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又回头跟他们说道:“今天实在是抱歉了,下次回来我请诸位,国庆节放假带着家属去三源玩,吃喝拉撒睡我包了。”
“谢谢彭县长。”
“谢谢,一定去三源玩。”
队长和指导员站在楼梯口跟彭长宜挥手致意。小许就跟着彭长宜下了楼,一直把彭长宜送到了车跟前,他给彭长宜拉开车门,彭长宜一边往里坐,一边说道:“小许,听说你逮着那个骂小丁的人了?是谁雇的他?”
小许沉下脸,气愤地说道:“还能有谁,姓袁的那个女人呗。”
“她为什么这样做?”
“赶尽杀绝,造市长和小丁的坏影响。”
“嗯,市长知道吗?”彭长宜又问道。
“我哪敢说呀?他还不气疯了?”
彭长宜点点头:“嗯,别告诉他。”
小许说:“她别犯我手里,犯到我手里我就捏死她!”
彭长宜说:“市长走了,你们几个要互相关照,尤其是小丁,你勤给她打着电话,有事随时跟我联系。我走了,下次回来咱们再聚。”
小许并没有离开,仍然扶着车门问道:“彭哥,听说市长昨天回来着,您见着他了吗?”
“嗯,见着了。”
“他,好吗……”
说道这里,小许的眼圈红了。
彭长宜知道他跟江帆的感情,就说:“他挺好的,身体完全恢复了,精神也不错,你不用为市长担心,好好工作,做出成绩,他就会欣慰的。”
“嗯……”小许紧闭了一下嘴,然后给彭长宜关上了车门。
就在彭长宜拐出警队大门的时候,他看见小许仍然站在院子正门口的地方看着他,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尽管小许到警队是副所长,但是,他从小许刚才送他的眼神中,仍然看出了失落,就像离开母亲的孩子。小许尚且都是这样,那么另一个人呢?
想到这里,彭长宜就给丁一办公室打了电话,很快,一个永远都是那么轻柔的、甜糯糯的声音传来:“喂,您好。”
“呵呵,上班呐?”彭长宜也受了感染,温柔着嗓音说道。
“科长?怎么是你啊?”丁一露出了惊喜。
“怎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干嘛就不能是我?”
“呵呵。”丁一不好意思地笑了。
“怎么了,情绪不高?”
“没有啊——”她拖着尾音说道。
“我快到你们单位门口了,你出来,咱们说会话。”
丁一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进来吧,我办公室也清静。”
“算了吧,那么多熟人,还不够废话的呢。”
“行,我马上出去。”丁一这句话说得很干脆。
丁一挂了电话后,就走出办公室,当她拐过围墙,就看见了彭长宜那辆高大越野车停在路口,她紧跑了几步,彭长宜从里面把副驾驶门打开,丁一便来到跟前,上了车。
彭长宜看了丁一一眼,发现她的小脸消瘦了一圈,下颏更尖了,脸上依然是那么干净,没有施任何脂粉,两只明澈的大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似乎平添了许多忧郁。
彭长宜心说,这两个人,怎么都这样憔悴、消瘦?看来,是得了同一种病了。他笑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你说过,电视播音员脸宽不超过一巴掌半,上镜是最理想的,那么,如果要小于这个标准,甚至不到一巴掌半的时候,是不是也不适宜上镜了?”
丁一一时没明白他话的意思,就说:“过小的脸应该没有吧,除非刚出生的婴儿。”
“呵呵,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呐,别减肥了,脸都不够一巴掌了。”彭长宜挪揄道。
丁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幽幽地说道:“敢情是在夸我呀?”
他笑而不答,开着车继续向前驶去。
丁一说:“我们去哪儿?”
彭长宜说:“哪儿也不去,你是公众人物,走到哪儿都有人把你认出来,回头一看美女主播,跟着一个英俊小生,呵呵,谣言马上就会四起,咱们就开着车走走,说会话,我还要赶回去呢。”
“哈哈。”丁一开心地笑了。
等他笑过后,彭长宜说道:“市长昨天回来着,你知道吗?”
