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不吭声了,他在心里就更加看不起卢辉了,没想到卢辉心眼这么一点大,还不如雯雯。
丁一又说:“雯雯还说,深圳海关那个警花,据说也都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这样,也为王圆减轻了许多罪责。”
“哦?你知道警花判了几年?”这个情况部长也没跟他说过。
丁一想了想,说道:“不是六年就是八年,我没太上心记住,反正比王圆多。”
彭长宜点点头。
丁一还要说什么,这时,她就看见前面有一个路标,一个箭头指向霞光岭,一个箭头指向云中草原。但是彭长宜却把方向盘打向了云中草原这个方向。她不解对问道:“科长,错了。”
“错不了。”
“不是去霞光岭吗?”
彭长宜翘起嘴角说道:“刚才咱们是跟小庞说去霞光岭,但咱们不去,最起码现在不去。”
丁一不解地说道:“为什么?”
彭长宜解释道:“为什么?你想想,我根本就没有给他打电话,他就等在了博物馆,说明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咱们去霞光岭,他肯定早就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了那儿的负责人了,那里的负责人肯定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弄不好在来个夹道欢迎。现在是三源的旅游旺季,游人比较多,影响不好,再说搞的你心情也不爽,你说咱们是散心去了,还是检阅三军去了?所以,我就要出其不意,改道去云中草原,不给他们这个拍马屁的机会!”
丁一笑了,说道:“不过小庞的方言讲解真的好笑极了。”
彭长宜说:“好笑吗?只要你开心就好,你开心了,我罪过也就轻了。你说你刚到,我就把你招哭了,我是多么的罪孽深重啊——”
丁一听彭长宜这样说,就慢慢收起笑容,眼睛又有些难受了,半天,她才说道:“科长,他,真的回来着?”
彭长宜说道:“是的,他从樊书记那里听说了王圆的事就回来了,但不是特地为王圆的事儿回来的,他如今已经调到了自治区计委工作,是到北京跑项目来了,利用晚上的时间回来的,第二天天刚亮就走了,因为他要赶飞机。”
眼前是一段坡路,彭长宜一边说着,一边用力踩下油门,汽车就咆哮着冲上了山坡。
丁一静静地听着。
等让过了几辆从山上下来的车,公路趋于平缓后,彭长宜继续说道:“小丁,其实咱们谁都不知道,他之前也回来过,只是跟谁都没打招呼就悄悄走了。”
丁一屏住呼吸,抑制着心跳,继续听着。
前面又是一段上坡的路,彭长宜再次加大油门,汽车再次咆哮起来,等冲上了缓坡之后,前面已经到了云中公路的最高处。但是彭长宜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朝前开着。
丁一见他不说了,知道这段路窄,车辆不断,她不好分散他的注意力,依然默默不语。
彭长宜终于把车停在了目的地——云中草原。
这个云中草原如今也是三源的旅游景点,是小窦和她的学生们发现的,在云中山上的最高处,有一处宽阔的山顶平地,这个平地气候凉爽,坦荡如砥,绿草如茵,百花争艳,姹紫嫣红,是小窦美术小组经常来写生的地方,云中草原这个名字,就是学生们给起的。
前面,有两处拍摄婚纱照的人,雪白的婚纱,在蓝天、白云、碧草、红花的映衬下,如同仙境一般。自从云中草原对游人开放后,这里,就成了照相馆拍摄婚纱照的最为理想的地方。
前些日子,这里还有人出租马匹,供游人在这里骑马、照相,旅游局明令禁止在这里骑马,毕竟这里面积有限,而且三面紧邻山崖边,云中草原四周做了必要的安全护栏,但还是有一定的危险的,如果在上面跑马就更危险了,况且,这个地方绿草和野花遍地,如果马蹄来回踩踏,也容易破坏草地的美感。
彭长宜下了车,丁一也跳下了车,她从包里拿出了遮阳伞,撑开,淡粉色的花折伞,就像漂浮在草原上的一朵粉.色的花。
彭长宜领着丁一,慢慢走到了东侧的草原边际。只见边际外,奇峰突起,怪石林立,云雾缭绕,异常险峻。
彭长宜站定,对着空中,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丁一,继续说道:“市长那次回北京,是特地离婚来的。你可能不知道,袁小姶吸毒,被公安送进了戒毒所,尤增全把跟她的关系摘的一干二净,是市长给她缴纳的戒毒费用,半年后她从戒毒所出来,主动和他离了婚。那天,他们办完离婚手续后,市长就开着他们驻京办的车来亢州了,他先跟你联系的,你换了号码,他就给电视台打,才知道你回阆诸电视台了,这样,他又开车去了阆诸。到电视台后,据他说,他看见了你,看见你男朋友去接你,你跟岳素芬他们几个就上了车……”说到这里,彭长宜看了她一眼。
丁一想起了门卫那张来访登记卡,那个签着江帆名字的卡片,难怪他当时没有下车见自己,果然是看到了贺鹏飞。想到这里,她的有些脸红了,不自然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他就回去了,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彭长宜语气凝重地说道。
