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卫东摸了一下自己的秃脑门,说道:“最近一直失眠,从来没有过这个毛病,唉,真盼着这件闹心事早点过去,咱们好书归正传,该干嘛干嘛。”
本来,温庆轩不想跟他探讨这个问题,但是看今晚这个阵势,似乎有必要再次表达一下自己的心境,就说道:“老范啊,韩书记年轻气盛,咱们可是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你,要给韩书记当好参谋和助手,会上决定的那件事,不能做啊!尽管家栋说话偏激不好听,但是他说得有道理啊,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我们的枪口都不应该对准群众。老范,你呀,有必要给韩书记撤撤火,还是本着稳定大局,妥善地解决这次征地纠纷,不能武装进村……”
范卫东看了一眼温庆轩,说道:“温部长,你怎么到现在还跟市委唱反调?不该对着这个不该对着那个的,都不该对着,我们要国家机器干嘛!再说了,那伙人还是群众性质吗?我说连着开了这么多次会议,你的觉悟和认识怎么就提高不到一定的位置呢?我这样跟你说吧,锦安增援的警力,后半夜就到亢州了,箭都在弦上了,你怎么还这么书生气?”说完,就不再理他,咚咚地迈着脚步走了。
温庆轩感觉范卫东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那么气壮山河,望着范卫东的背影,温庆轩的心里就凉透了,他心事重重地下了楼,回了家。吃完饭他跟家里人说:“有人打电话找我,就说我感冒发烧起不来。”说完,就闭门躺在床上睡觉去了……
半夜的时候,他家的电话果然响了,是市委办,通知他马上到单位,说有紧急会议。他妻子说他病了,在发烧,这时,电话里就传来韩冰的声音,韩冰说道:“我是韩冰,让他十分钟之内赶到市委,这是纪律!”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无奈,温庆轩只好起床,等他十分钟赶到市委的时候,就见院子里灯火辉煌,车辆比白天增加了一倍。一辆已经装潢好的广播车停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还被贴上了车号,温庆轩注意到,是001号,三位数字的号码,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今晚参与行动的车辆是以三位数排列的。时任桥渠乡党委书记的苏凡和乡长,正在院子里转磨,不知如何是好。看见温庆轩进来了,苏凡赶紧上前,握着温庆轩的手说道:“温部长,温部长,事情要闹大了,这样合适吗?”
温庆轩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心说,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他顾不上搭理他们,说道:“我有急事。”说着,就快步走了进去。
在常委会议室里,所有的常委们已经全部到齐,温庆轩刚刚坐下,韩冰就宣布开会,他说:“现在,牛关屯已经不仅仅是征地纠纷的事了,远远超出了这个范围。从上个月到现在,施工方试图强行施工8次,出动工程车辆30多台次,警车60多台次,公安及施工人员一千多余人次。但这些行为都遭遇到一些不法分子的强力阻拦。他们砸警车,打伤我执法人员,暴力袭警,并且多次将进驻施工现场的无辜人员打伤,恶意损毁作业车辆,这期间,市委、市政府还一直在努力做群众的思想工作,派出工作组进驻牛关屯村,同时,也在为恢复施工做努力,但是,不但没有进展,反而遭到他们更大的阻力。并且,就在今天下午,牛关屯又有二十多人再次到北京中南海大门静坐。造成了极其恶劣的政治影响,这种政治影响还有可能是国际性的,所以,鉴于种种情况,今天下午,亢州市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和司法局共同发布公告,认为牛关屯村一部分人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违法事件,其中的首要分子和积极参与者已触犯了《中国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90条之规定,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
听到这里,温庆轩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给事件定了性,接下来该做什么傻子都能猜到了。
果然,会上决定,凌晨四点,对牛关屯村一些不法分子采取抓捕行动,行动总指挥范卫东,副总指挥就是新来的公安局局长唐保国……
常委们,每个人都进行了分工,温庆轩的分工就是押运广播车,打头阵,率先进村宣传,如果没有成效,或者广播车遭袭,那么村外的警力就会进村抓人。
崔慈偷眼看了一下温庆轩,温庆轩理解他目光的含义,作为行动的先头部队,单枪匹马,无疑就是村民手中的石块、砖头、大粪汤的活靶子,有可能还会被激怒的群众“就地正法。”但是他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任务。
散会后,马上分头行动,温庆轩来到了院子里,走到广播车前头,见驾驶室里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模样,正在东张西望着什么,温庆轩敲了一下车窗,那个小伙子摇下车窗,说道:“师傅,您找谁?”