丁一低下头,半天才撅着嘴说道:“我下午听雯雯说着,说市里请他,算是为他祝贺。”
“你不知道?”彭长宜感到有点奇怪。
“嗯。”她仍然低着头答道。
彭长宜没有看她,但是明显地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惆怅,他就宽慰着说道:“那他肯定是不方便跟你联系,他现在是亢州的客人了,回来后肯定会是众星捧月。”
“也许吧。”丁一小声说了一句,扭头看着窗外。
“他这次实际是升了,好歹是上级部门了,以后他再回来就是咱们的上级领导了。官场上的事,就是这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不可能总在一个地方干,要想进步,必须多经历几个地方,各种政治环境都要经历,上级在培养一个干部的时候,都是这么做。所以,你也别为他难过,我昨天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丁一回头看了彭长宜一眼,没说话。
“市长调走后,你是不是还没有见过他?”
“嗯,林岩给我打电话,说等他到锦安上班后,带我们去锦安看他。”丁一说道。
“嗯,我刚才跟小许说了,我带你们去。没事多给市长打打电话,这个时候,才能显出真情,别让市长觉得自己是走了的人了。”
丁一低下了头,半晌才说:“他……似乎有意在疏远我……”
“不会不会,怎么会呐?”彭长宜说道,想想江帆那么喜欢丁一,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从看到丁一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丁一,而且一直热度不减,对别的女人从来都不上心,他怎么能疏远她呢?说道:“他昨晚的确没有时间跟你联系,你别多心。”
“我不是多心,是真的……”丁一小声说道:“我给他打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就是关机,要么就是没说两句话就有事挂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原来不是这样……”丁一说道这里,有些难过。
“党校的纪律很严,上课是不能接听电话的。”
这个情况丁一知道,但是,原来,他总能抽抓紧时间给自己打电话,哪怕什么事都没有,就相互问候一声,对彼此就是个安慰,现在,不但根本接不到他的电话,她打给他的电话,也都以各种借口说不了两句就挂了,明显是在搪塞她。这种情况在他们交往的几年中,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搪塞和有事,她能分辨得清。
彭长宜明显看出丁一内心的沉重和不安,就说道:“再过几天市长就毕业了,毕业后他就要新官上任,要忙着毕业,要熟悉新单位的情况,要迎来送往,这段肯定是他最忙活的时候,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你不要多想,多多理解他,他心里也不好受。”
听了这话,丁一很难过,感觉心口有些疼,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昨晚见着他,他怎么样?”
彭长宜的心里一阵感动,这种感动和自己无关,是替江帆感动,他说道:“他挺好的,精神状态都挺好,就是瘦了,上次那场大病后,他好像恢复得很慢,又加上工作变动,怎么也得过一段才能调整过来。”
丁一的心揪了起来,这段时间,她的确很担心他,她甚至自责,如果没有自己,也许,他会是另外一种状况,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说道:“哎,我也给他找了许多麻烦……”
彭长宜心一紧,说道:“和你没有关系,别什么事往自己身上揽。”
“和我有关系,是我影响了他……”说道这里,丁一把头扭向窗外,眼睛湿润了。
彭长宜宽慰她,说道:“我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是政治原因,是你不懂的政治原因。”
丁一悄悄擦了一下泪水,低头不说话了。
“小许跟我说了,那件事你也别放在心上,是有人收买了那个收废品的,是故意这样做的。”彭长宜说道。
“我知道是谁。”丁一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小许跟你说的?”
“不是,是袁小姶跟我说的。”
“哦?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你们又见面了?”彭长宜吃惊地问道。
“没有,是在电话里说的。”
那天,丁一在阆诸考完试后,周一就回来上班了。也就是这天,锦安市委来人,宣布了亢州新市长的人选,温庆轩没有让丁一参加这个会,而是派了一个男记者。由于江帆提前跟丁一说了工作变动的事,所以对新市长来上任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单位里的人议论纷纷,本来市里领导变动是正常现象,就因为有了丁一和江帆的传闻,所以大家对这件事给予了高度关注,尤其是冯冉,异常活跃,走到哪个科室都在说江帆调走的事。
也就是这天的下午,丁一懒得下楼,懒得见同事们看她的目光,就呆在宿舍里看书,这个时候,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开始,她还以为是江帆换了手机号,给她打的呢,就接通了,不想,里面居然传来的是袁小姶那尖利的冷酷的声音:
“我很想知道你现在在干嘛?”