丁一长长出了一口气,可能也正是这张字条,让丁一对江帆还抱着某种希望,就像他在诗里写的那样,甘愿守着他“最后的一滴泪”,她又迫不及待地问道:“那第二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彭长宜说:“时间不长,就是王圆出事后不久……”彭长宜不忍告诉丁一女医生的事。
丁一担心地问道:“那他……”
彭长宜明白丁一这两个字的意思,他故意忽略了这个意思,接着她的话茬说:“他让咱们去草原找他,所以啊,你就是不来,我也在琢磨,琢磨着哪天给你打电话,跟你商量一下,陪你去趟草原。”
丁一嗫嚅着说道:“干嘛要陪我去呀——”她扭过头,看着那边的远山和白云,声音小的可怜,就连自己都勉强听到。
但彭长宜还是听到了,就说:“当然是陪你去了,主要是陪你去,当然了,我也顺便到草原上去看看。来三源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没正经出去过呢,可以这么说,长这么大,除去脚下这个草原,我还没见过真正的草原呢,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去看看草原。”
丁一不言语了,她感到彭长宜似乎在回避什么。就说道:“科长,我不想去。”
“为什么?”
“对于一个心里不再有你的人,你去看他,反而尴尬。”
“你怎么知道他的心里没有你?”
眼泪,又涌上眼眶,丁一含着泪说道:“如果有,就不会让我……这么心痛了……”她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
彭长宜的心动了一下,他很想说,回家问问你父亲,你就知道江帆心里到底有没有你了。但想到江帆的嘱咐,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丁一的,他不能破坏她父亲在她心中的形象。想到这里,彭长宜板过她的身子,正视着她,说道:“小丁,听科长的,草原,我们必须去,一定要去!
丁一看着他,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彭长宜说道:“以我对市长的了解,他当年一声不响地离开,离开你,离开我们大家,肯定是有缘由的,有着不便公开的缘由,肯定不是市长的本意,他有难言之隐,这个我敢用人格担保。你看,他离了婚,连饭都没顾上吃,就来亢州找你来了,可想而知,他的心里是有你的。听我的话,你必须跟我去草原,去拯救你的爱情,去拯救你们的爱情。”
“拯救我们的爱情?”丁一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对,拯救,既然你们谁也忘不了谁,就再做一次努力,哪怕是最后的一次,小丁,人活着不容易,真的他妈的不容易,遇到了,就不能轻易放手,一旦放手,就有可能不是你的了。”说到这里,彭长宜有些心痛。
此刻,丁一的心思全在江帆身上,她是体会不到彭长宜说这话的真正的意思的,她默默地摇摇头,眼里,泪光盈盈,抽泣着说道:“科长,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去为自己努力争取什么,不会,如果爱情需要争取才能得到的话,那早晚有一天还会失去,我情愿不要……”
“哎呀,我说你们怎么都那么书呆子气呀?我说努力的意思是……是……是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去努力?或者说为什么……为什么不去要回来呀——”彭长宜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他庆幸没有跟丁一说起女医生的事,如果说了,那丁一百分之百就会完全放弃。
“可是……他……”
彭长宜明白她的意思,武断地说道:“没有可是!他还是他!没变,一点都没变,除去晒黑外,还是……咱们的市长。”彭长宜故意把话说得很笼统,也很空洞。
但是丁一显然不满足,她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他就没有……”
“他有什么?我告诉你丁一,他什么都没有,他敢有?!如果有了,我就不动员你去草原了。小丁,听我的话,他内心很苦,比咱们任何人都苦,你想想,茫茫草原,举目无亲,四十岁的人了,还孤独一身,他活得并不轻松,既然你开始都那么理解他,还是继续理解吧……”
丁一的心里一阵剧痛,眼泪奔涌而出,她捂住自己的嘴,抑制着抽泣声,赶忙别过头去,对千里之外的那个人,就有了一种强烈的渴望和牵挂……
彭长宜认为时机已到,就从兜里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字条,说道:“这是市长的电话号码,给。”
丁一犹豫了一下,双手颤抖着接了过来,她看着看着,眼泪就扑簌簌地滴落在了那张小小的纸条上。
彭长宜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重重地说道:“抽时间,给他打个电话吧。”
丁一抬眼看着彭长宜,她哽咽着说道:“他为什么不给我打?”
