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云中公路举行了开工奠基仪式,彭长宜出席了开工仪式并讲了话。他在开工仪式现场,居然看到了夜玫。夜玫作为材料供应商还讲了话,这让彭长宜感到震惊。
奠基仪式结束后,吴冠奇设宴,款待各路人马,包括他的材料供应商,其中就有夜玫。
午宴结束后,吴冠奇把彭长宜送出酒店,这时,打扮时尚、身着一件长款风衣、脖颈间系着一条湖蓝色丝巾的夜玫,也正好走了出来,夜玫冲吴冠奇媚然一笑,说道:
“吴总,谢谢你的午宴。”
彭长宜侧过头,看着夜玫。夜玫并不看彭长宜,而是依然看着吴冠奇,眼睛里,波光粼粼。彭长宜再看吴冠奇,吴冠奇的目光也跟定住一般,粘着夜玫,说道:“夜玫小姐,先不要谢我,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旦开工,你就要备足粮草啊?”
夜玫笑了,她的笑很灿烂,满眼风情。她歪头理了理被风吹起的一缕头发,说道:“没有问题,吴总尽管放宽心,我会认真履行协议的,并且会认真做这件事,因为,目前我们就指望你赚钱了。”说完,她不满用眼角瞟了彭长宜一眼,随后扬了一下手,便轻快地走下台阶,两个风衣的衣角,就像瞬间鼓起的蝴蝶翅膀,说不出妩媚和潇洒。
彭长宜看看夜玫的背影,他回头又去看吴冠奇,就见吴冠奇正眯着双眼,目光就追逐着夜玫的身影。
“嗨,嗨,嗨,干嘛呢?干嘛呢?注意影响,别让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笑话你吴大老板没有见过美女啊?”彭长宜奚落着他。
吴冠奇笑了,尽管如此,他的目光依然看着夜玫,没有因为彭长宜的话而收回。
彭长宜狠狠地给了他一拳,说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也许是夜玫坐进了汽车,也许是彭长宜这一拳的确用了力,吴冠奇这才回过神,说道:“彭县长啊,我一直以来都认为你看问题锐利,但是你这次可是错了,她可不是小地方来的人,呵呵,你走眼喽——”说着,就要往回走。
彭长宜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别这么不懂礼貌,怎么也得目送夜玫小姐的背影消失在酒店门口在回去。”
吴冠奇哈哈大笑,回过头,正好看见夜玫开着车打他们眼下经过。
彭长宜也笑了,说道:“很寸是不是?感谢我吧。”
夜玫当然听不到台阶上两个男人的对话,她降下车窗,冲吴冠奇做了一个飞吻,然后一踩油门,红色的越野车就咆哮了一声,后面的排气管就冒出一股白烟,飞似的窜了出去,眨眼就消失了。
彭长宜揉揉眼睛,说道:“我怎么看走眼了?你原来认识她?”
吴冠奇的目光从门口收回,用眼角看着彭长宜,说道:“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非常推崇伟大领袖的一句话,那就是:丈夫要为天下奇,读奇书,交奇友,做奇事,做一个奇男子。别的我不了解你,因为毕竟和你十多年不联系了,但是其中有一样你至少没有做到,那就是交奇友,放着这么一个奇人,你都没交,可想而知,你没有多大的进步啊!”吴冠奇说完转身就要回酒店。
彭长宜一把拽住了他,说道:“老实说,你是不是交上这个奇人,还变成奇友了?”
吴冠奇见他表情严肃,就说道:“呵呵,干嘛整着一张大脸?我告诉你,无可奉告。哎,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啊。”说完,就用眼角看着彭长宜一眼。
“你少跟我装甄士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冠奇哈哈大笑,说道:“什么怎么回事,有钱大家挣吗!”
彭长宜勾起嘴角,冲他不屑地一笑,说道:“哼,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少招惹这个夜小姐,别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吴冠奇笑笑,说道:“我是商人,跟你不一样,你不敢沾的我敢。”
“看来,是不是已经勾搭成奸了?”
