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好吃的(1 / 1)

方道长捂着胸口,慢慢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陈老师的情况,松了口气:“幸好来的及时,令尊没有性命之忧。”

见婉婉和杨建德还愣着,他出声喊道:“陈小姐,麻烦去楼下把我的东西拿上来,再拿两杯水。”

“哦哦,好的。”婉婉回过神,连忙跑下楼。

司怀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十点,没到子时。

他有些失望,看来不是五奇鬼。

司怀轻叹一口气,仔细打量这间卧室。

因为刚才的战斗,到处都遗留着鬼婴淡淡的阴气,司怀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床附近的阴气不太对劲,和鬼婴身上的有差别。

他走到床边,继续寻找阴气的源头。

很快,婉婉拎着水壶水杯,背着包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方道长拿出一张符箓,低声念咒,将符箓扔进水杯,一眨眼的功夫,符箓便消散在水中。

“陈小姐,麻烦喂令尊喝下去,稍后再送去医院仔细检查身体就好了。”

婉婉连连点头,把杯子放到陈老师嘴唇,小心翼翼地往里倒。

喂了半杯符水,吐了半杯符水。

竟是一滴也没有喝下去。

婉婉求助地看向司怀和方道长:“道长这……”

方道长眉头一皱,又拿出一张符箓贴到陈老师眉心: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司怀不知道这个咒,好奇地问了句:“方道长,这是什么?”

方道长解释:“这是净心神咒。”

“陈先生被厉鬼侵害,身体本能地抗拒符箓。”

司怀点点头,学习方道长说的这些行话。

婉婉继续尝试喂符水,还是吐了出来。

方道长眉头一皱,偏头看向司怀。

他的语气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傲慢,低声问道:“不知司道长有喝高见?”

司怀低头,看着陈老师脖子上两道漆黑的阴气。

因为方道长的净心神咒,阴气颜色稍稍减淡,但还是牢牢地扼住了陈老师的喉咙,阻止他吞咽。

婉婉急得都快哭了:“司道长,您有办法么?”

司怀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和方道长一样的炫酷咒语。

他思索片刻,含糊不清地念了句:“道天天尊急急如律令,嘛咪嘛咪哄。”

然后伸手掸了掸陈老师脖颈的两圈阴气。

阴气瞬间消散,陈老师的呼吸肉眼可见地平稳下来,青紫的脸色逐渐正常。

婉婉连忙喂符水,这下能喂进去了。

听见咒语的方道长惊呼出声:“司道长,道天天尊是?”

司怀:“是我们道天观的祖师爷。”

“那方才的咒术?”

司怀面不改色地瞎扯:“道天阳刚咒。”

“用阳气驱散陈老师身上的阴气。”

方道长惊呆了,这咒术名字闻所未闻。

道天观莫不是什么隐世大观?竟有如此稀罕的咒术。

见人没事了,司怀继续找阴气的源头。

床头柜床下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有。

方道长小声问道:“司道长,你在找什么?”

司怀:“有阴气。”

方道长没有怀疑,说道:“我去做法。”

司怀疑惑地问:“你看不见么?”

方道长沉默了,他要是看得见还用得着做法么?

不是每一个道士都有阴阳眼,更不是每一个有阴阳眼的道士都能看见阴气。

阴阳眼对道士来说是修行利器,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大部分道士甚至还需要借助外物才能看到鬼魂。

其次,阴阳眼也有差别,能看到魂魄、看清魂魄、看清世间万物……

天赋越高,看得越细致。

对司怀来说,房内丝丝缕缕的阴气十分瞩目,对方道长来说,他只能勉强感受到阴气的存在。

方道长不说话,司怀没有再追问。

他绕着床走了两圈,脚步一顿,低头看着床上厚厚的鸭绒被。

床上还没有看过。

司怀掀开被子,只见陈老师手边静静躺着一个像是玉制的瓶子。

大约十几厘米高,瓶身满布冰裂纹装饰,瓶口周围分别直立着五根圆形管,造型奇特。

婉婉一脸惊讶:“这多管瓶怎么在床上?”

