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荒唐的小提琴尾音
热腾腾的暑假开始了。
今年的暑假开始了不到一周,安塔尔丝他们就得到消息:布莱克家族在几内亚的一些产业出现了点问题,沃尔布佳和奥赖恩不得不动身前往非洲,清点一些自家的产业。
说实话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前,安塔尔丝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有家产在几内亚…
奥赖恩在处理财产问题上向来漫不经心,沃尔布佳不放心他一个人,肯定是要亲自去看一看的,这样一来,格里莫广场12号就只剩下了三兄妹在家。
沃尔布佳当然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因此她一早就联系好了西格纳斯,让三兄妹暑假里去西格纳斯的庄园同他们一起度过。
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要知道西格纳斯舅舅的庄园可比祖宅大出不少,有独栋的别墅,精致的花园,安塔尔丝可以有更多的地方看书,雷古勒斯也可以有更大的场地玩玩扫帚。
家里唯一对这个安排表示不满的就是西里斯,但是一如既往的,布莱克家没有人在乎他的观点。
就这样,暑假开始的第二周,安塔尔丝他们就收拾妥当,通过烟囱来到了“天鹅庄园”。
是的,西格纳斯舅舅的庄园命名为“天鹅”,因为“西格纳斯”这个名字在拉丁文中就是天鹅的意思,同时它也是南十字星系的另一个名称。
布莱克家的命名方式一直这么有仪式感。
西里斯对此嗤之以鼻,在他从烟囱里灰头土脸的踏出来之后,看着面前满目雪白的镶板墙壁和时不时亮闪闪出现在房子各个角落的天鹅装饰,满脸都写着厌恶和拒绝。
不过还是没有人在乎他。
西格纳斯舅舅和德鲁埃拉舅母非常得体的接待了他们,妥善安排好了一切。安塔尔丝的房间就在纳西莎的隔壁,她现在每天一出门就能看见自己美丽表姐的温柔笑容,说实话很有助于提升心情。
天鹅庄园里有一个比祖宅书房要大得多的书房,里面满满当当的装满了书籍、绘本、信件、甚至还有很多的黑胶唱片,都是些巫师古典乐,大概是西格纳斯的收藏。
安塔尔丝最喜欢窝在这里,她小的时候就来过这里很多次,但是那时候她的阅读水平远没有现在高,也没有魔杖。现在她再来到这里,随手打开一本魔咒书,都能新奇的看上半天。
她学到了不少非常老套的咒语,虽然现在已经不太实用,但是安塔尔丝还是乐此不疲。
她经常在书房里一呆就呆到晚上,中途饿的时候一转身,茶几上已经摆满了下午茶的点心。
天鹅庄园有四个家养小精灵,都非常兢兢业业。它们不像克利切那样从祖上就开始侍奉布莱克家族,已经快要变成了家里的成员。这里的小精灵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几乎不在人前出现,却总是能无微不至的照顾到每一个细节。
安塔尔丝过得惬意极了。
雷古勒斯过得也很不错,他经常会和西格纳斯呆在一起,西格纳斯比奥赖恩要细致精明的多。他没有儿子,因此对雷古勒斯很是喜欢,教了雷古勒斯很多处理商业事务、家庭事务和法律事务的才能,雷古勒斯也真的有认真的学习…虽然格里莫广场12号以后会是由西里斯继承。
不过西里斯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在这点上完美的遗传了奥赖恩,对这些“琐事”从不上心。事实上自从他来到天鹅庄园后,基本就神出鬼没,安塔尔丝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
西格纳斯和德鲁埃拉根本管不住他,他就像是撒欢的野狗,每天踩着烟囱到处去疯,现在他倒是觉得这个安排不错了。
安塔尔丝已经懒得再跟他说教,反正母亲不在这里,就由他去了。
一整个七月,就是在这样懒洋洋的偷闲下度过的。
月末的寻常一天,安塔尔丝很早起来,吃过早餐之后照常来到书房里消磨时光。
夏天的滚烫温度蔓延在窗外,书房里被施了降温咒,角落里还放着冰块。安塔尔丝咬着吸管,懒洋洋的翻看一本小说。
阳光渡过光滑的玻璃面,桌上放着的水杯像棱镜一样将彩色的线条折射到女孩身上,安塔尔丝眯了眯眼,睫毛在眼下垂落一小丛阴影。
窗外有人敲了敲她的窗。
女孩抬头,透明的光线流动着,窗外的罗齐尔笑着和她招手。人高马大的少年坐在他新买的扫帚上,灰色的发飘荡在空中,咧着嘴角露着虎牙,小模样意气风发。
罗齐尔是德鲁埃拉的侄子,经常来庄园做客,这个暑假安塔尔丝已经对他见怪不怪了。
她走过去打开窗,有点意外。虽然她经常在庄园里看到罗齐尔,但是他几乎没有打扰过她。
安塔尔丝一只手搭在窗棱上:“罗齐尔,有事吗?”