吴冠奇说道:“大县长说话怎么这么不注意?什么叫勾搭?还成奸?你情我愿的事。”
彭长宜这次是认真了,他板起面孔:“老同学,在她这个问题上,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吴冠奇说:“你又认真了,我发现你们这些官员怎么都是这个德行,什么小心点?你太不了解商场了,商场上的事就是这样,你情我愿,她从我这里拿走沙石料供应商的头衔,我饱尝了一顿情色盛宴,就是这么简单。”
“真就是这么简单?”彭长宜问道。
吴冠奇笑了,说道:“是啊,她是建国集团的总经理,建国集团谁惹得起了,我就不不给她面儿,也得给建国集团的面儿呀。”
彭长宜听了,就用手指了指他,没有说出话,一扭头,走了。吴冠奇在他背后哈哈大笑了几声。
吴冠奇说得没错,那天,吴冠奇的公司毫无悬念地中标,在当晚举行的答谢酒宴上,吴冠奇喝了许多酒,照例,彭长宜是他送走的最后一个客人,由于吴冠奇入住的酒店是三源宾馆,也就是建国集团承包的市政府宾馆,他和公司高管们回到宾馆房间后,又开了一个小会,才各自散去。
吴冠奇住的是一个高级套间,他洗完澡,刚躺在床上,就传来了敲门声,他以为是公司的人找他汇报工作,就开开门,不想,进来一个漂亮的气质不俗的女性,这个女人就是夜玫。
吴冠奇很奇怪,在这个边远县城,居然还有这么时髦、妖冶、性感的女人,他的眼睛就有点不听使唤了,但是商人特有的敏感让他提高了警惕。他掩了掩睡袍,说道:“你是谁?到我房间有什么事?”
夜玫拿出名片,她做了自我介绍,说道:“我是建国集团总经理夜玫,今晚冒昧来打扰吴总,有两个意思,第一,向吴总表示祝贺,第二,是想跟吴总进行一次合作。”
“合作?”吴冠奇酒就醒了一半。
夜玫轻启朱唇,微笑着说道:“是啊,我们建国集团是本市最大的民营企业,经营范围有建筑、矿山、运输、餐饮等等,是一个多元化的集团,不瞒您说,我们也看中了这条公路,但是这次县里招标的门槛太高了,而且时间也紧,我们没有找到合适的资质企业,就放弃了,但是,我们可以做你们沙石料的供应商。”
吴冠奇笑了,说道:“谢谢你看得起我顺翔,沙石料这块我们已经考察了,我们准备自己搞。”
夜玫笑了,说道:“尽管我知道顺翔完全有能力自己做这一块的工作,甚至是任何事,但是,在一个链条上,你不可能一人吃完所有的利润,那样的话未必是好事。”
吴冠奇没想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子,居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笑了,说道:“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话很让我耐人寻味。”
夜玫笑了,她用手理了理头发,说道:“我说的是真话,您想想,你要建自己的料场,就要选址,租也好买也好,你要面对面地跟村民打交道,这是很麻烦的事;还有,你要有自己的运输车队,这个事情仍然是个麻烦事。你想过没有,不用说别的,就说你的运输车辆吧,在三源路上跑本身就是件麻烦事,今天这里截明天那里扣,弄不好你压了村民的庄稼或者的道路,你都会惹上麻烦。你们搭桥修路是内行,但是跟老百姓打交道就未必是内行了,因为你们不了解三源的县情、乡情和民情,但是这些我们懂,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有些事情你们做就有麻烦,我们做就没有麻烦,这就是事实,是任何一个地方都存在的事实。吴总,你该不会为了节约一点小钱,而去投入那么大量的精力吧?”