温庆轩笑了,说道:“我是宣传部部长温庆轩,今天你归我管,一会我们就出发。”
小伙子连忙把另一侧的车门给他打开,温庆轩就上了车,坐在他旁边的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看了看小伙子,说道:“哪个单位的?”
小伙子说:“我就是咱们机关运输车队的,平时不在机关,所以跟您不熟,听说要去牛关屯,是吗?”
温庆轩点点头。
小伙子说:“咱们的车是1号车,是不是咱们就是挨砖头的靶子?”
温庆轩笑了,说道:“放心,咱们都是老百姓,老百姓不会袭击老百姓的,你看看,咱们车上,除去一个扩音器,什么都没有了,既没枪,也没炮,手无寸铁,老百姓不会攻击咱们的。放心吧。”
小伙子笑了,说道:“不瞒您说,我姥姥家就是牛关屯的,我想好了,进村我就把车窗摇下来,如果有人打我,男的,我就叫舅舅,女的,我就叫姑姑,岁数大的就叫姥爷和姥姥,如果有人认识我,就不会砸我了,兴许能给我留条小命儿,呵呵。”
小伙子嘻嘻地笑了两声,温庆轩感觉这个小伙子挺乐观,但是他却乐观不起来,心说,你是牛关屯村的外甥,人们都认识你,可我什么都不是,不打你,必定是要打我。但是这种忧虑只是一闪就过去了,他忧虑更多的还是今天凌晨的这次行动。
三点整,温庆轩他们得到指令,马上出发,小伙子一踩油门,广播车就驶出了市委机关大院。
趁着夜色,温庆轩他们一路向西,路两边,是快要成熟的玉米,右边,隔着青纱帐,就是万马河。
说不紧张,心里还是紧张,那个小伙子说道:“老师傅,不,温部长,你说,老百姓会揍咱们吗?”
温庆轩笑了,说道:“不会,不过咱们也不得不防。”
小伙子说道:“我车上就一把车把锁,其它的什么都没有,怎么防?”
温庆轩想了想说道:“咱们防不是要用工具防,要用脑子。”
小伙子说道:“怎么用脑子防?”
温庆轩说:“你不是牛关屯的姥姥家吗,想必你小时候总去住姥姥家,牛关屯村的大小街道你都熟不?”
小伙子说:“熟,比我们村我还熟。”
“那就好,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你只沿着村里主要街道走,那些死胡同,能进不能出的路千万不要走,另外,任何时候,咱们的汽车都不能停车,即便停车也不能熄火,要随时保证咱们的车辆能往前开。还有,无论见到什么人,你都不能停车打招呼,专心开你的车,绝不能分心,再有,咱们直接出村,不走回头路,记住了吗?”
小伙子点点头,说道:“记住了。”
“总而言之,你的任务就是保证车辆正常行驶,不许熄火,不许停车。”温庆轩又强调了一句。
小伙子说:“我有点紧张……”
为了缓解小伙子的紧张心情,温庆轩说道:“你提前没有通知你姥姥家的人吗?”
小伙子说:“我哪知道啊?不过我估计这次和我姥姥家的人没有多大关系,姥姥家我只有两个舅舅,一个常年在外打工,一个病病歪歪,他们应该没有参与这次事件。部长,这次真的要进村抓人吗?”
温庆轩措着词说道:“应该是抓那些违法的人,因为有些人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不管初衷是什么,违法了,肯定是要受到制裁的。”
小伙子又说道:“我听表弟跟我说,他们村子里也有好多人被打伤了,大部分是老人,还有好多梨树被毁坏了,赔的钱太少了,眼看庄稼都成熟了,到嘴的粮食被毁坏,而且你赔的钱又少,老百姓将来吃什么?喝西北风吗?这点,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小伙子的话非常朴素,温庆轩相信,大部分老百姓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对强行施工才这么抵触。但是有些话他是不能跟小伙子说的,就默不作声。
等到了村头,东方已经显出了鱼肚白,天色马上就要亮了。借着朦胧的夜色,温庆轩看见了村头的阵势,他不禁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是温庆轩还是受到了震惊。结集了这么多专业的武装力量,就是来对付老百姓吗?