罗齐尔笑容满面:“布莱克,给你先打个招呼,你们有新客人了,也许你应该去准备一下。”
“是谁?”
“卢修斯。”罗齐尔坐在扫帚上转了个圈:“我看到他刚刚幻影移形到庄园门口,西格纳斯已经去迎接他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也许你会想要——我不知道,换个衣服什么的?”
安塔尔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轻薄的雪白长裙,闷声道:“你对我的衣服有什么意见吗?”
罗齐尔被吓了一跳:“当然没有。”他无辜的看过来:“只是你们女士在这种时候总是会换身显得隆重些的服装不是吗?刚刚纳西莎可是从花园里一路尖叫着跑回去换衣服了,所以我才来提醒你一下。”
“哦,纳西莎这么做是因为来的是马尔福。”安塔尔丝哼了一声:“又不是我的未婚夫,我才不会想要大张旗鼓。”
话虽如此,安塔尔丝还是回去换了一条正式点的裙子,才下楼去迎接马尔福的。
毕竟是在西格纳斯舅舅家,她还是不要失了礼节比较好。
别墅的门大开着,露出外面一望无际的草坪。家里的成员都站在别墅门口一字排开,包括来做客的罗齐尔,和刚刚坐着扫帚从半空中飞下来的雷古勒斯。
纳西莎站在安塔尔丝身侧,她穿了一件丁香紫的丝绸长裙,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蕾丝内衬。灿烂的金发盘起来落于脑后,眼眸清亮温柔,漂亮的不像话。
马尔福很难不被她吸引。他在对西格纳斯和德鲁埃拉行礼之后,就眼神明亮的走到了未婚妻面前,躬身亲吻着纳西莎的面颊,声音滑腻的像蜂蜜一样:
“你好吗?茜茜?”
纳西莎柔情的与他对视一眼。
马尔福穿着一身华贵的纯白西装,扎着条暗绿色的波纹领带。他的魔杖被他装在一个定制的手杖中,只露出一颗纯银的蛇头。走路的时候,这只手杖就被他威风凛凛的握在手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在霍格沃茨里还要大模大样。
他和纳西莎站在一起时,两个人金光闪闪,般配极了。
安塔尔丝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脚步。
她开始庆幸西里斯今天依旧不在庄园里,不然他一定会冷嘲热讽,说什么天鹅配孔雀,亮瞎你的眼之类的话。
马尔福在天鹅庄园受到了最高的欢迎。
西格纳斯带着他们坐到会客厅里,马尔福长腿一伸,非常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左手拿过一杯家养小精灵呈上的闪光香槟,有绿色的宝石戒指在他的手指间闪烁。
纳西莎和他坐在一起,侧头看他的时候,眼里的甜蜜都快要流出来了。
这也难怪,这还是这个暑假里他们第一次见面。
马尔福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的揉在手心。眼神则笑津津的朝双胞胎看过来:“你们好吗?雷尔和安尔?”