她说到了吴冠奇的心坎上了,本来,吴冠奇也不想自己做这一块,正如她所说,和老百姓打交道他们不擅长,毕竟人生地不熟,就算是县领导支持也是件麻烦事,县领导总不能当你的救火队员吧?想到这里,吴冠奇说道:“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考虑,到时我们也可以搞一个招标会。”
夜玫冷笑了一下,说道:“你还是省省心吧,即便你招标,也还是我们公司做。”
吴冠奇感觉这个女人不简单,就说道:“这个问题我还要和公司其他人商量一下,我会尊重你给我的建议的。”
就这样,夜玫走了,第二天晚上,她照常敲开了吴冠奇的房间,吴冠奇非常抱歉地说道:“今天还没来得及商量。所以我无法给你答复。“
夜玫莞尔一笑,说道:“不要紧,吴总慢慢考虑。”
第三天第四天,夜玫都会在同一个时间里,去敲吴冠奇的门,终于有一次,吴冠奇答应了她,也就是那一夜,吴冠奇发现夜玫腹部的下方,有一块小刺青,是一只面积很小的红色蜻蜓,他知道,那是京城一家著名夜总会金牌小姐的标记,于是,吴冠奇便知道了夜玫的来历,难怪这个女人的行为举止和做派,不像山沟里普通的事业女人,而是带着一种特有的风情,这种风情是装不出来的。
于是,他在发狠要着夜玫的同时,也就逼迫夜玫说出了实情,不过,吴冠奇是个遵守规则的人,他是不会跟任何人暴露夜玫过去身份的。
这天上午,彭长宜和有关部门对年初定得“乡乡通”工程进行了为期两天的检查和督导。“乡乡通”工程和旅游一样,是他来后抓的一项重头戏。往年,县上领导是光吆喝,不见实际行动,大部分乡镇公路都很烂。彭长宜在年初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指出,用一到二年的时间,完成“乡乡通”工程,用一到五年的时间,完成“村村通”工程,所需费用,由县乡两级财政共同承担,并将这项工作纳入年底考核当中,而且还给各个部门派发了帮扶乡镇和帮扶村。
刚来三源的时候,彭长宜看到有的乡镇都不通公路,还是牛车走的便道,都啥年代了,这里的乡亲们的生活条件还是如此艰苦,更别说享受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了。为此,他专门主持召开了一次会议,制定了一个五年规划,在这五年里,不但要实现乡乡通,还要实现村村通。明确责任人,实行层层负责。
检查结束后,在交通局召开了总结会议。他再次强调了这项工作是关乎民生的大问题,指出,改善各乡镇、各村落的交通环境,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了,各个乡镇要发挥主观能动性,群策群力,做好这项工作,不得以任何理由推托。他要求,只要有人住的地方,我们就要把路修到家门口,哪怕只有一户人家住在那里,也要修通。
有个乡党委书记提出,县里指定的那些帮扶单位不太积极,每当向他们请求支援的时候,他们总是哭穷,他建议,是不是由县里下发个文件,再次强调一下。
彭长宜说:“县里已经明确地给各个部门都分配的帮扶对象,几乎都是一对一的帮扶,还怎么强调?如果需要强调的话,那就是你乡党委书记和乡长的能力问题!”