丁一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嘲讽,就说道:“你好奇心太强了吧?”
“哈哈,当然了。江帆调走了,他完蛋了,我很想知道你此时是怎么想的?”
“哦?我听着你怎么有些幸灾乐祸呀?是不是这正是希望看到的结果?”
“你说得不完全正确,和我希望看到的结果还有距离,我希望他彻底完蛋!哈哈,你肯定和我的想法是正相反。”袁小姶的笑很尖锐,也很刺耳。
想起袁小姶是那么处心积虑地算计江帆,丁一就有些气愤,等她笑过后,丁一平静地说道:“对,你说得没错,我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不光是我,相信大多数的亢州人民都和你的想法正相反,这就是人和鬼的区别!”
听了丁一的话,袁小姶竟一时语塞,她愣了半天后说道:“嘴叉子还很厉害啊,这一点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别那么义愤填膺,其实,你和我一样,他能有今天,也有你的功劳,如果没有你,他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我想,他现在肯定后悔死了,后悔认识了你!”
“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凡是人格健全的人,只有当他面对魔鬼,才是最应该后悔的。”
“哈哈,你说得没错,你忘了吗,鬼是最难缠的,我知道我扮演了鬼的角色,我也希望把他变成鬼,如果那天晚上不是让你逃脱,估计你也就是鬼了,你们俩人都是鬼了,哈哈——”
听袁小姶说到这里,丁一心中就腾地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她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果然是她干的!想到这里,她忍住泪,勇敢地说道:“你的确是太邪恶了,我原来对你还有愧疚之情,现在,我告诉你,没有了,一丝一毫都没有了,因为面对一个邪恶的魔鬼,正常的人是不应该有一丝一毫愧疚之情的。”
袁小姶又语塞了,这就等于丁一在向她正面发起挑战,她气得咬牙切齿,说道:“你个小丫头胆子还真不小,你敢跟我这么说话?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丁一极力地使自己保持镇静,毕竟跟她面对面说出这话也是在情不自禁的语境下说出的,既然说出,她真的不后悔,一点都不,她抑制住自己的心跳,说道:“对于活着,我永远都不会腻,我倒是想提醒某些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完,丁一“啪”地就将电话挂断了,根本不给袁小姶反攻的机会。只是,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丁一愤懑的眼泪也随之流了出来,她狠狠地擦去眼泪,对自己的话一点都不后悔。
袁小姶哪受过这个,她气急败坏地又将电话打了过来,丁一故意让电话响了一会儿后,就直接摁下“拒绝”键,后来电话再次响起,她就直接关机了。
一向飞扬跋扈的袁家大小姐,也终于尝到了被羞辱的滋味,她当然是恼羞成怒,没过几天就收买了一个收废品的人,让这个人到电视台门口羞辱丁一,对着电视台大喊“收丁字破鞋”。
事情发生的当天上午,丁一正在为这事感到羞愤,袁小姶这时就给丁一打了电话,丁一知道是她的,就接通了。
袁小姶说道:“怎么样?如果你为了上次羞辱我而自鸣得意的话,我告诉你,你错了,刚才是不是听到门口有个收废品的叫卖声了?”
其实,丁一早就意识到了是她干的,就像江帆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做什么都不会觉得奇怪了,丁一就平静地说道:“谢谢你。”
袁小姶很奇怪,不知道丁一为什么这么说,就问道:“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我做了免费广告,因为来亢州好几年了,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绯闻,你这一吆喝,等于公布了我一直以来都不好意思公布的事,你给我派来了幸福天使,我能不谢你吗?”
袁小姶大发雷霆,说道:“丁一,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骚货!”
“哈哈哈——”丁一失声大笑,她含着眼泪说道:“你这样挖空心思陷害别人,如果能给你带来快乐的话,甚至能让你的负罪感减轻的话,那么,你尽管来吧,尽你所能。”
说完,她关了自己手机,双手捧住了脸,眼泪无声地流出……
“小丁,刚才的电话是不是那个姓袁的女人来的?”