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乖巧点头。
雷古勒斯和马尔福一向亲近,见到他也很开心,和他大略说了说最近的生活。
“看来你们在这里过得不错,真替你们高兴。”马尔福把玩着自己的手杖:“我本来很早就想来看看你们,只是你们知道…霍格沃茨里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我们才刚刚开完一场会议,总算结束了一个段落。”
他叹息着说。
马尔福在毕业后就成为了霍格沃茨的董事成员,听说他在里面混的风生水起,得到了很多反对邓布利多的董事的簇拥。虽然他很年轻,但是他一向很有能力。
“哦,你太辛苦了。”纳西莎心疼的握紧他的手:“在霍格沃茨董事的同时,你还要兼任魔法部的顾问!梅林,我真担心你的身体。”
“不要替我担心,茜茜,我怎么忍心看你为我忧虑费神?”马尔福甜言蜜语道。
默默偷听的安塔尔丝又往后挪了挪。
罗齐尔弯着身子站在他们的长沙发后面,两只手交叉搭在沙发椅背上。他对着那对小情侣抽了抽嘴角,强硬的转移话题:
“你们解决了霍格沃茨什么问题?有什么值得我们感兴趣的吗?”
马尔福正过脑袋:“哦,事情太多了。比如我们定下了你们下学期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听说你们上学年的这位不怎么样是吗?”
“简直是一个灾难。”雷古勒斯淡定的补充。
马尔福笑了笑:“她在暑假里辞职了,称她再也受不了教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没有天分的孩子。我们很高兴的同意了,并且在董事会上投票选出了一位非常优秀的接任者!”
安塔尔丝对这个倒是挺有兴趣:“是什么样的人?”
“安东宁·多洛霍夫。”马尔福神秘的朝她眨眼:“非常优秀的巫师——混血,虽然。但是他痴迷于各种高深的魔法,你会喜欢他的,安尔。”
“但愿如此。”安塔尔丝耸耸肩。
“听起来挺不错。”罗齐尔兴致勃勃:“还有什么事情?”
“剩下的事你们不会喜欢的。”马尔福叹口气:“都是些琐事,但很重要。”
“你们知道,我一直致力于将霍格沃茨变成一所真正有格调的学校,但是邓布利多这个老顽固实在是一个阻碍,我们在董事会上争吵过很多次,说实话,我觉得那位先生的脑袋简直有些问题。”
他说到这里,有些怒气冲冲:“比如学校里的那颗打人柳,听说它伤害了不少想要凑过去的学生,我无法理解霍格沃茨为什么会需要这样的一棵树,但是邓布利多说什么也不同意将它移走!简直莫名其妙!…”
他长篇大论,一一说着那些邓布利多坚持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安塔尔丝则有些出神,她突然想到卢平似乎也有一次被打人柳弄伤了,卢平可不是什么愚蠢好奇的孩子,看来那确实是一株坏蛋树。
她天马行空的想着。
闷热的夏季,室外的阳光热辣辣的。他们几个人坐在凉爽的会客厅里,吃着水果,喝着冰饮料,三长两短的聊着天。
安塔尔丝习惯性的充当背景板,她听到马尔福他们又开始谈论起最近报纸上的纯血论调,她不感兴趣的咬着吸管,开始在脑海里回忆刚刚看的小说内容。
带着温度的时间缓慢流逝,安塔尔丝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有点困倦。大家正聊得兴起,没什么注意她,她于是歪了歪脑袋,偷偷将头靠在椅背上,懒惰的半眯起眼睛。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纳西莎一声尖叫将她吵醒:“婚礼?!”