范卫东手里拿着步话机,在众多人的簇拥下,比划着什么,一幅众志成城的样子。看见广播车来了,他就挥了一下手,路上的人便纷纷给广播车让路,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广播车是打头阵的,是先头兵。
温庆轩冷着脸,他没有跟范卫东打招呼,甚至都没拿正眼看他。
广播车在一个手拿步话机的人引领下,一直开到了最前头,这时,有十多名身穿迷彩服的人正在挥锨铲土填壕沟。
小伙子显然也被这阵势吓住了,他小声说道:“我的妈呀——”
很快,壕沟填平了,新填上的壕沟,还被铺上了几块木板,防止车辆陷下去。
很快,就有人跑过来通知温庆轩他们的广播车进村。
温庆轩他们的广播车刚到村口,背后就传来唐保国的大声命令:“拉警报!”
顿时,身后的警报声响成一片。
广播车在警报声中就进了村,进村后,温庆轩才打开了放音开关,至此,警报声和广播声才真正吵醒了这个平原深处的小村庄……
从睡梦中醒来的村民,纷纷跑出家门观看,温庆轩的手心里就冒出了汗,他不停地四处张望,观察着是否有人向他们袭击,等走到村两委班子办公的地方,就见大院门口积聚了好多手里拿着家伙的村民,瞪着眼看着广播车。
温庆轩小声说道:“稍微加点油,继续往前走。”
他的话音刚落,村里的高音喇叭就在头顶响了起来,声音远远盖过了他们的广播。
“乡亲们,今天,政府派兵来收拾咱们了,他们把我们村包围了。我心情很沉痛,我们做了什么?不就是希望政府把该给我们的钱给了,把地里的粮食让我们收了,那是我们辛辛苦苦一年的劳动成果啊,可是他们呢,为了他们所谓的政绩,为了他们乌纱帽,强行毁我农田,砸我饭碗,三番五次抓我们的人,打我们的人。乡亲们,我牛宝林没有多大本事,但是有句俗话说的好:好狗护三村!为了保住我们的饭碗子,我们决不妥协,你们手边有什么家伙就拿什么家伙,跟他们死磕到底!”
听到这里,温庆轩的心立刻就是一咯噔,他有心想跳下车,阻止牛宝林不要胡来,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想韩冰代表组织跟自己的谈话,想想就像打了兴奋剂的范卫东和唐保国,想想牛宝林的“死磕到底”,他一介书生,又能怎样呢?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只能由他们去了。
没容他多想,就听到一阵警报声袭来。温庆轩吓了一跳,本能地说道:“快,离开这条街道,找小路!”
小司机一听,猛踩油门,汽车就拐进了一条小路。这是一条小胡同,路面还没有硬化,坑坑洼洼的不说,门口还站着好多听广播的人。他们只能战战兢兢地往前走。
说是战战兢兢,一点都不过分,上头,有牛宝林的高音喇叭,下头,是他们的告全体村民书,老百姓手里都握着家伙,瞪着眼看着他们。
温庆轩把扩音器的声音拧小了一些,说道:“还有别的路吗?”
小司机说:“前面就是一条可以出村的路。”
“我们现在不能出去,到村外先先躲躲。”温庆轩不想这个时候就出村,混乱不说,而且还不安全。
小伙子说:“前面有条路,是通往万马河的砂石场,要不我们开到那里去?”