他说道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也许这话说得太重,大家都在屏住呼吸认真地听,那位提建议的乡党委书记脸就红了。
彭长宜见这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后,才说道:“我为什么说是你乡党委书记和乡长的能力问题呢,你想想,这年头,谁从自己的口袋里往出掏钱都费劲,这就需要你舍得下脸,要拿出要饭的劲头,要软磨硬泡,要死皮赖脸,要锲而不舍,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你是为老百姓办事,不是为自己办事,舍多大脸都不寒碜!不但不寒碜,你反而会赢得大家的尊敬。无论你使用什么手段,无论你都说了什么话,你只要把路修上,就是能力最好的体现。要充分发挥你们的大聪明,小聪明,充分发挥你们脑袋里的弯弯绕,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些单位出血,除非你们乡里有的是钱,不需要舍脸,如果不是这种情况,那就去舍你们的脸吧,别把脸面看得有多金贵,该舍就得舍。”
他的话,惹得一阵哄堂大笑。
随着彭三条的实施,彭长宜在三源地位的巩固,他说话的底气也明显地足了,这也是最近这项工作受到下边重视的原因所在。
因为,人们都见识了彭长宜的能力,他刚来的时候,除去埋头搞旅游外,几乎不参与任何事,但是没多久,这位县长就显示出了凌厉的一面,随着彭三条的抛出,人们才知道这个县长原来是在韬光养晦,尽管轰轰烈烈的无名尸案,最后没有如愿揪出真凶,但是接下来整顿矿山的工作确是实实在在、真刀真枪干的。
大家知道,彭长宜主持召开的会议很少,但是每次都会有实质性的内容,彭长宜也反复强调过,三源乡镇和村子都离县里比较远,所以我不开那种可开可不开的会议,但是一旦开,就请各位按时到,在会上布置的工作,必须执行,我会一竿子插到底。所以,下边的乡镇领导,对彭长宜这个说一不二的性格还是领教过的。
这次,彭长宜之所以把这项工作跟县直各个部门挂上钩,就是因为县直各部门或多或少都能向上申请一下扶贫资金或者是扶贫政策。这是他来三源感触最深的地方,贫困县有贫困县的好处,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向上伸手,这是那些发达市县所不能比的,只要肯谋事,肯干事,还是有着许多便利的地方,所以,他才把这些部门跟这项工作绑在了一起。
通过这次检查,彭长宜比较满意的是,无论进度如何,各个乡镇都动了起来,这就已经让他感到欣慰了,只有这些乡干部的头脑中有了这些意识,哪怕行动迟缓一些他都能容忍,只不过他不能在会上说,如果这样说的话,他们就会有懒惰思想,就会明日复明日。
会议结束后,彭长宜在招待所宴请了与会人员,他再次以酒征服了与会者,展现出豪爽狭义的风采,他端着酒杯跟大家说:“没什么好说的,连干三杯,我不管你能喝还是不能喝,都得喝,如果有谁喝了酒有过敏反应,请举手。”
立刻,就有三个乡党委书记和一个乡长举起了手。
彭长宜仔细地看了看,说道:“好,我记住了,手放下。小庞——”他大喊一声,小庞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彭长宜说道:“马上给县医院打电话,派四辆救护车过来,在门口待命,随时做好抢救的准备。”
小庞已经摸清了彭长宜的工作风格和工作套数,他大声答应着,就掏出电话往外走,边走边打通了县医院急救室电话:“喂,我是县政府招待所小庞,派四辆急救车来,没有那么多,都出去了,三辆就三辆吧……”
大家一看这阵仗,就都哈哈大笑起来了,梁青河端着酒杯说道:“各位各位,我说句话,在所有乡干部中,我老梁的年纪是最大的,我也看出来了,今天这酒,就是敌敌畏也得喝了,因为我们没有退路,救护车都叫来了,你说你还能往哪儿退呀?”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这时,龙泉乡的乡长李冬说道:“彭县长,我有个情况跟您汇报一下。”
彭长宜说道:“你什么情况?你既不过敏也没有心脏病,而且还是政府口的领导,别跟我说你不能喝,我心眼小,小心我记着你!”
彭长宜特别强调了一下政府口,无疑,是说给那些党委书记听的。
李冬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彭长宜堵了回去,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就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赵丰。
赵丰说道:“彭县长,您说得对,李乡长既不过敏他也不中风,而且数他的年龄就轻,这种情况,他不喝谁喝。但是没办法,他的确有特殊情况,不能喝酒,而且在今后相当的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喝酒,他可以例外。”
彭长宜说道:“我没意见,他可以不喝,但是,他那三杯酒由你代喝。”
“哈哈。”众人就起哄地笑了起来。
赵丰一听,急忙站起,说道:“彭县长,那可不行,这事他跟我没有关系,是李乡长要保证后代优生优育,他媳妇不许他喝酒,您不能把我扯上啊。”
李冬媳妇和李冬是大学同学,最近刚从外地调回来,在妇幼保健院工作,结婚十多年,一直是两地分居,也没要小孩,最近准备要小孩,医护工作者对优生优育比较在意,所以明令禁止李冬不许喝酒。
彭长宜听完赵丰的话后说道:“老赵,你这大伯子当的不软呀?人家两口子商量的事,你都知道呀?”
