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自己的苦肉计失效,沈璟昀笑着将枝枝搂进怀里,乐道:“越发聪明了。”
枝枝见他果然老实了,这才依偎进他怀中,“殿下不许这么折腾我了,总觉着……怪怪的。”
好像勾栏瓦肆的女子才会做的,她可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可以这般不矜持。
“枝枝……”沈璟昀又笑出声,握着她尚且纤细平坦的腰肢,“普通人家的夫妻,也是这样的,你想什么地方去了?”
枝枝却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眯眼质问,:“你如何知晓普通人家的夫妻如何?”
沈璟昀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这话倒没骗枝枝,是他曾经出京办事,半夜出去吃酒,跟周时唯偷看到的……但这话怎么能说,怕不是要被枝枝嫌弃坏了。
“殿下,到底怎么回事?”枝枝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就……就听别人说的。”
“什么人?”
“周时唯。”他毫不犹豫把周时唯给卖了,还跟着谴责,“周时唯这人,以前出京办事,总爱爬人家屋顶,这样一来二去的,总能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
比如那一次,就是他们坐在人家屋顶上喝酒,周时唯一脚蹬掉了人家屋顶上的瓦,灯光露出来,他们才发现里面的人玩的多刺激。
枝枝若有所思地点头,问:“那殿下看见过人家妇人沐浴更衣吗?”
“没有。”沈璟昀自然满口否认,然后就僵硬了一下,转头看向枝枝。
这小丫头片子,也太机灵了,就这么套出他的话?
“殿下骗我。”枝枝看着他,“分明就是你自己看的。”
沈璟昀无奈求饶:“我又不是故意偷看的,你想想,我常常出京办事,闲着无事又不去喝花酒,还懒得跟人家应酬,不过这么点爱好,谁能想到……”
深更半夜就是这点不好,总是能碰见人做那档子事情。
“你想怎么办吧。”沈璟昀问。
“我……”枝枝卡壳,她想怎么办?能怎么办啊?
沈璟昀摊手,拍了拍她的背:“乖,别瞎想了。”
枝枝冷哼一声,抱着被子转过身去。
“你真不理我啊?”沈璟昀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来,“我明天走了之后,你想找我也找不到的,天天就只能抱着我的衣服,睹物思人,以泪洗面了。”
枝枝听着这话,想打他,又着实觉得心中有些不舍得,万般矛盾,转过头来柳眉倒竖:“现在先记着,等你回来再说。”
她埋首进沈璟昀怀中,闷闷不乐道:“殿下一定要早些回来。”
沈璟昀心满意足地把人搂在怀里,笑道:“这是自然的。”
到底到了分别的时候,第二日,沈璟昀带着数千精锐,轻车简从,离了京城。
枝枝站在宫门口看着他一身铠甲,说不出的英武锐利,浅浅笑起来,递给他一杯酒:“祝殿下,早日凯旋。”
沈璟昀饮尽一杯酒,捧着她的脸,轻轻亲了一口:“等我回来。”
枝枝乖巧点头,望着他的背影。
顾宁平姐妹一直站在一侧,看见这一幕,皆抿唇笑了,上前扶着枝枝,“四五个月很快的,一眨眼殿下便回来了。”
“姐。”枝枝皎洁如月的脸庞染上一抹绯红,“你也笑话我。”
顾静看着小妹,吞了吞口水,禁不住道:“枝枝,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
那不经意间流转出的媚态,是少女时候没有的,更显得她娇嫩如花的容颜活色生香,顾静很快就反应过来,奸笑道:“是不是因为太子殿下……”
顾宁平拍了妹妹一下:“静儿,别瞎说。”
静儿真是胆大包天,连太子殿下都敢编排,真真是不要命了,她不晓得,顾宁平却知道的,太子殿下这两天在枝枝跟前温柔如水,本质却不是这样的人。
那日在宁王府,把宁王吓得恨不得尿裤子,这样的人,岂是好相与的。
顾静……顾静着实不知道,她就看着太子殿下对枝枝这么好,就是个好人,肯定不会计较自己调侃几句的,可大姐姐这么着急,看来……
她轻轻叹口气,忍不住道:“进了宫里,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还是家里自在,辛苦枝枝了。”
“不辛苦。”枝枝笑起来,整张脸都如同聚集了日月光辉,看的旁人一愣一愣的,“我在东宫的日子,很自在,殿下待我好,也没人敢挑我毛病。”
东宫就是太子殿下的一言堂,他要宠着的人,哪怕是个妖精,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一样的。”顾静叹口气,“别的不说,你站在这里,自然就拘束了,不过枝枝从小就懂事,应该比我强多了。”
顾宁平抿唇浅笑:“这是自然。”
女侍中从远处朝她们走过来,依旧板板正正的声音,态度却比往常温和了许多,枝枝甚至怀疑她就是害怕吓坏了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没想到一向冷静睿智没有感情的女侍中,竟也有柔情的一面。
“承徽,尚衣局的人来了,要给您量体裁衣。”
“半月前不是才量过?”