温庆轩说:“别,我们开到沙滩上还行,别往有人的地方开。”
小伙子说:“那好,咱们从这里拐弯,有一条小路,出去后,沿着村边走,也能出村。”
温庆轩说:“好,就走这条路。”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警车由远及近地传来,也就是说,前面的路也有了警察。应该说行动开始了。
温庆轩急忙说道:“离开这条街道。”
小伙子吓得脚下一踩油门,130车便拐上了一条小路,窄窄的街道,两边到处是石墩和树桩,要不就是柴火垛,小伙子的汗都出来了,这条路上,同样聚集了好多人,庆轩唯恐在这条狭窄的街道上被人们围攻,便赶紧关了扩音器的喇叭。但是,当人们明白这辆车是干什么来的后,就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砖头、石块向他们的车砸去。
也许,见他们只有两个人,没有什么威胁,人们也只是对着他们的投掷一些石块等物,并没有拦截他们。温庆轩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的车好不容易开出了街道,拐上了一条环村的土路,眼看就要出村了,温庆轩看见村头仍然有多辆警车在把守,而且闪着警灯,他实在不愿看到也不想看到和村民冲突的场面,就说道:“想办法离开村子。”
小伙子也机灵,他一打方向,汽车便驶离了小路,向沙滩冲去。
沙滩上没有路,全是杂草和石子。他们驶离了村庄,远离了附近的砂石场,小司机还在往前开,似乎离村子越远,他们就越安全。
前面是一片坟地,坟地的四周是一片树林。小司机就把车停在这片树林的背后,这里相对比较隐蔽,东南面是树林,北面是万马河,西南面是大片的庄稼地,庄稼地里有一条偏僻的小路,这条小路直通前面的村庄。
小司机将车掉好头,这才停了车。
此时,天色已大亮。
温庆轩看了看左右,说道:“熄火吧。”
小伙子熄了火,扭头看着温庆轩。说道:“我们怎么办?”
温庆轩没言声,他摇下车窗,伸出头,侧耳倾听,这时,就听到村里传来了一阵紧似一阵的狗吠声和手持喇叭喊话的声音,还听见人们的喊叫声……
“好像开始抓人了?”小伙子说道。
温庆轩没有说话,而是使劲摇上了玻璃,努力把那嘈杂的声音关闭在窗外。
小伙子又说:“我们怎么办?”
温庆轩说道:“睡觉。”
“睡觉?”
“对,睡觉,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不睡觉干嘛?你是不是想去看看热闹?”温庆轩没好气地说道。
小伙子说:“我可不敢。”
温庆轩说:“一会头走之前,你出去把横幅摘掉,把喇叭卸下来,我说什么时候走咱们再什么时候走。”
“好的。我马上就去摘。”
小伙子说着就开门跳下车,他解开拴横幅的绳子,摘下两条横幅后,折好,开开门,放进了驾驶室里,又跳上车厢,去卸四只喇叭。卸着卸着,他就往村里看,伸着耳朵听着什么,最后,他把卸下的喇叭放进车厢里,进了驾驶室,脸上充满恐惧地说道:“温部长,我怎么有点害怕呀?”
温庆轩扭头看着他,说:“你怕什么?”
“我怎么听着村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好像还有枪响,有人哭喊,会不会死人呀?”
温庆轩扭过头,铁青着脸不说话。
小司机见温庆轩脸色难看,他便老实地坐在车里,大气都不敢出,两只眼睛不时地看着窗外。
过了半小时,就听见不时有警察鸣着警笛从村里开出,驶出村外。
又过了半个小时,村里嘈杂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最后,便听不到喧闹的声音了。逐渐有汽车从村子里离去,因为隔着庄稼地,温庆轩只能从声音中判断汽车离去的声音。
小司机也一直在听着村里的动静,过了一会他说道:“似乎过去了,没事了,咱们走吗?”