安塔尔丝被吓的打了个抖。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女孩抬头,瞪了偷笑的罗齐尔一眼。
那边,纳西莎正眼睛放光的捂着自己的红唇:“你说真的吗?一场婚礼?哦,这可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是的,是的,亲爱的。”马尔福爱怜的看着她:“我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弗林特的婚礼!听说女方是一名法国的纯血小姐,今年刚刚从布斯巴顿毕业。”
“哦,弗林特的春天!”罗齐尔笑眯眯的鼓了鼓掌。
弗林特是大马尔福两级的学长,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几乎没有接触过他,但是罗齐尔、马尔福他们都和这位纯血家族的继承人很熟。
纳西莎开心极了:“我真替他感到开心!婚礼上我一定要好好祝贺他!梅林,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活动了,我真期待。”
“我相信请柬很快就会送到庄园来的,茜茜。”
马尔福牵起纳西莎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希望你能同意由我来陪同你参加婚礼,小姐。”
“哦,这是当然,卢修斯。”纳西莎红了脸,眼眸水晶晶的。
西格纳斯和德鲁埃拉慈爱的看着他们。罗齐尔噢的一声背过头,惹得雷古勒斯笑了出来。他们手里的杯子光滑的反射着光线,一片岁月静好的和谐景象。
只有安塔尔丝呆愣着眼睛,在心里嗷嗷大叫。
婚礼!又是一场婚礼!
真是见鬼的!她美好的暑假,最不缺的就是婚礼!
弗林特的婚礼定在了八月中旬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之所以说它阳光灿烂,是因为巫师的天气预报已经预料到了,而且它一直都准确的不得了)
纳西莎用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来为自己挑选裙子。她今年已经毕业了,又不用工作,每天呆在家里实在太无趣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让她兴奋起来的事情,她必然要整装待发。
于是她每日每日窝在衣帽间纠结选哪条裙子。这个时候,安塔尔丝就趴在旁边的长沙发上,慢悠悠的翻看一本裙装的邮购手册。
虽然她很厌倦再去参加一场和她没什么关系的婚礼,但是在选衣服这件事上,她从来都不马虎。
如果说这个暑假里有什么事情最令安塔尔丝满意,那一定就是她终于进入发育期这件事。
从二年级学期末起,安塔尔丝的身条像是柳芽一样抽长了,她长高了将近三英寸,身体也逐渐有了少女的轮廓。脸部的线条更纤细了,眼尾更长,眼角和唇瓣经常泛着玫瑰一样的色泽。她的皮肤白皙,身躯柔软,懒散的躺在沙发上时,黑发瀑布般的垂落,就像是一只在偷眠的猫。
因为身体的变化,她以前的那些裙子都不合身了。纳西莎给了她很多邮购手册,她可以选一个大概的款式,然后将裁缝叫到家里来定制。
那些裙子大多千篇一律,安塔尔丝看了很久,选定了一款湖绿色的薄纱裙,那轻盈的不规则的裙摆长到脚踝,肩膀上的两条细带有渐变的花色。
终于搞定这件大事之后,安塔尔丝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吸了一口旁边沁出水珠的草莓汁。
纳西莎还在试着每一条衣柜里的裙子,安塔尔丝百无聊赖,开始在旁边的柜子里左翻翻右翻翻,想要找些画册或什么的看。
结果还真被她找到了个东西。
沙发旁边的白色角柜里,一本厚实的纯白色的相册被埋在了柜子里各种颜色的丝绸下,边缘用银丝勾勒,里面的每一页都看起来银光闪闪。
