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营对上锦衣卫。
谁怕谁
说实话,这个问题还挺不好回答的,就连正气势汹汹,对峙而立的那两伙人自己都说不清楚。
系统锦衣卫厉害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别看对面带人拦住他们的汪镇抚使身后只带了十来个校尉,但只要人家吆喝一声,后面营房中立马还能再冲出来一两百人,三千营这边统共只来了五十六个,力量对比悬殊,所以锦衣卫厉害。
石韵三千营厉害
两军交锋,勇者胜。三千营这边的人被她调教了几个月,已经个个勇武,况且还有她在,对面那位汪镇抚使在她眼中就是弱鸡一只,真打起来,她可以擒贼先擒王,上去先制住姓汪的,其余人自然也就老实了,所以三千营厉害。
赤鸢三千营厉害
真人可以以一当十,她自己可以以一当五,一共可以当十五,对面一共只有十三个人,怎么打都赢了。
常轼携锦衣卫厉害
他心思比较周密,因此和系统的顾虑一样,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虽然先出来的只有十几个,但后面肯定还能招呼出一堆,人数上锦衣卫占据绝对优势。只不过他们是来救师祖的,咬牙也要上
赵长健管他呢,反正老子只认顾真人,真人指哪儿老子就打哪儿
只有对面的汪镇抚使思路最为清晰客观。
要他看来,武力上是三千营占优势。
锦衣卫当然也厉害,但干的多是抄家拿人的活儿,揣着圣旨去抓人一家子老弱妇孺,那自是威风八面,腰刀亮一亮就能吓瘫一片,大多数时候连腰刀都不用亮,犯官一家就直接伏法了。
而三千营的将士们则是真正上过战场,尸山血海中历练出来的人物。
不是汪镇抚使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看对面这群武将,其中有一半都身形魁梧,虎背熊腰,一看就是能用大刀长矛那种硬兵器的,他们锦衣卫的腰刀与之相比就过于秀气,硬碰两下就很有可能卷刃。
至于把镇守诏狱的小旗,校尉们全都叫出来群殴,以人数取胜,那还得请示他的顶头上司指挥同知吕大人,再由吕大人去请示他的上司齐指挥使才行,汪镇抚使自己没这个权利。
毕竟诏狱里还关押着重犯呢,万一出了事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地位上则是锦衣卫占优势。
道理很简单,三千营的背后是渝亲王,锦衣卫的背后是皇上,皇上自然比亲王大。
因此汪镇抚使在迅速权衡了一下敌我力量对比之后就决定以和为贵,三千营的人忽然跑到诏狱来闹事,是他们不占理,那就尽量和他们讲道理,争取能够以理服人,把他们劝回去。
低声嘱咐身后的人都收敛着点,莫要起冲突真起了冲突,他们一时半会儿打不过。
汪镇抚使身后的几个心腹百户,听了竟莫名生出点沧桑感,他们锦衣卫什么时候沦落到要以理服人的地步了
只是虽然心里沧桑,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都老实点头答应。
汪镇抚使便十分和气地对石韵一拱手,“顾真人,你忧心令尊的一片孝心下官自是能够体谅,但吏部侍郎顾大人涉嫌私下勾结藩王,图谋不轨,这罪名可不轻。皇上亲自下令捉拿严审,在案子审出结果之前,莫说把他放出去了,就是诏狱之外的人想见顾大人一面都是不行。”
石韵淡然摆手,“没什么孝心不孝心的,本真人已然斩断尘缘,与父母亲眷再无瓜葛,他们于我而言和天下众生没什么区别。之所以让你放了顾侍郎,是因为本真人掐指一算,算出顾侍郎乃是当朝的忠贞贤臣,勾结藩王一事纯属冤枉,若是在诏狱中被屈打成招不免有伤天和,耗损国运,所以才急忙赶来阻止,免得你们犯下大错。”
汪镇抚使被她这番话说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要翻白眼这还怎么讲道理
他认定顾真人所谓的断了尘缘不过是说给大家听听,把她来搭救亲爹的事说得更冠冕堂皇一些。
暗道你一句话就给顾侍郎戴上了一顶忠贞贤臣的大帽子,我们要是敢给他定罪就是屈打成招,不但有伤天和,还会有损国运,这谁还敢审啊
忍不住又抬眼细细审视对面这位语出惊人的顾真人,想看看她这样信口开河,脸上会不会露出些心虚之色。
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顾真人脸上不但毫无心虚之色,还隐隐有些不耐烦之意,竟是理直气壮得很。
暗骂一句,这年头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还真厉害,竟如此稳得住阵脚
又暗自感叹,这位真人生得可真美啊,可惜一点没有温婉柔和之态,满脸的强硬冷傲,自己和她见面到现在,她都是一直是用下巴对着自己的,当真是目中无人至极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顾真人的下巴也很美,白皙精致,简直跟美玉雕出来的一样,多看几眼他也不吃亏。