司怀愣了下:“多管瓶?这是魂瓶的一种么?”

婉婉自小被陈老师熏陶,对古董略有研究,她解释道:“是魂瓶的一种,也叫谷仓瓶。”

“这个就是一个月前爸爸从乡下带来的,爱不释手,没想到居然还一起睡……”

说着说着,婉婉脸色变了变,意识到就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爸爸开始变得不太对劲。

“司道长,难道是……”

司怀点点头:“前段时间,我表弟也因为魂瓶出了些事故。”

他走过去,正要拿起多管瓶。

指腹距多管瓶几厘米的刹那,卧室的灯泡滋滋两声,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一阵阴风从窗外刮了进来,黏腻阴冷,伴随着一个女人的低声呜咽:

“我的孩子……”

婉婉怔了怔,浑身发抖,下意识靠近司怀:“司、司道长。”

司怀以为她好奇,解释道:“她在问自己的孩子。”

“应该是刚才那个鬼婴的妈妈找来了。”

司怀望过去,继续讲解:“她现在飘进阳台了。”

婉婉:“……”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低语声愈发清晰,下一秒,灯光猛地亮起,阳台上出现一个红衣飘飘的长发女鬼。

她猩红的双眼直勾勾地扫过卧室每一个角落,没有感受到鬼婴的气息,她表情瞬间狰狞起来:“我的孩子!!”

红衣女鬼厉声尖叫,露出嘴里密密麻麻的尖锐牙齿,十分渗人。

方道长心里一紧,拿起桃木剑冲过去,提醒道:“当心,这女鬼道行很深!”

杨建德还没从刚才的鬼婴缓过来,又来了个鬼妈,站在床边呆若木鸡。

婉婉双脚发软,路都走不动,跌坐到地上。

“太乙玄门剑,第三式,恨福来迟!”

方道长一剑刺向长发女鬼面门。

红衣女鬼丝毫没有闪躲,张开嘴,直接吞下桃木剑。

方道长内心大惊,第三式居然伤不到这女鬼分毫。

红衣女鬼阴恻恻地说:“你这牛鼻子道士,居然敢害我的孩子!”

方道长掏出身上所有的符箓砸过去,转身吼道:“先走!”

“想走?”

红衣女鬼冷笑一声:“把命留下。”

话音刚落,砰砰砰几声,所有门都被关上了。

司怀这下有些惊讶了,难怪要钱喜欢当鬼,这隔空关门的技术简直是懒人福音啊。

方道长刚跑了两步,就被红衣女鬼的长发缠住双脚,卷到了阳台上。

他全身上下被长发包裹,脸色憋得涨红,艰难地喊道:“司道长!”

红衣女鬼动作一顿,脑袋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冷冷地看着另外几人:

“还有道士”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婉婉颤巍巍地拉了拉司怀的裤脚,话都说不清楚:“司、司……”

司怀想起这儿还有几个普通人,连忙拿出平安符,扔到他们身上,接着冲向阳台。

他直接一把薅住红衣女鬼的头发,熟悉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司怀受不了,他再懒也知道洗头洗澡,这帮鬼是怎么回事!

他怒骂道:“你们做鬼的都这么不讲卫生的么!”

他用力一拉,直接把红衣女鬼一头长发给扯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红衣女鬼凄厉惨叫。

没有长发的缠绕,方道长摔到地上,眼冒金星,模模糊糊地听见司怀气势恢宏地喊了一句:

“第一拳!”

“普通攻击!”

他艰难地看过去,只见司怀一拳砸在红衣女鬼肩上,下一秒,红衣女鬼的左胳膊便凭空消失了。

方道长喉头涌上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

红衣女鬼痛得脸色扭曲,万万没想到对方一个普通攻击自己的手就没了。

魂魄的疼痛加上失去孩子的精神疼痛,双重攻击下来,她冲向司怀,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杀了你!!”