安塔尔丝将它从一堆手帕里解救出来,平铺在柔软的沙发表面。相册很厚,封面是一只刺绣的天鹅…和一只刺绣的狗。
安塔尔丝盖住那只狗,面无表情的翻开相册。
她直接翻到了后面。银色的底面上像是洒了一层碎掉的钻石,亮晶晶的好看极了。一张张灵动的照片铺在上面,很多都是纳西莎。
安塔尔丝看到了纳西莎今年毕业时拍的一系列照片,还有她和马尔福一起拍摄的照片,照片上的她金发飘逸,美丽动人。安塔尔丝还看到了西格纳斯和德鲁埃拉,还有贝拉,很早期时候的贝拉,穿着霍格沃茨的校服,眼尾上挑骄傲的不可一世。
有一些地方的照片被取了出来,只留下有淡淡痕迹的空白,安塔尔丝猜测那些地方以前是安多米达。
继续往前翻,安塔尔丝看到了自己和雷古勒斯。那时候他们还小,两只小人手牵手站在天鹅庄园形状优美的瀑布前,雷古勒斯拽着一只玩具扫帚,安塔尔丝则咬着一根血腥棒棒糖。
西里斯在他们的身后,小小少年不知道在生什么气,正在气鼓鼓的朝喷泉里丢石头,只留给他们一个放荡不羁的后脑勺。
安塔尔丝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伸手蹭蹭照片上的小人们,手指划过银光闪烁的纸面,吸着果汁慢慢的朝前看着——
然后她停了下来。
相册的前几页上,一张照片出现在眼前。那上面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少女,有着一头海藻般的黑发。她的脸庞呈现出奶油一样的颜色,眼睛像是两颗黑珍珠。她正在笑着,骄傲的,神采奕奕的,冲着镜头弯起唇角。
那是沃尔布佳。
安塔尔丝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沃尔布佳。
“哦,你找到相册了,是吗?”纳西莎从身后走来,轻柔的环抱住安塔尔丝的肩膀。
她看到了相册里的画面,赞叹一声:“是叔母,她可真美。”
“我不确定…”安塔尔丝声音有点低:“我从来没见过她以前的照片。”
格里莫广场12号基本不照相,里面只有古老的,陈旧的画像。安塔尔丝见过的最早的画像都是在西里斯出生之后的沃尔布佳,那时她已经有些苍老和憔悴,一双眼睛黑的吓人。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母亲一直是这样冷漠的有些歇斯底里的形象。
她几乎忘了,自己母亲也曾有过和她一样的少女时光。
“哦,可怜的安尔。”纳西莎同情的亲吻了她一下,伸手拿过相册,翻到更前面,又取出一张照片来,递给她。
这次上面有两个人。沃尔布佳穿着雪白的婚纱,涂着艳丽的红唇,长发半挽,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什么笑意,但是那双黑色的眼睛非常坚定。
她将手递给另一个人,那人穿着漆黑的燕尾服,带着纯白手套,托住她的手。英俊的脸上是慢条斯理的淡漠,黑发油光水滑的梳向脑后,眼睛和沃尔布佳一样黑漆漆的。这是年轻的奥赖恩。
这是他们的结婚照。
安塔尔丝发誓,就是把格里莫广场12号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同样的一张照片。
“他们真漂亮。”纳西莎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我爸爸妈妈以前都没有这么好看,不过他们的照片真少,相册里就只有这两张。”
安塔尔丝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是啊…我甚至都没见过其他的照片。”
她轻轻抚过照片里那年轻的容颜,叹息一声,将两张照片还给纳西莎。
“哦不,安尔。”纳西莎推过她的手:“送给你了,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拥有他们不是吗?”