彭长宜紧皱眉头看着她,目光深邃而凝重,说道:“傻丫头啊,我刚才说了,他以为你有男朋友了,怎么能再去打扰你呢?市长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去做什么的,他宁愿苦着,苦着自己,也不愿去伤害别人的,他对袁小姶是这样,袁家人也是这样,何况对你……”
丁一受不了了,眼泪不不间断地流出,她感到自己有些头晕,脑袋就顺势靠在彭长宜的胳膊上,她闭上了眼睛,说道:“我知道他苦,可……可又不是他一个人在苦……”她说不下去了。
见丁一痛苦的样子,彭长宜也很难受和心疼,他是江丁恋情的见证人,想起他们经过那么多的世事风雨,都没有忘掉对方,尤其是丁一,江帆在她的心目中,该是怎样的牢固啊。无限怜爱地把丁一揽向自己,恨不得把她单薄的小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但是,他只是轻轻地抱了一下她,随后松开,有些伤情地看着他,但是嘴里却说:“小丁啊,你跟我说实话,除去市长,你心里,不对,是你周围,就没有出现过其他的人吗?”
丁一的眼泪流个得更欢了,她哽咽说道:“有过,但是我无法放弃和忘记,无法……”她说不下去了。
彭长宜又轻轻地抱了她一下,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好姑娘,你真是个好姑娘,市长太幸福了……”
彭长宜松开了丁一,往一旁走去,他佯装看风景,其实心里也很难受和矛盾,丁一爱的太深了,她的心里没有别人,或者说对别人只有别的情谊,但不会有爱了。贺鹏飞是这样,他彭长宜也是这样,想到这样,他用力地甩甩头,看着远处的山景,说道:“小丁,既然如此,你就更该努力一次了,我安排一下,过几天咱们去草原,好吗?”
丁一看着彭长宜的后背,没有说话。
彭长宜回过头,看着丁一,深沉地说道:“去吧,去看看他,给他一次机会,也给爱情一次机会,好吗?”
半晌,丁一才点点头。
下午,彭长宜和丁一从云中草原下来后,没有再去霞光岭,而是去了特训基地和贺鹏飞、武荣培汇合。在计算机房,彭长宜看到贺鹏飞正在紧张地忙碌着,那件白色的文化衫后背早就湿透了。特训基地的两个技术人员正在配合他,武荣培站在贺鹏飞的后面,一会给他倒杯水,一会给他递给纸巾擦汗,并不时地调整着电扇的风向,为贺鹏飞送去凉风。
彭长宜进来后就说道:“武局,你不会这么抠门吧,连空调都装不起呀?”
武荣培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寒碜我。彭书记,你不知道,建这个特训基地的费用,我早就超出市局给我的预算了,后期是能省就省。”
彭长宜说:“夏天没有空调怎么行啊?晚上不用白天也得用啊,三源再凉快,也得按空调呀,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回头领导来视察,你要是让领导中了暑就糟了。”
武荣培笑笑,说道:“以后再完善吧。”
彭长宜说:“这样吧,我去给你们化缘几台空调吧,战士们可以不用空调,办公也可以不用空调,根据我掌握的那点可怜的计算机知识来看,似乎这计算机得用空调。对不对贺所长?”
