。
眼下,文德帝也十分惊讶:“竟是他?我曾见过他几面,未曾想到翊王身边的这个侍卫竟是你的弟弟,现在再看,眉眼的确与你有几分相似,都生的一样出挑。”
林元修语调温柔了几分,说:“他更像微臣母亲一些。”
文德帝的年岁,当年是见过林氏夫妇的,闻言又仔细端详了一遍林墨的脸,连连点头:“确实,眉眼很像当年的林夫人!不错不错!”
寒暄客套了几句,文德帝就让文武百官都先退下了,其中有些人浑水摸鱼也想跟着离开,却被禁军拦住去路,和俞广押在了一起,一同送往了大理寺。
苏遇推着文德帝的轮椅往外走,期间和停在那里的王皇后擦身而过,后者眼含热泪,气喘着唤陛下,但却没有引得文德帝回头,他只吩咐人将王皇后送回东宫,着太医好生医治,旁的再没多说。
另,他召了南承翊去御书房说话,林元修和容逸之都一起去了大理寺收拾残局,唯林墨在御书房外等着南承翊出来。
后宫的人还不知道前朝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一如往日。
路过御书房前的宫人,对廊下坐着的那位俊俏青年好奇得很,可那青年的目光却一直落在紧闭的御书房大门上。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文德帝在苏遇的伺候下喝了碗冒着热气的补药,南承翊居中站在桌案前方,目光平静,并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最终还是文德帝打破了沉默,他放**碗,目光沉沉地看向南承翊,开口:“这么多年,你怨朕吧?”
南承翊道:“儿时怨过,后来便不会了。”
文德帝长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当年是朕错了,朕太年轻,时至今日,朕依然不知道朕该如何做一个父亲,朕是天子,朕的疼爱会给被疼爱的妃子和孩子招来忌恨,自你们母子的那件事之后,朕便再也没有像过去那般对待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承翊,朕欠你颇多。”
南承翊面容平静,说道:“我曾也认为那都是你的错,后来我发现不是,是生在皇家合该如此,母妃不愿争,她只想得到你真心的爱。可是在皇家,不争不自保就会被人吞吃,母妃不明白这点,但我明白了,所以我不怨恨你什么。”
这番话让文德帝露出了些笑意,当年他膝下最聪慧的孩子,时隔多年,哪怕没有父亲悉心教诲,野蛮生长下也照旧成了最优秀的那个,是他不曾察觉,还以为自己要护这个孩子一辈子,不曾想到头来,他竟是被这个孩子护了!
“朕很欣慰,承翊,如今这场角逐,是你赢了,朕会昭告天下,封你为太子!你才是朕名正言顺亲封的太子!”
南承翊轻眨了下眼睫,这样的话是他过去十多年来都最想听到的,是他的谋算,是他向所有人宣告证明,他南承翊才是赢家的最终结果。
可如今,他并不如过去想象中那样开心。
他得到了太子之位,之后也会顺利地得到皇位。
然后呢?
继续在这个困囿了他二十多年的皇城谋算着生活吗?
南承翊低笑了声,若是之前他是无所谓的,但想到心里的那个人他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吱呀——”
林墨盯了很久的御书房大门被推开,里面走出他心里念的那个人,他起身,微笑相迎,看着南承翊阔步朝他走来。
“怎么说?圣上可有责怪之意?”
和原剧情的发展偏颇很多,原剧情到这里的时候文德帝已经驾崩了,不存在还有叫南承翊去御书房叙事一说。所以林墨有些担心。
“没有。”南承翊轻轻摇头,垂眸看着林墨垂在身侧略显紧张而攥起的手,将其牵起握在掌心,说:“累了,我们回府吧。”
“嗯?”被牵着走的林墨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看着沿路太监宫女望着他们惊诧的眼神,连忙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南承翊握得更紧。
“南承翊,你怎么了?御书房里发生什么事了?”林墨觉得南承翊突然热情地有点反常。
南承翊却好似没做什么一样,继续牵着林墨的手往外走,不紧不慢地对他说:“没发生什么,我只是拒绝了父皇立我为太子的圣旨。”
“什么?”林墨停住脚步,看着他:“可是,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想要的吗?”