她温柔的捏了捏安塔尔丝的脸。
安塔尔丝惊讶了一下,看着纳西莎将照片塞进她的手心。照片的棱角划过她的掌心,她缓慢收紧手指。
夏天持续性的占据着大不列颠群岛。
沃尔布佳和奥赖恩还呆在西非,除了给西格纳斯写过一封信外,几乎不与安塔尔丝他们联系。
安塔尔丝猜测事情有些棘手,因为直到八月,他们都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也因此,三兄妹还继续住在天鹅庄园。
八月中旬的时候,弗林特的婚礼如期而至。
西格纳斯一早就带着全家人通过门钥匙去到了弗林特的府邸。那是一栋位于北爱尔兰山谷里的独栋府宅。
那不应算是个庄园,因为它的面积很小,远远不如天鹅庄园或是马尔福庄园。
但是它带有一片很美丽的花园,花园傍依着一个不大的冰蚀湖,景色优美,气候适宜,婚礼就是在这面花园上举行的。
遍地矢车菊的草地上,整整十二座帐篷首尾相连的支撑起来,里面摆满了纯白的长桌和满桌满桌的点心。
七彩的气球漂浮在空中,经过人的时候就会喷洒出银色的小碎片。
安塔尔丝卷曲的黑发里充斥着这些银色的碎片,简直像用了闪烁魔咒一样,要不是这些碎片在几个小时后就会自动消失,安塔尔丝可能会为此大发脾气。
花园里人很多,都穿着好看的正装,女孩娇俏迷人,男孩英俊潇洒。
安塔尔丝懒洋洋的看着这一切。她穿着之前定好的湖绿色长裙,薄纱的布料包裹着她日渐曲线的身体,隐隐约约透出她粉白色的肌肤,好看极了。
安塔尔丝注意到,人群里朝她看过来的视线,明显比之前要多。
她骄傲的哼唧哼唧,被旁边的雷古勒斯白了一眼。雷古勒斯今天也很好看,一身白色的西装,黑发服帖的向后梳着,瞳仁清澈,微笑温和,又正经又漂亮。
和他比起来,坐在安塔尔丝另一侧的西里斯要凌乱的多。(是的,西里斯在各种威逼利诱下不得已也来参加了)
西里斯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以下,却不显的女气,反而更突出了他骨子里那种优雅的不羁,他随意的撇撇头发,深灰色的眼眸里含着厌倦的扫视着这片场地,眉骨突出,鼻梁高挺,看起来非常俊美。
他们三个人穿的正儿八经的坐在这闷热的夏天里,看完了一整场婚礼。
弗林特和他们都不是很熟,安塔尔丝只在小时候见过他一次,现在再看,这个纯血的年轻男子实在称不上好看。
事实上,他有着一张野兽般的脸,表情倨傲冷酷,他的新婚妻子也长得很平凡,一头暗淡的棕色长发,小心翼翼的跟着弗林特的脚步。
安塔尔丝兴趣缺缺。
婚礼之后,照旧是一个吵闹的派对。
花园里人影绰绰,男男女女交织在一起,或聊天或跳舞,里面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
弗林特是英国很著名的纯血家族,也是30年代那本在巫师届横行的《纯血指南》里认证为真正纯血家族的二十八个家族之一。
这个家族和布莱克家族一样,崇尚纯血血统,极度厌恶麻瓜,是斯莱特林的常客,因此他们交往的也都是些支持纯血论调的家族。
安塔尔丝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莱斯特兰奇、埃弗里、罗齐尔、卡罗、格林格拉斯、伯斯德、诺特…当然还有马尔福和他们。
她就知道,这种聚会每次都像是斯莱特林的校外联谊一样。
自从他们这一代逐渐长大之后,各种婚礼层出不穷,每年都有,没完没了。安塔尔丝每次扳着指头算她还要参加多少人的婚礼时,都绝望的不要不要。
西里斯早就忍不下去了,他扯松自己的领结,跑到湖边去吹风。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坐在原地,没什么兴趣的看着他人跳舞。
“呦,这是谁呀?”
一个讨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
安塔尔丝端着一杯果汁,阴郁的转过身,看到拉巴斯坦一行朝她走过来。
拉巴斯坦今天也穿的人模狗样,眼睛还是阴森森的黑色,他紧紧盯着安塔尔丝,夸张的摊开手:“布莱克小姐!真没想到居然是你!”
“这可真是…”他上下打量着她:“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布莱克小姐居然长高了,发生了什么?你在儿童节时许的愿成真了吗?”
“拉巴斯坦!”雷古勒斯警告的看他一眼。
“哦雷尔,别总是这样。”拉巴斯坦笑眯眯的:“我就是想和小安尔开个玩笑,安尔你不会介意吧?嗯?”