贺鹏飞似乎没有注意他说什么,抬头冲他们笑了一下,又低头忙碌去了。
武荣培听彭长宜这样说就嘿嘿地笑了,说道:“彭书记,实不相瞒,为什么我没有按空调,一是的确超出了预算没钱了,二是给你留着空白,你想,革命老区向来有民拥军的传统,您来我们基地视察,总不能空着手来吧?所以,您刚才的话正合我意。”
彭长宜哈哈大笑,说道:“我是自投罗网呗。好,既然我话说出去了,马上就安排。”说着,他就给赵丰打了电话,说道:“赵秘书长,还跟老齐在一起吗?”
赵丰说:“没有,您有事?”
彭长宜说:“上班后你跟齐祥商量一下,给特训基地办几台空调过来,大热的天,他们连空调都没有。”
赵丰犹豫了一下,他要快速消化县委书记的话。
彭长宜不等他说话,立刻又说道:“我知道咱们穷,但是再穷这事也要办,就是举全县之力,也要给他们按上空调,让市局的领导吹上凉风。”
武荣培在旁边忍俊不禁笑出声。
合上电话后,彭长宜说道:“听见了吧?我们就是化缘,也要装上这几台空调,谁让咱们弟兄并肩作过战?”
武荣培赶紧拱手作揖。
由于贺鹏飞重任在肩,任务比较紧,彭长宜想用酒灌倒贺鹏飞的想法没能实现,他们在一起只吃了一顿短促的晚饭,贺鹏飞就带着特训基地的两个技术人员提前离开了。
彭长宜没想到贺鹏飞还是一个工作狂,而且非常敬业,就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嘱咐武荣培为贺鹏飞做好服务工作。
武荣培揉着两只红肿的眼睛说道:“不瞒你说,我都两天两夜不怎么合眼了。”
彭长宜说:“有任务?”
武荣培笑了一下,算是肯定。
彭长宜就不便多问了。
三源夏天的夜晚,只有二十二三度,所以,彭长宜特意让服务员给丁一准备了薄被和毛毯。
丁一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她手里捏着有江帆电话号码的那张字条,百感交集,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白天,听了彭长宜的话,她也相信江帆离去一定有着某种迫不得已的缘由,不然,因为她一个人,江帆竟然跟亢州所有的人都断了来往,可想而知,他承受的远比自己要多得多。
她曾经无数次审视过他们的爱情,她相信他们爱的是纯粹的,是真挚的,是没有任何私欲和杂念的,这样的爱情,按理说是能经受住一切艰难险阻的,是能经受住时间检验的,因为这爱情,已经不单单能用一个“情”字来包容了,曾经的刻骨铭心,曾经的一切美好,是不会随着“岁月流转”而发生改变的。何况,江帆心里的确有她,他回来过,他找过她,在没能和她见面的情况下,他也没和任何人联系,可想而知,他离去的时候,该是怎样的沉重和痛苦……
想到这里,她擦了一下泪水,等自己平静后,她拿出了电话,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半夜了,她仍然不能入睡,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江帆的影子,全是他们经历的种种,那些美好的、痛苦的、惊心动魄的,所有所有,都涌向了心头。她拧开床头灯,坐起来,拉过薄被,往上盖了盖,就又从枕头下摸出电话,把那几个阿拉伯数码,一个一个地输入到了窄窄的屏幕上,她的心腾腾跳得厉害,呼吸急促,心脏几乎要蹦出嗓子眼,这种状况就是电话打通了,她也是无法正常和他说话的。
于是,拿着电话的手又放了下来,她闭上眼睛,让内心恢复了平静,这才又拿起电话,播出了一串号码,但不是给江帆,而是打给了彭长宜。
彭长宜也没睡,白天,他并不比丁一好受多少,晚上,他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不出所料,是女儿娜娜接的。娜娜告诉他,妈妈在加班,要吃过晚饭才能回来。彭长宜问她晚上吃的什么。娜娜说,是姥姥给她做的饭,彭长宜这才知道岳母在陪娜娜。他跟岳母寒暄了几句,又嘱咐娜娜几句话后才挂了电话。
沈芳依然晚上应酬不断,彭长宜忧心忡忡,先天忧患意识强烈的他,似乎预感到了他们这个家的未来,只是他强压下这种预感,思绪就转到了江帆和丁一的身上。
他正在想要不要给江帆打个电话,这个时候,丁一的电话进来了,彭长宜立刻就来了精神,他也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上,笑着说道:“小同志,这么晚了还不睡?”