“哈哈——”大家都听出了彭长宜这话的不怀好意。
赵丰急了,说道:“我哪儿知道他们两口子的事,是他跟我说的。”他一屁股坐下,跟李冬说道:“我尽力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要是再替你说话,他指不定又得说出什么来呢?”
彭长宜笑了,说道:“好,为了保住咱们下一代品种优良,严把质量关,那个叫什么来着,严进宽出,龙泉乡乡长李冬可以不喝酒,除去他之外,你们还有谁准备孕育下一代?”
有人小声说:“我们也想要,就是不敢呀?”
没想到这话让彭长宜听见了,说道:“这话说对了,想,是一回事,敢不敢要是另一回事,另外,还能不能要又是一回事。”
“哈哈。”大家又都笑了。
“来吧,端杯吧。”彭长宜说着就站了起来。
大家一听,就没有不再端酒杯的了。
彭长宜端着杯说道:“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在前面,三杯,一杯都不能少,如果每个桌有作弊的,我检查出来后,全桌的人都要罚三杯,如果有人倒得不够瞒,或者在喝的时候缺斤短两,全桌的人也是要受罚的,要互相监督,大家同意不同意?”
赵丰和梁青河几个人带头说道:“同意。”
大家也都附和着说同意。
彭长宜说:“我叫个起,我数一二,咱们就一块闭眼喝。一、二、干!”
齐刷刷,大家都跟着他干了第一杯。
齐祥和办公室的几个人就要倒酒,彭长宜说道:“等等,我要检查一下。”说是,他拎过一瓶酒,煞有介事地挨着桌查看各个酒杯,走到第三桌时候,他发现有一只酒杯里的酒几乎没喝,就说道:“这是谁的?”
大家都顺着酒杯看过去,这才看清酒杯是刚才举手的一个乡党委书记的,姓牛,彭长宜跟这个书记不太熟,但是他知道这个人跟葛兆国关系不错,他早就憋着劲借酒想整整他,就说道:“我刚才说了,如果有一人不喝,全桌跟这个受罚,大家说怎么办?”
“喝了,喝了。”
“老牛,你怎么这样啊?害人啊!”
大家七嘴八舌,矛头直指这个牛书记。
“牛书记,您自己说吧,怎么着吧?反正大家都站着等着呢?”
“彭县长,我的确不能喝。”那个人一脸哭相。
彭长宜勾起嘴角,眯着眼,笑嘻嘻地说道:“是吗?是今天不能喝了吧?我记得人代会那天,您老可是没少让我喝呀?”
“呵呵,这事你还记着呐?”那个人说道。
人代会召开的当天,彭长宜例行公事,走访代表,跟代表一块在饭厅吃的饭,就是这个牛书记,仗着自己有酒量,似乎成心要将他灌醉,跟他喝了不少的酒,而且煽动别人敬彭长宜的酒。
“我当然记着呐,那还能忘?不依不饶的,哼,今天犯到我手里,您说怎么办吧?”彭长宜嘴角往上一勾,冲着他说道。
姓牛的就端起酒杯,喝干了剩余的酒。
彭长宜说道:“不行,罚酒。不管罚谁的,今天必须罚,大家说是你们跟着一起罚还是专门罚他?”
“罚他,罚他。”大家跟着起哄嚷道,这时,就围过来许多看热闹的人,齐祥和小庞也都过来,站在彭长宜的两则。
那个姓牛的想恼也恼不得,就说道:“彭县长,我最近的确有状况,心脏不好。”
“我刚才说让过敏的举手,你举了,这会怎么又心脏不好了?”