安塔尔丝慢吞吞的看他一眼,扭过头继续喝果汁。
“咦,不太友好啊,布莱克。难道被戳中痛处了?”拉巴斯坦在她身后笑。
跟他一起走来的罗齐尔看不下去了,他皱起眉拍拍拉巴斯坦的后背:“别这么讨厌,拉巴。”
拉巴斯坦回头看他一眼:“啧,又一个黑骑士。真没意思。”
他耸耸肩,绕到安塔尔丝的面前,伸出握成拳的手:“布莱克,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学长,不然你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不会开心的。”
他神神秘秘的道。
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的视线双双放到了他的手上。女孩撇撇嘴角:“这是什么?一颗粪蛋吗?恕我直言,学长,把这东西放在手里可不太卫生。”
“哈,布莱克小姐果然牙尖嘴利。”
拉巴斯坦挑挑眉,勾起一边嘴角,缓缓的摊开手。
里面是一个绿色的徽章,闪烁着漂亮的银光,一个大写的字母“p”跃然其中。那是级长徽章。
安塔尔丝的心情真的不好了起来。
拉巴斯坦已经六年级了,所以新任的级长不会是他。女孩朝他身后的埃弗里看去,低沉沉地开口:“新的级长?”
埃弗里夸张的鞠了个躬:“为你们服务,布莱克。”
这真是个不好的消息,该死的邓布利多在想什么?埃弗里当级长!拉巴斯坦他们会横行霸道的!
安塔尔丝在心里怒气冲冲。
拉巴斯坦看着她气闷的样子开心极了,他将级长徽章抛回给埃弗里。
“所以,布莱克。”他一边笑一边阴鸷的眯起眼睛:“我劝你对学长的态度好一点…”
他说着,再次朝安塔尔丝伸出手,看起来好像要拽拽她的头发——
可是还不等他碰到她,一束白光划过,将他的手狠狠地打在一边!
“离我妹妹远点!”
西里斯暴躁的声音响在人群之后,惊起了一堆人。他比任何人都快的掏出魔杖,正对着拉巴斯坦。
拉巴斯坦吃痛缩回手,手臂上已经有了一道红痕。
“西里斯·布莱克!”他恶狠狠的盯着西里斯,几个字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西里斯的领结已经不翼而飞,他长发散乱,衣服皱着,英俊的脸上表情很冷,握着魔杖走到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身边,将两人护在身后。
“莱斯特兰奇。”他冷冰冰的开口:“你可真是越活越活回去了。欺负布莱克?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嘿,布莱克。”埃弗里将愤怒的拉巴斯坦拖回去:“只是开个玩笑,何必大惊小怪?”
“他的玩笑可不好笑。埃弗里。”雷古勒斯哼了一声,默默补充。
“好吧好吧,我替他道歉。”埃弗里无所谓的摊开手:“拜托,这可是婚礼,布莱克你总要看看弗林特的面子。”
“对我而言,他可没有什么面子。”西里斯大笑一声,嘲讽地开口。手里的魔杖直对着埃弗里的眉心。
安塔尔丝皱了皱眉,她知道西里斯的实力,埃弗里和拉巴斯坦加起来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这里可不是只有他们,这里也不是决斗场。
罗齐尔和她想的一样,他上前拉开几个少年,站在中间:“好了好了,都冷静一点,拉巴斯坦你确实太过分了。布莱克,你消消气。”
他们这边的动静这么大,早就吸引了众人的围观。
正在跳舞的马尔福和纳西莎赶过来,马尔福不是很高兴的掏出手杖:“怎么回事?闹什么闹?还以为你们是小孩子吗?”
拉巴斯坦理亏在先,所以他哼了一声。
他虽然阴鸷,却比西里斯要识相的多,他不想在这种日子惹得弗林特不快,只能率先开口:“没什么,一场误会,是我逾越了。”
他黝黑的眼眸放到安塔尔丝身上:“向你道歉,布莱克小姐。”
他冷笑着,一点也不真情实感的道完歉,和埃弗里一起离开。
“胆小鬼。”西里斯甩着魔杖,又扯了扯领口,嘲讽地说完,他低头看向双胞胎:“你们没事吧?”