丁一笑了,说道:“呵呵,有点睡不着。”
彭长宜说:“理解。”
丁一说道:“我想说的是,去草原的事,我还没有考虑成熟,先不要跟他说了吧?”
彭长宜笑了,心说,有戏!就坚决地说道:“不说,不说,保证不说!再说,我也没有完全考虑好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因为要去就得三四天的时间,我也不好请假,要找一个十分周全的理由才行,毕竟是去办私事。”
丁一说道:“你们是不是要跟锦安请假?”
彭长宜说:“当然,是要直接跟一把请假的。歇半天跟市委办公室请,一天就要跟市委书记请了。”
“超过一天呢?”丁一有了心情开玩笑。
“超过一天跟省委书记请,那是不可能滴。”彭长宜笑着说道。
“呵呵,估计锦安不会批你的假吧?”
彭长宜从丁一的口气里听出了担忧,还有那么一点小小是失望,他内心就有了欣喜,知道丁一对草原有了向往,就说:“所以我不会提前跟市长说咱们要去的,一是你没考虑成熟,二是我目前还没有请假的理由。”
“嗯,那我就放心了,不打扰你了,休息吧。”丁一说着就挂了电话。
尽管彭长宜嘴上这么说,其实他早就想好了请假的理由,他不蒙不骗,直接跟领导说,自己想出去散散心,百奸不如一忠,是他一贯的做人原则。当然,大致方向可以告诉领导,真正去哪儿是不能告诉市委书记的,这个市委书记要吃醋的。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表,还不算太晚,他就给戴秘书长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就传来戴秘书长几分慵懒的声音:“长宜,有什么事?”
彭长宜说:“阿姨,您休息了吗?”
“还没有,看份材料,周一上午开会翟书记要用。”
锦安周一上午有会,办公室前两天就通知彭长宜了,他说道:“是全市加强政治思想工作大会吗?”
“是啊,你们都要参加的。”
“是的,我早就接到通知了。是这样阿姨,我呢,来三源好几年了,还从来没有出去转过呢,我想请几天假,您看什么时候请合适?”
戴秘书长明白了,知道彭长宜是来先征求自己的意见的,她很满意彭长宜这样做,彭长宜是老伴儿的学生,而且跟他家关系一直比较紧密,她当然不会对彭长宜有什么隐瞒,就说道:“最近三四天之内你不要请,下周领导可能也出去,到时我在提前通知你吧。”
“好的,谢谢阿姨,靳老师回来了吗?”
戴秘书长说:“回来了,正在他房间研究瓷片呢。”
“呵呵,我前几天还给他打电话,让他抽时间来我这里避暑,呆上几天。”
“长宜,这个理由不足以诱惑他,你要想他去,就说哪儿哪儿发现了一个远古时期的遗址,或者瓷片、树根什么的都行,你看,那个时候他就该三天两头地给你打电话了。”
“哈哈。”彭长宜笑了,说道:“阿姨啊,您真是太了解靳老师了,过两天我就试试这招,今天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他和远古对话了。”
戴秘书长说:“好的,长宜,你的事我记住了。”
“谢谢阿姨。”
挂了戴秘书长的电话,他想起吴冠奇要结婚的事,如果去草原,还不能和吴冠奇的婚期撞车,就想问问吴冠奇定下日子没有,彭长宜看了看表,有心想给吴冠奇打个电话,他还真怕搅了吴冠奇的好事,还是白天再说吧。
他关掉了灯,躺进了被窝,想着不远处房间里的丁一,却怎么也睡不着,就使劲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丁一是毫无睡意,她不停地在心里纠结着,要不要给江帆打个电话,感情的她,不止一次地催促着她快点给他打,快点听到他那熟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理智的她,又一次一次地提醒自己,不要打,想想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把自己孤独地丢在亢州,丢在了人们的冷嘲热讽中,自己是如何在相思的煎熬和人们的白眼中度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回阆诸了。
想到这里,丁一把头埋在臂弯里,眼泪就流了出来,她在心里暗暗骂道:“江帆,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