“昨天刚做的心电图,的确有问题。”姓牛的书记哭丧着脸说道。
彭长宜说:“知道你有问题,救护车马上就到,放心喝吧。这样,我陪您老,行不行?”说着,拿过旁边别人的一个酒杯,煞有介事地把这只杯子举起,然后杯口朝下,没有倒出酒,说道:“你看了吧,这才是好同志,这是谁的杯?”
旁边那个人就应了一声。
彭长宜说道:“我就喜欢这么喝酒的人,痛快,实在。”他说着,给自己倒满后,姓牛的还不肯交出酒杯,彭长宜就说道:“你漏喝了酒,我跟你一块挨罚,您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丰等人就在旁边帮腔,跟着起哄。
那个人面露难色,说道:“我现在真的喝不了酒了?喝了就难受。”
“就你知道喝酒难受吗?大家都知道,再说了,你好受的时候跟谁说了?比如,”他凑到那个人的跟前,神秘地说:“你和我们嫂子那啥的时候你说过吗?”
“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那个人一看不喝是过不去了,就把杯往桌上一放,说道:“喝就喝,我看你今天是成心跟我过不去,要把我灌醉!”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噤声了,齐祥刚要说话,就听彭长宜不慌不忙地说道:“要不你今天跟我过不去一回?把我灌醉?我保证没意见。”
那个人一听,尴尬极了,想恼也恼不得,他从心底就对彭长宜排斥,打心眼里说,他想在喝酒这个问题上故意不买他的账,没想到这个彭长宜真够难缠的,软硬不吃,刀枪不入,看着周围这么多人围观他,起他的哄,他就无计可施了。本来就是喝酒,酒桌上的事是不能认真的,如果你硬要较个阵仗,那就是自讨没趣,也根本不是彭长宜的对手,说也说不过他,喝也喝不过他,赖也赖不过他,只好认头,他说道:
“彭县长,我怎么能跟你比呀,你年轻,喝倒了也没事,我不行啊,老婆孩子一大堆。”
彭长宜一听,就把酒杯嘭地一声放在桌上,瞪着眼珠子说道:“什么?你说清楚一点,老婆孩子一大堆?老齐,这个情况记下,让有关部门尽快介入,查查牛书记几个老婆,又有多少个孩子?”
那个人一听,自知走了嘴,也噗嗤一声乐了。
又是哄堂大笑。
彭长宜拿起酒瓶,亲自将两只杯子倒满后,端起其中的一杯,送到他的嘴边,说道:“我说老牛啊,咱们也摆活半天了,形势你也看出来了,你恼也好,不恼也好,这酒您老得干掉。”
那个人接过杯,呲牙咧嘴地看着他,彭长宜自己也端起酒杯,说道:“你们大家看着,他罚酒,我跟着他一块陪绑,他还不知足,说我跟他过不去,我这人喝酒向来不含糊,也是出了名的缠巴头,我很看重能在一起喝酒的情义,俗话说得好,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牛书记,我先闷了,走——”说着,一低头,夸张地一仰脖子,一杯酒直接倒进了嘴里。
李冬说道:“彭县长,我怎么感觉您不是在喝酒,是在往下倒酒啊?”
彭长宜没有说话,大家都以为那酒已经倒进了嗓子眼,但他却出奇地含住了,一个劲儿地冲着姓牛的亮杯底,就跟示威一样。
“喝了,喝了。”
“县长都喝了,你快喝。”
“别耽误大家喝酒。”
大家七嘴八舌地起着哄,那个姓牛的自知抗不过,端起酒杯,也学彭长宜的样子,仰脖倒了进去。
彭长宜这才把嘴里的那口酒咽下,说道:“我说牛书记啊,你是真不怕得罪我啊!一杯酒,你至于吗?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召集开会的次数非常少,不是重要工作不召集大家,会少,跟大家见面就少,喝酒的机会就少,咱们政府的各项工作还都指望着大家呢,你说,我见你们一面我容易吗?跟你牛书记喝酒就更不容易了,都别说工作,就论咱们弟兄间的感情,这一杯酒你让我们大家等了你多长时间,费了多少劲?我还搭上了一杯酒,哎,伤心。”
那个人没想到彭长宜这么不依不饶,连挖苦带损,就赶快给他作揖,说道:“我说县长啊,别抓着小辫子不撒手了,三杯过后我敬县长你还不行吗?”