宫中的尚衣局给做一年四季的衣裳,每个季度两次,按理说应当一个半月一次,怎么突然过来了?
“承徽有孕在身,身材变化不能按照常理推论,自然要勤换衣裳。”女侍中解释,“以后每隔十天,尚衣局都会派人前来给承徽量体裁衣。”
“这样啊。”枝枝点了点头,“那我们过去吧。”
“我信了枝枝过得好。”顾静点头,“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待你寻常,肯定没有现在的日子舒坦。”
尚衣局来的是个老嬷嬷,不苟言笑,跟女侍中有的一拼,面无表情给枝枝量了尺寸,道:“承徽有孕,衣服的料子要改一下,您先选一选。”
她身后的侍女捧着一堆衣料上前。
枝枝低头看了看,笑吟吟道:“这个吧。”
她看见,那个嬷嬷冰山般的脸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枝枝含笑问:“不行吗,这锦州布最是结实,有劳嬷嬷费心了。”
“不敢当不敢当。”嬷嬷额上出了一层薄汗,点头应了,“承徽还有旁的吩咐吗?”
“没有,辛苦妈妈了。”枝枝浅笑,“萃蓝,替我送送她们。”
“奴婢告退。”
原以为这顾承徽小门小户出身,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也见识不凡,连锦州布都能认出来。
萃蓝领着人出去,女侍中冷声道:“殿下方走,皇后就沉不住气,想对付承徽了。”
“不必理她。”枝枝低眉,“如今她没有管理六宫的权柄,顶多也就是拿这些小事磋磨我,我又不在意,等殿下回来自然会给我做主。”
顾静小声问:“这……这怎么了?”
“二小姐有所不知。”青霜愤愤解释,“按照宫规,有孕的妃嫔一律穿戴最上等的衣料,夏日是软锦绢纱,秋冬则用松江锦,这两种料子最是柔软不伤身,适合孕妇穿戴。”
“可方才那老妇带来的料子,全是些次等的货色,还欺负承徽,要承徽自己选!埋汰谁呢,当我们都不识货,好让她出去嘲笑吗,要我说,就该一口气扔她脸上去!”
说到此处,萃蓝才接话:“咱们承徽也聪明,选了最次的料子,当着面给她没脸,我就不信,她真敢拿锦州布糊弄东宫。”
给怀孕的妃嫔用最低等的布料,别人不讲,皇帝也不会同意的,他最要脸,给人知道太子的妃嫔如此被磋磨,脸上无光,定然不高兴。
枝枝摇了摇头,摸着自己的小腹:“现在孩子最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欺负我的,我都记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女侍中道:“承徽言之有理,小太孙重要,旁的事情,自然有我来处理。”
顾宁平心猛然跳了跳,道:“太孙?”
“殿下的长子,自然是太孙。”女侍中道,“不必忧心,我敢这么叫,自然是殿下的意思。”
顾宁平战战兢兢点了点头。
太孙这两个字,可不是叫着玩的,就跟太子一样,是正式册立的,太子是储君,太孙便是下一代的储君了,太子殿下居然如此慷慨,就给了枝枝还没出生的孩子。
枝枝低头看了看那堆料子,想了想道:“拿去分给外头粗使的宫女吧,好歹也是贡缎。”
搁在外面也是好东西了。
顾宁平姐妹眼都不抬一下,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就好像那名贵的松江锦,在宫里都是稀罕物,可年年都会主动送到顾家,等着顾家的银子维系整个松江下一年的开销。
毕竟,上贡的贡品,朝廷是不给钱的。
年年如此,她们姐妹自然不当回事,至于枝枝的衣裳,东宫的针线局就够了,犯不着用旁人的,还担惊受怕。
甚至于后来送来的衣服,枝枝都没要,全塞进了箱子下面,要不是因为有品级限制,她也想分给底下人。
送衣服这天,尚衣局换了个人,满脸带笑地赔罪,“那天尚衣局太忙了,一时出了纰漏,拿错了给您的衣料回去就用了这最好的料子。”
“承徽大人有大量,还望原谅我等。”
枝枝没计较,如今情况特殊,还是少得罪几个人为好,便直接让人回去了,转头就到:“萃蓝,单独找个箱笼收起来,搬到隔壁耳房去,别搁我跟前。”
摸着那柔嫩的软锦纱,萃蓝道:“承徽真不穿吗?这也太可惜了。”
“我不放心。”枝枝摇头,“总之衣食住行都要小心谨慎,都听我的拿去隔着,要真的没事,以后也能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