温庆轩看了看表,说道:“再过十分钟。”
过了十分钟,温庆轩跟小司机说道:“咱们走吧,尽量别走大路,最好避开牛关屯。”
小司机点点头,说道:“幸亏我对这边的路熟。”说着,就发动着车子,便驶向了刚才看到的那条庄稼道上。
庄稼道很窄,勉强可以通过,但是车身往往会刮到探出头的玉米秸秆,小司机小心缓慢地向前行驶着。
突然,他们看到前面有四五个手握镐柄、锄头、铁锨的人站在路中比划着什么,神情很激动的样子,看见他们的车过来了,他们便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工具。
小司机说道:“不好。”他的声音都哆嗦了。
温庆轩的心也在突突跳,但是他强装镇静,说道:“没事,保持车速,千万别熄火。”说着,他伸手就将小司机放在驾驶室里横幅扔到了脚底下,并且用脚踢到了最里面。然后把扩音器也搬到了脚底下,脚便踩在了上面。
那几个人并没有立刻给车子让开路,他们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辆车,快到跟前了,温庆轩摇下玻璃,探出头说道:“劳驾几位,让下路。”
几个人见温庆轩面带微笑,一看就他们一老一小的两个人,就闪到了玉米地里,汽车便开了过去,温庆轩赶紧摇上车窗,冲他们摆摆手,表示感谢。
小司机的汗就下来了,他也微笑着冲他们点点头,眼睛却时刻盯着左右,温庆轩也用眼睛余光监视着那几个人。
温庆轩小声说道:“别紧张,加速前进。”
车子就在他们的注目下,慢慢地向前驶去。
待车过去之后,后面的人突然指着他们说道:“好像是宣传车,奶奶的,截住他们!打丫的……”
小司机一听,下意识地踩下油门,汽车便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也不管什么玉米秸秆了,反正这车也不怕刮蹭,他们不顾一切地驶出了庄稼路,驶上了一条水泥路,后面的人见怎么也追不上了,其中一个用铁锨从地上锄起一铁锨泥土,冲着他们的后面抛掷,就听咣咚一声,砸到了车的后帮上……
驶上了水泥路,温庆轩和小司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司机说道:“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温庆轩也出了一身冷汗。
顺着这条水泥路一路疾驰,牛关屯村便被他们甩在了后面,绕了一大圈后,才驶上了回城的路。
后来,温庆轩得知,他们回来的时候,这场“战斗”早就结束了,牛关屯共计有五十多人被抓,牛宝林等几个骨干分子全部被抓,驻守在庄稼地里的村民被驱散,抓的抓,伤的伤,他们搭建的卧铺被捣毁,村民们挖的壕沟也被填平,紧接着,早已经等在外围的施工方几十辆作业车从不同的方向一齐进入庄稼地,大片的庄稼被推倒……
在这场混战中,多名公安干警受伤,有一名武警战士睾丸受伤,一公安干警因为砖头击中头部,造成颅内出血……六七辆警车受损严重,其中,一辆防爆指挥车被砸。在抓捕闹事分子的混战过程中,公安干警曾经一度遭到村民的围攻,为驱散近乎疯狂的人们,警方释放了催泪瓦斯,并鸣枪,这也就是小司机听到枪声的原因所在。
有一村民大腿内侧的动脉被塑料弹壳击穿,在送往医院的过程中流血过多死亡,还有两个伤势比较严重者,其中一个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另一个仍未脱离危险,至于骨折、擦破皮的流血者,不计其数……
彭长宜回来后,他给雯雯打了电话,雯雯在电话里哭了,她说:“彭叔儿,怎么会是这样啊?王圆出事,我尽管也担心,但是因为有爸爸在,我心里有底,可是,我爸爸他也……这让我怎么办?”
彭长宜很同情雯雯,就说道:“雯雯,你别哭,让你婆婆听到。”
雯雯说:“我从来都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哭,现在就我一人在家,婆婆去超市买东西去了,彭叔儿,你说我爸爸会有事吗?”
彭长宜的心也收紧了,被纪委带走的人,没有不弄出点事的,有错抓,没错放,就是这个道理,何况王家栋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被纪委带走的,没事都得整出事情来。再说了,王家栋从政几十年,哪能没有事?这次,肯定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一起抖落了。所以,对于这次双规,王家栋凶多吉少。但是他万万不能把这话告诉雯雯的,他只能安慰她说道:
“雯雯,放心,你爸爸的为人我知道,他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要说问题,就是这次不配合市委的行动,除此之外,他什么问题也不会有。”
雯雯轻声抽泣了一下说道:“我知道,爸爸肯定不会有问题,但是,搁不住别有用心的人鸡蛋里挑骨头的找问题,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就是想置我爸于死地的。”雯雯毕竟是在市委机关工作的人,大小也是个领导,又在王家栋的身边耳濡目染,官场上的事她是知道一些的。
“雯雯,别想那么多了,你还在哺乳期,你该知道,孩子,是你爸爸的心尖儿,所以,带好孩子,照顾好你婆婆,才是你最打紧的事儿。还有,不管你爸爸有没有事,不管你爸爸回不回来,你都要撑起这个家,另外,我还是那句话,你爸爸的事,是你爸爸的事,你绝对不能掺和,不能向任何人打听,不能向任何人抱怨,什么话都不要说,这个家,你不能再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