丁一赶紧把手从脸上挪开,这才看见,温庆轩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而且听到了她的说话。
丁一赶紧背过身,擦去自己的眼泪,然后冲温庆轩点点头,说了一声:“是她。”
温庆轩坐在了她的对面,凝视了她半天,才说道:“别怕,我已经将那个人骂走了,如果他再来的话,我就报警。”
丁一看了一眼温庆轩,感觉他的表情很严肃,就说道:“对不起,是我给您添麻烦了。”说完,赶忙低下了头,眼泪就又滴答了下来。
温庆轩皱着眉,说道:“小丁,你是我的职工,谈不上什么麻烦,你千万别想不开,什么日子都得过去。”
丁一感激地抬起头,看着温庆轩,眼里的泪水还在往下流,她抽泣了一下说道:“谢谢,谢谢您……”
温庆轩看着她,说道:“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你告诉我,今天这种情况,你犯不上流眼泪,这种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她还是人吗?白受了那么多年的高等教育,这种人,就是出生在中南海,也让我看不起,把眼泪擦掉,不许哭!”
听了温庆轩这样说,丁一似乎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这种温暖既像来自父亲,又像来自哥哥,只是,她的眼泪不但擦不干,反而流的更欢了……
听了丁一的叙述,彭长宜说道:“市长知道这件事吗?”
丁一说:“不知道,我不想给他心里添堵。”
“嗯,你说得对,我也不告诉他。”彭长宜说:“那个姓袁的,你不用怕她,你做得对,该噎就噎她,她都做到了这种地步,该不着谦让她,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后还是少和她发生正面冲突,那种人,丧心病狂,少搭理的好,知道是她的电话以后不要接了,即便她可能来单位找你的话,你也不见,免得心烦。”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丁一说道,就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彭长宜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人这一生啊,是要经过许多事情的,不光是浪漫抒情的小夜曲,还有惊涛骇浪什么的,所以,有的时候要经得住,还要挺得住,不是有那么一句歌词吗,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你说对吗?”
丁一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对。”
“那就好,所以,把烦恼都抛开,想那些高兴的事。”
“科长。”丁一说道:“这些我都不怕,我担心市长……担心……”丁一说不下去了,刚刚擦干的泪水,此时又流了出来。
彭长宜看了一下车窗外,他也有些难过,就说道:“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市长你不用担心,他没事,官员上上下下的都很正常,再说,他比咱们懂得多,所以,不用为他担心,没事的时候,多给他打着电话。”彭长宜再次嘱咐道。
“嗯……
”丁一低下了头,她感觉江帆似乎开始在回避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敞开心扉了,这一点让她的心里很不安,可这话又不好跟旁人说,就是跟科长也不好说,万一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呢?毕竟,这段时间也是江帆最不好过的时候。只能像块石头一样压在自己的心上。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回避自己,难道,他也认为是自己给他找了麻烦,从而要疏远自己吗?
彭长宜带着她,围着亢州城转了一大圈后,才把她送回。
回到单位后,丁一看了看表,现在应该是党校下课休息时间,以前,江帆有时会在这个时间跟自己联系,说上一两句话后就挂了,于是,尝试着拨了江帆的电话,一如既往的关机。又尝试着拨了他那部工作手机,这部手机今天却意外开着,她的心里有些纳闷,平时,都是关这个手机,那部私人手机几乎都是开着的,因为,知道那个号码的人很少。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有了一丝不祥之兆。
半天,江帆才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声音很正式,也很庄重,丁一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好,按说,电话响了几声,江帆会知道是她的电话,可是他干嘛要说得这么正式?她竟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江帆也沉默了,不言声。
这样愣了几秒钟后,丁一只好说道:“你好,下课了吗?”
“是。”
“呵呵,我没事,就是最近不联系了,有些不放心。”
“嗯,我很好,不用牵挂。”
江帆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这是丁一所不习惯的,她又说道:“你昨天回来着呀?”
“是的。”
“早上才走?”
“是的。”
丁一见他回答的这么正统,以为他说话不方便,就说道:“你,是不是说话不方便呀?”