石韵不得不替顾侍郎造声势,自然有点郁闷,加上她这几个月都在三千营中傲视群雄,强者的姿态越发摆得习惯了,所以不自觉间就会给人强硬冷傲之感。
系统曾经提醒过两回,让石韵别总一脸冷傲地看人,怪不礼貌的,然而发现没什么用,没过一会儿她就会故态复萌,知道这是羽人体质作怪,她现在太强了,骨子里自然而然就会透出强者的气势。
还是那个道理因为强所以能够无所畏惧,因为强所以能够睥睨世人。
系统也就干脆放弃了提醒。
石韵不客气道,“汪大人,请放人吧”
汪镇抚使自从进了锦衣卫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自己这边陪着小心,人家那边则是一点不领情,照样颐指气使,顿时怒火上涌。
然而看看顾真人右边满脸横肉的赤鸢,再看看顾真人右边满脸络腮胡的赵长建,两个都一脸凶相地看着他,还有后面几十个人也都目光不善。
汪镇抚使努力把涌上来的火气又咽了回去,“顾真人,这你可真是为难下官了,下官我真做不了这个主。”
石韵也像她那些手下一样,把眼睛一横,十分霸道。
好在她生得绝美,做出这个表情也不难看,反而徒增几分别样风情,“耗损国运这个责任只怕汪大人更担不起。”
汪镇抚使,
这个责任他还真担不起。
虽然明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他也绝不敢等闲视之。
人家毕竟是皇上亲封的护国真人,有这方面的发言权。
身后的一个百户轻声劝道,“大人,这位顾真人是有真本事的,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赶紧去派人去请吕大人吧。”
这百户当初曾因一时好奇,跟着朋友一起去看了顾真人在香鹿山做法请神的热闹,亲眼见识了顾真人有呼风唤雨,请出缥缈仙影的本事。
即便那风雨只是一阵小暖风和毛毛雨,他也对顾真人十分的尊崇了,因此对石韵刚才的那一番信口开河信了七八成。
正低声商议,有个校尉溜着边匆匆跑过来禀报,“吕大人的丈母娘做寿,他打了招呼,今儿没过来,陪夫人赴寿宴去了。”
汪镇抚使头疼,这丈母娘怎么早不做寿晚不做寿,非得今天做。
追问,“那齐指挥使呢”
校尉道,“着了风寒,在家养病。”
汪镇抚使,“”
行吧,关键时候谁都靠不住,还是得他自己顶着。
只得继续劝道,“顾真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是下官不肯通融,实在是抓进诏狱的嫌犯没可能说放就放,要是我今日将顾侍郎交给你,那明日我就要自己替他进去了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求陛下,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你不妨将那些掐指一算窥探到的天机说与陛下知道,如果顾侍郎真是被冤枉的忠良贤臣,陛下定会下旨放人,到时候我们这边必然遵旨行事。”
要是别的犯人家属在诏狱门口能受到这样的待遇,怕是要受宠若惊,可惜顾真人完全不吃这一套,反而挑眉斥道,“兹事体大,其中的厉害关系我已经和汪镇抚使说清楚了,你要还是继续敷衍推脱,可别怪我不客气本真人这是为国为民,为了我朝的江山稳固,最后便是闹到陛下跟前也是本真人占理。”
汪镇抚使一点不觉得她占理,反而是觉得她蛮不讲理
只不过顾侍郎犯的这个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司礼监大太监王若彧公报私仇,强行给他安上的罪名,这种明显栽赃的案子都不禁查。
所以汪镇抚使不敢把话说太满。
双方正在僵持,北镇抚司大门前的街道上忽然又有马车驶来。
马车匆匆驶到对峙而立的两伙人跟前,一个略带沙哑的年轻声音响起,“姐姐”
正是听到消息的顾明仁赶来了。
石韵看着从马上下来的消瘦少年,心里顿时腾起一股火气,她上月抽空回来看顾明仁的时候,顾明仁还好好的。这才几日不见,她弟弟竟然瘦了一大圈,面色蜡黄,嘴唇干枯,连眼睛都凹进去了
岂有此理,这得补多久才能再补回来
顾侍郎真是太害人了,自己做事不谨慎,连累她弟弟也跟着吃苦受累。
顾明仁快步来到石韵身边,有些焦急道,“姐姐,这事你不能管。你不是与顾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吗”
当着众人不好多说,情急之下,扯着石韵的衣袖暗示性地拉了拉,希望他姐姐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次的祸事非同寻常,他这两日几乎没合眼,多方奔走求助,然而希望却是越来越渺茫。