南承翊也望着他,眸光温柔专注:“那是因为之前我没有真正想要的,我现在有了,不仅有了,还比一切都重要,包括我的生命。”
林墨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网上扬起,他可太清楚南承翊所说的是什么了。
他因南承翊顾虑而顾虑,既然现在南承翊都不顾虑了,他就更不会顾虑什么。
林墨回握住了南承翊的手,凑近了一些,笑道:“我也有我想要的了,那你怎么跟你父皇说的?直接拒绝?”
南承翊勾唇:“我说我要和你在一起,皇储不可无后,我自然不能成为皇储。”
林墨嘴角微抽:“你还真是直接。”
南承翊道:“他亏欠我的,如今自然没有资格阻拦我什么。”
林墨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问道:“南铖华死了,南呈焱快死了,眼下朝中也没几个皇子可堪重任,你都不愿意继承大统,那怎么办?圣上的身子……”
南承翊轻笑了一声:“所以我让父皇去培养七哥了,七哥也很优秀,在我看来比南铖华南呈焱都要优秀,他可堪大任。”
七哥,那不就是……南霆昱?
林墨挑起眉梢:“你跟昱王打招呼没有?”
南承翊想了想:“……应该不用吧,父皇也不会直接找到他说要把他当做太子培养,顶多指派差事给他,其实他比我更适合做帝王。”
“嗯,也是。”林墨表示认同,并且和南承翊一样心大,说道:“那跟我们没啥关系了,回去吃饭吧,都中午了,我好饿。”
“嗯,回家。”
南承翊紧握住林墨的手,无视过往所有的目光,与他一起往宫外走去。
至此,他才算彻底卸下了所有。
南承翊自认他不是一个无私的人,天下与心爱的人之间,他不会选择前者。
余生他只要一人足矣。
……
虽说南承翊拒绝了太子之位,但除了他和文德帝谁都不知道,当初他在朝堂上表现出来的强势,让他没有理由再继续猫在王府里装病。
文德帝表示,虽然你不想当太子,但是活还是要干的,顺便也要帮他历练南霆昱。
于是南承翊就被封了个亲王的名号,不再是闲散王爷,而是接手了之前南铖华和南呈焱手里掌管的事,还带着南霆昱一起,手中甚至还掌管兵权。
这一番操作下来,朝中的风向一下子就往翊王和昱王身上吹去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甚至需要点时间来适应。
至于乱党,瑜贵妃和南呈焱已经入狱,再无翻身之可能,自然是能吐的吐,能倒的倒,交代完所有后,文德帝念着过去的情分,赐他们母子一人一杯毒酒,算是体面的在牢里了结了此生。
而俞广狄戎之流,就没那么好运气被文德帝照顾了,统统押上刑场,以谋逆之罪当即问斩,其家人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朝中回复了宁静,汴京还是和往日一样繁华,只是多了许多有关翊王的各种传言,如今人们看他都当他是厉害人物,再没人记得他曾经是如何被冷遇的。
因着地位的提升,过去的翊王府自然当不上南承翊的身份,皇上要赐予他更大更好的宅子,却被南承翊拒绝,只要了风清园旁边的一座闲置多年的宅邸,将那里重新修缮做王爷府。
至于修缮新王府时翊王住在哪里,众人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
林墨搬进了风清园,翻身做主人,府上日日都有一个鸠占鹊巢的翊王殿下赖着不走,当朝林丞相还时常会来此拜访,与翊王殿下两人如孩童一般计较斗嘴,新任的骠骑将军和被皇上收为义子,还封号云华公子的云家嫡二公子的身影也尝尝出现在门口,来来回回,进进出出,还偶尔能看见昱王来此。
听风清园做事的下人说,里面时常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世人对风清园主人的身份好奇极了,却不得而知,只知那是一个人脉极广的奇人,长相还十分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