“是的。”他机械地回答着。
“哦,那我先挂了,等你方便的时候想着打给我。”
“好。”
“拜。”
“拜——”
放下电话,丁一就有些恍恍惚惚了,他搞不懂江帆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冷谈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确切地说,应该是从他工作变动后开始的。
那天,丁一回家,他就说下午打电话,结果没有打,还是第二天考完试,丁一在中午主动打给他的。那次,在说话的时候,她就感觉出他似乎心情很沉重,声音很沙哑、疲惫,说话少了往日的轻松和幽默,当时她认为可能是他对这次变动不满意,从而造成他情绪低落,尽管如此,她也没有觉出他对自己的冷谈,还亲切地称呼自己为“宝贝”,语气深情。
后来,情况就有些悄悄改变了,在几次通话过程中,他不但说话很少,还以各种缘由结束通话,一个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称呼自己为“宝贝”了,难道,真的如袁小姶说的那样,他也认为是自己拖了他后腿吗?那么他后悔了?后悔认识了自己?
丁一不知江帆为什么忽然疏远了自己,她的心里很难受,七上八下的没有底。她可以忍受羞辱,因为她知道,她的背后站着江帆,但是,如果江帆这个巨大的精神支柱发生位移,任何风雨都能将她击垮。
其实,她哪里知道,江帆比她还难过,每当接到她的电话,他都有一种心如刀割般的疼痛,面对所爱,他不敢向前,甚至连平常的一句宝贝都不敢叫了,既然他答应了丁乃翔,答应要放开她,那么就借这个机会,慢慢地疏远,慢慢地冷谈,慢慢地遗忘吧,如果,他的放手,真能让她找到幸福,那他心甘情愿。
就这样,江帆经过一番痛定思痛后,给薛阳打了电话,告诉薛阳自己的决定时,薛阳稍愣了一下,问道:“这是最后的决定吗?”
江帆说:“是的。”
薛阳之所以这样问他,有薛阳的道理,要知道,前两天跟他在一起,薛阳给他建议让他去支边,江帆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的意思,今天突然就做出这个决定,他当然要替江帆把关,免得江帆到时后悔。
薛阳又说:“我必须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做的这个决定。”
江帆说:“没有原因,你不要问了。”
薛阳不死心,说:“是不是她……”
江帆说道:“是她父亲。”
薛阳明白了,他说了声“ok”,就挂了电话。是的,薛阳无需再进一步问了,肯定是女方家里出面干预了,以江帆的性格,他的选择肯定是放弃,他之所以不问太仔细,因为他知道,这个过程肯定是痛苦的,他不想让好友再次经受一次痛苦。
薛阳大忙帮不上,给他跑一个条件相对好一些的支边指标还是没有问题的。尽管这个指标最终会下派到锦安,但是他有把握不让江帆走他们师兄的路,也是,在头离开北京的这段时间,薛阳的主要任务就是江帆这事。
江帆告诉薛阳自己的决定后,他心里轻松了许多,但是,想到要离开他的小鹿,他心里就会疼痛不止,但是,他没得选择,只有远离,强迫拉开彼此空间和距离,让她对自己的感情逐渐变淡,才有可能让她死心,让她去接受那个“优秀的年轻人。”
袁小姶羞辱她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是袁小姶自己打电话告诉江帆的,袁小姶阴阳怪气地说:“不错呀江帆,那个小姑娘够死心塌地呀,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江帆恼怒地说道:“姓袁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不管她的事,告诉你,我江帆也不是软柿子,你要是再骚扰她,我同样会让你脸上不好看!你能做的,我同样能做,你不能做的,我也能做,不信就走着瞧!”说完,气愤地挂了电话。
许久以来,江帆对袁小姶所做的一切采取的措施都是一忍再忍,不是他懦弱,也不是他无能,只是他自始至终都认为,对袁小姶,他不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倒不是他对她还有多深的感情,他考虑的层面更多一些,一是岳父跟翟炳德的关系,一是自己始终都有再进一步的愿望,投鼠忌器,小不忍则乱大谋,心里是这样想的,对袁小姶就忍了下来,但是,眼下的形势变了,他不会再被动挨打了,他必须要让袁小姶明白这一点,别蹬鼻子上脸!