常阁老昨晚已经透了准话给他这次王若彧是下了狠心要整治一下敢和他对着干,营救虞岘的人,颇有想要杀一儆百的劲头,他们已经给皇上接连递了几份恳恩求情的折子,却都跟石沉大海一样,顾侍郎这次只怕凶多吉少。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父子俩是跑不掉了,顾家的其他人则是能摘出去一个是一个。
因此顾明仁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他姐姐,这个时候任她待在三千营的大营中才最有可能不受牵连,不想仲瑞霖却瞒着他去找了顾思瑛。
眼见被自己拉了袖子的顾思瑛的没有反应,顾明仁又使劲拽了拽,隐晦道,“姐姐,你已不算是顾家的人,这事情你不能管,还是回去吧。”
他想将顾思瑛劝走,然而他姐姐却不能体谅他的苦心,十分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又拉拉空荡荡的衣服,“小仁,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什么事也不及身体重要啊,今天回去后什么都不要做,好好休养几天。”
顾明仁,“唉”
石韵安抚性地拍拍他,又从他手里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等着,我把顾侍郎要出来,你带他一起回去。”
要是不将顾侍郎救出来,弟弟回去也不能安心休养,干脆让他一起带回去好了。
心疼自己弟弟身体虚弱还要站在北镇抚司门前吹风,再不耐烦和汪镇抚使继续啰嗦,几步上前,“汪大人,我弟弟来了,正好让他带了顾侍郎回去。”
汪镇抚使刚才看到她一瞬变脸,对着自己孤高冷傲,一转眼对着顾明仁就温柔体贴,再转回头来,一张脸上又瞬间露出了冷傲霸道的表情,不禁十分无语。
忍不住道,“顾真人不是说已经斩断尘缘,亲眷家人于真人而言和天下众生没有区别么,却怎么还如此关照令弟”
石韵理所当然,“我弟弟当然是例外。”
汪镇抚使毕生没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人,终是忍不住生出了点小脾气,“闹半天这天下的事全凭顾真人一张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酸话还没说完,忽然肩膀上一沉,随后腰间又是一麻,一阵素淡清冷的香气侵入鼻端他被顾真人擒住了
汪镇抚使大惊,奋力一挣扎,却发现肩膀上的压力重如泰山,压得他骨头都要断了。
随后冷汗便涔涔而下,因为顾真人在他耳边淡淡说道,“别乱动,要是我一个控制不好,在你的肩上腰间同时使力,很可能扭断你的椎骨,那就成瘫子了。”
没有什么比事实摆在眼前更能说服人,汪镇抚使心惊胆战地感受着肩头和腰间承受的可怕力道,惊恐地发现顾真人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余光瞥见自己的几个心腹正满脸诧异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估计是还没搞明白顾真人忽然抱住了他是怎么回事,连忙提醒,“你们都别轻举妄动”
石韵嗯一声,“这才对嘛,你乖乖听话,本真人不会为难你。现在让人去把顾侍郎带出来。”
汪镇抚使要吐血了,这还不是为难他
却听石韵又道,“不用怕,咱们一个换一个,你把顾侍郎放了,我留在北镇抚司替他。他私下给藩王递送信件的事情你算在我头上好了,就说是我送的。”
汪镇抚使弱弱道,“怎么能这样乱来”
石韵眉头一皱,“啰嗦你自己选,要么我现在打死你,再带人闯进诏狱把顾侍郎救出来;要么你自己把他放了,我留下来替他。”
汪镇抚使万念俱灰地想我是选第二种啊,还是选第二种啊,还是选第二种
只听石韵又说道,“本真人是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才给你两个选择。其实对我来说,打死你直接救人更方便一点。反正顾侍郎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只要渝王劝说陛下派人重审,自然能水落石出,到时本真人再去做做法算算卦证明救他之事确实事关国运,事急从权,陛下估计也就不会追究锦衣卫有一两个不知变通的人被连累的事情了,你说是不是”
汪镇抚使不等她说完就提高声音喝道,“李千户,去提吏部侍郎顾贤出来”
顾明仁急道,“姐姐”
石韵冲他微微摇头,“没事,还有渝王呢。”
顾侍郎待在诏狱里渝王肯定不会管,她待在诏狱里渝王则一定会出手搭救。哪怕渝王不想蹚这个浑水呢,估计也扛不住三千营的众弟子们,不对,是众将官们的齐心求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