彭长宜说道:“敬我?再议吧。倒酒,进行第二杯。”
第二杯倒上后,彭长宜又回到了姓牛的这一桌,说道:“老章程,我喊一二大家一块干。”
梁青河说道:“县长,你回来吧,牛书记这次肯定会喝干净的,他不敢再剩一滴了。”
彭长宜说:“不行,一回就是百回,我不放心,必须紧逼盯人。”彭长宜说着,眼睛故意盯着牛书记的酒杯说道。
姓牛的也是好几十岁的人了,被他弄得实在不好意思起来,就说道:“县长请回,我肯定喝干净,绝不含糊!”
彭长宜故意说道:“这样,老牛,你表现一回,我就信你了。”
他的话音没落,那个人率先喝干了杯里的酒。
彭长宜笑了,冲他伸出大拇哥,极其认真地说道:“我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酒品代表人品,酒风代表作风,老牛,我信你了!”
喝完第三杯酒后,大家才开始互相敬酒。那个姓牛的果然说话算数,端着酒,径直走到彭长宜的面前,说道:“彭县长,早就听说你喝酒不含糊,豪爽,今天我是真的领教了,这杯酒我敬你,为刚才的事抱歉。”
彭长宜故意大着舌头说:“刚才,刚才什么事?”
“刚才喝酒的事。”
“酒不是喝了吗?”
那个人脸红了,忙双手举杯,跟彭长宜碰了一下后干了。
其实,彭长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故意跟他打哑谜,有些事就是这样,该不认真就不要认真。
喝酒,是彭长宜的强项,尽管他能喝,但也不是喝多少都不醉,他敢喝,任何场合下都敢喝,这样在气势上他就领了先,无论是什么样的喝酒场合,他都是明星。
今天跟那个牛书记他的确有些成心,不这样不行,如果真的为某项工作这样跟他较真,他可能接受不了,甚至别有看法,但是喝酒怎么较真都没事,就是话说得过分一些都无伤大雅,在酒桌上,是不分彼此你我的,而且酒还能起到妙不可言的作用。彭长宜也正是充分地利用了祖国的酒文化,真真假假,以酒论事,把酒文化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他就是想通过喝酒这种方式,向这些基层大员们传递出某种信号,那就是喝酒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工作。
彭长宜酒气熏天地回到办公室,他把电话掏出,交给了小庞,躺在里面的床上倒头便睡。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瞪瞪中,就听外面有人在低声吵架,小庞也在,他说:“两位小点声,县长中午喝了不少的酒,让他多休息会吧。”
他揉揉眼睛,仔细听了听了,似乎是褚小强和李勇的声音。
褚小强从来都没有公开到自己办公室来过,李勇自从当上矿务局局长后,倒是没少来跟他汇报工作。听声音,褚小强的声音似乎很激动。彭长宜就咳嗽了两声,立刻,小庞就端着一杯水进来了。
“县长,您醒了?喝口水吧。”
彭长宜坐了起来,喝了半杯水,问道:“谁在外面?”
小庞说:“矿务局的李局长和褚队。”
彭长宜了洗了脸,用梳子梳了梳头,这才走了出来。他睁着红红的眼睛,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道:“来了会儿了?”说着,就出去上卫生间了。
等彭长宜回来后,小庞给他的杯子换了水,他坐在转椅上,看了一眼褚小强,褚小强脸色不太好,李勇倒是没有什么,彭长宜就说道:“你们俩怎么赶到一块儿了?”
“让他说吧!”褚小强没好气地说道。
彭长宜看着李勇,感觉他们似乎是为了什么问题发生了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