其实,以江帆的性格和教养,他在什么情况下也不会不管不顾的,只不过有些话他该说就得说。
显然,袁小姶知道了轻重,以后再也没有这样公开地骚扰过丁一,因为她知道,如果江帆再次起诉离婚的话,她要是不做一些背后的工作,法庭差不多就会判离的,对于她来说,能多拖一天,就多一天,爸爸说过,没有一个人能在强大压力下还不回头的,除非这个人有足够的玉碎准备。
袁小姶自己也明白,即便江帆回头,他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她已经做到了极致,如果江帆真的能回到她身边,那么就是两个可能,一个是他脑子坏了,二是他没安好心,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毁掉江帆。既然江帆不可能再回来,那么别人也别想得到,即便将来有人会得到江帆,但是这个江帆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江帆了,那个十全十美的江帆,只有她袁小姶才有资格得到,因为是她袁家塑造了他。
其实,袁小姶已经跟爸爸坦诚了自己的情况,但是爸爸绝不许她跟尤增全结婚,他说尤增全目的太明确,他是想在北京周边拿到更好的地,因为袁小姶的哥哥在国土资源部,正好负责这一块工作,爸爸说:“你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不说娶你,现在追着赶着说要娶你了,不行。”
袁小姶说:“我都四十多岁了,能有个人肯娶我已经不错了。”
袁父说:“目前,你只能跟江帆。”
袁小姶说:“江帆不要我了。”
袁父就开始咬牙,说道:“江帆会要你的。”
袁小姶其实明白爸爸的心思,爸爸曾经说过,自己那么犟,当年不是还回头了吗?他不信江帆比他还犟!袁小姶心里非常清楚,江帆不是犟,他面对的情况和爸爸当年面对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她心里非常清楚,江帆是回不来的。爸爸越是舍不得放弃江帆,袁小姶心里越是恨江帆,所以,她的疯狂和不择手段也是可想而知的。
哲人尼采曾说过:“疯狂在个人鲜有所闻——但是在集团、政党、国家和时代中却司空见惯。”看来现在的情况有变化,因为极度的私欲使一个正常的人变得扭曲和变态,这样的例子已经越来越多了。
美国一位作家曾经说:“人的疯狂往往是一种诡诈而阴险的东西,你以为它已经远走高飞了,它却或许不过是变成一种更为巧妙的形体而已。”
袁小姶的疯狂是有外在的表现形式的,非常容易被人一眼识破,而她的父亲将江帆视为他家的私有财产而加以禁锢,不愿放弃,同样是一种疯狂的表现形式,这一点,可能他自己意识不到,因为他的疯狂已经“变成一种更为巧妙形体”的,也许,他比她的女儿还乐在“疯”中。
古罗马奥古斯丁说过:“每一个人都宁愿在健全的心智下悲痛,而不愿在疯狂中高兴。”这也可能是江帆不愿跟袁小姶刀锋想见的原因所在。
回到三源后,彭长宜并没有让康斌把调查结果拿到会上,而是在邬友福多次要求调查组汇报时,他才让康斌跟邬友福正式汇报,至此,距离翟炳德给的十天期限,已经超出了一周的时间。
这天早上,彭长宜来跟邬友福汇报云中公路准备招标的事,邬友福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等彭长宜说完后,他冠冕堂皇地提了几点要求后说道:“长宜,怎么康斌最近也不汇报了?开始翟书记说十天破案,这又过去一周时间了,案件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彭长宜心里暗笑道,终于沉不住气了,事实上,自从这个调查组成立后,葛氏兄弟就沉不住气了,他们摸不清翟炳德的底,上蹿下跳地四处活动,葛兆国据说请了假,去北京看病,谁都知道他是去北京搬救兵去了,邬友福更是没有闲着,在极力地给葛氏兄弟擦屁股,因为他知道,葛氏兄弟一旦完蛋,那么离他完蛋也就不远了。
彭长宜听邬友福这样问自己,就故意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天几号了?”说完,他抬起头,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了,说道:“对呀,距离翟书记要求的破案时间已经过去一周了,怎么还没有调查清,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情况?”
“什么新情况?这样都已经弄得人心惶惶的了,今天这个记者来采访,明天那个记者来采访,不是这个来认尸,就是那个来认尸,真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如果再弄出点什么新情况,我看我们就不要干别的了,就干这一件事算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这事呀您也别着急,影响肯定会有,但是没有办法,谁让我们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