一旁的杨建德回过神,连忙拿起地上的书包,扔向司怀:“法器!”

司怀接住书包,拎着书包带,抡起来砸向红衣女鬼双腿:“吃我一书包!”

膝盖以下的脚瞬间消失。

方道长震惊地看着那只其貌不扬的书包:“这是什么法器?”

司怀随口道:“知识的力量。”

意识到自己不是司怀的对手,她厉声喊道:“陈福鸿!”

司怀正疑惑陈福鸿是谁,便听到婉婉喊了一声爸爸。

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陈老师身体突然一颤,睁开眼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看见阳台上的红衣女鬼和道士,他一把推开婉婉,怒道:

“你们在做什么?!”

司怀愣了下,没想到陈老师手脚这么僵硬,说话倒是挺利索的,一点都不磕巴。

陈老师连滚带爬地下床,挡在红衣女鬼面前,撕心裂肺地说:“婉婉,她是你妈妈啊!”

婉婉难以置信,瞪大双眼:“我妈早死了!”

陈老师:“这不是变成鬼了么!”

司怀:“……”

他瞥了眼双眸猩红,满嘴獠牙的红衣女鬼,忍不住出声道:“陈老师,你口味挺重啊。”

方道长擦了擦嘴边的血,气息奄奄地说:“陈先生,这女鬼少说也有几百年的道行,怎么可能是你逝去的妻子……”

陈老师扭头,看见方道长身上的道袍,不由分说冲过去压住方道长,掐住他的喉咙:“你这个破坏家庭的不法分子!想害得我妻离子散……”

见状,婉婉和杨建德连忙过去扯开两人,场面十分混乱。

红衣女鬼现在只剩下一只右手,知道今晚是不可能为自己和孩子报仇成功,她咬了咬牙,冲出门外。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们等着!”

司怀正在看陈老师和方道长打架,被这一句话喊得回了神,发现红衣女鬼要跑路。

他连忙追出去,刚跑到楼梯口,便看到红衣女鬼身旁多了个青皮小鬼。

“你怎么在这儿?”

青皮小鬼看了司怀一眼,又看了看红衣女鬼光秃秃的脑袋,下意识摸了摸头。

看见他的动作,红衣女鬼猜到他们之前肯定发生过什么。

感受到青皮小鬼身上强大的阴气,她问道:“你也和这个道士有仇么?”

红衣女鬼缓缓伸出仅剩的右手:“我们可以携手合作,互利共赢。”

青皮小鬼低头,吸了吸鼻子,缓缓地握上去。

红衣女鬼扬起唇角:“那么我们——”

话未说完,青皮小鬼倏地张大嘴巴,嘴角咧到了耳后根,一口啃下红衣女鬼半个脑袋。

红衣女鬼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被高举了起来。

青皮小鬼举着她的右胳膊,吃糖葫芦似的,一口一截身体,两三口便啃完了红衣女鬼的身体。

司怀惊呆了,愣愣地看着青皮小鬼。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青皮小鬼慢吞吞扭头。

他眨了眨眼,晃了晃红衣女鬼的胳膊,生涩地吐出几个字:“要、要一起吃吗?”

司怀:???

青皮小鬼不懂他的疑惑,忍痛递过去:“你、你吃。”

司怀慢吞吞地开口:“......我是人。”

青皮小鬼似懂非懂,把红衣女鬼的胳膊放到地上,吸了吸口水:

“好、好吃的。”

司怀:“……人不吃鬼。”

青皮小鬼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一口吞了红衣女鬼的胳膊。

他指了指二楼陈老师等人所在的房间:“那、那,有人。”

青皮小鬼没有吃过人。

他舔了舔唇,天真地问道:“好吃吗?”

司怀沉默片刻:“我也没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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