双胞胎摇了摇头。
这边,马尔福皱着眉头为他们善后,罗齐尔歉意的对双胞胎笑笑,识趣的走到一边,纳西莎小捂着嘴巴,在他们身边落座:“怎么回事?”
“没什么。”安塔尔丝继续喝着果汁:“你知道拉巴斯坦,他又来找事。”
纳西莎厌恶的挑起眉毛:“哦,他可真是烦人。”
安塔尔丝不置可否。
西里斯烦躁的弯下腰:“我以为你会反抗的,安尔,你的魔杖呢?你的咒语不是一向很好吗?”
女孩吸着果汁郁闷的抬头:“你觉得我全身上下哪里能放魔杖?”
西里斯一噎,上下瞥了她一眼,转移目标:“那你呢,雷尔?我以为你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
雷古勒斯其实已经伸手去探魔杖了,只是动作不够快。他听到西里斯的质问,没好气的撇过头,不去理他。
“好了好了。”纳西莎开口打圆场:“就是一点小事,倒也不至于。安尔,不要让拉巴斯坦影响了你的心情。”
“我不在乎他。”安塔尔丝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伸手戳戳西里斯:“不过还是谢谢你,西里斯,今天的你可真帅。”
“能听到你的夸奖可不容易,小姐。”西里斯眼角微挑,伸手揉了一把女孩的头发。
“不过这里可真热,不是吗?”他扇动了几下自己的白衬衫,露出被晒的水亮的锁骨,惹得周围偷看过来的少女们脸色一红。
“我真是待不下去了。”西里斯满脸的不耐烦:“婚礼已经结束了,我想提前离开,你们要不要一起走?”
“不了。”安塔尔丝抬着头:“实在呆不下去的话,你先回去吧。我和雷尔继续呆在这里,我们总不能失了布莱克家的礼节。”
“啧,你们总是在乎那些不重要的东西。”
西里斯不去管纳西莎不赞同的表情,厌恶的说道:“那我先走了,你们小心一点,别又被人欺负了!”
“还有,不许偷喝酒!”他说着,低下头又摸了一把安塔尔丝的头顶,连带着戳了戳雷古勒斯的脸蛋:“你也是!”
雷古勒斯气鼓鼓的瞪他。
西里斯简短的交待完,就迫不及待的迈开长腿朝花园外走去,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看他。那些脸红的少女们看到他离去的背影,都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安塔尔丝无奈的摇摇头。
纳西莎也看着西里斯的背影,叹息一声:“西里斯真是…越来越无所顾忌了。”
“随他去吧。他在这里也不舒服,毕竟他是个格兰芬多。”安塔尔丝放下手里的杯子,伸手去摸一旁的糖果。
纳西莎还是很不赞同。
她看着西里斯消失,又看了看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们,低声道:“他不应该这么早走的,坏了爸爸的心血。”
“什么心血?”安塔尔丝好奇的看回来。
“当然是这些女孩们。你看…”纳西莎带着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看了一圈场上的莺莺燕燕:“你以为爸爸为什么一定要带西里斯来参加婚礼?还不是为了让他多出现在社交圈里,这里可是有着很多布斯巴顿的纯血女孩,我们本来希望西里斯能有一个心仪的对象。”
“可是梅林在上,他甚至没有邀请过任何一个女孩跳舞。”纳西莎失望的道。
“咳咳咳咳咳咳…”
雷古勒斯在旁边呛了水,他背过身去咳嗽,耳垂都红了起来。
安塔尔丝也傻了眼。她和雷古勒斯都没有想过这些,实在是感到有些意外。
原来西里斯已经到这个年龄了吗?
女孩默默的在脑海里画起小人,虽然西里斯非常英俊,而且还在家里贴了很多麻瓜女孩的照片…但不知为何,安塔尔丝就是无法想象他和任何一个女孩子站在一起的画面。
天呐,那可是西里斯!
安塔尔丝晃晃脑袋,将大脑里的画面晃出去,低声开口:“纳西莎…现在为他考虑这些,会不会有点早?”
“哪里早了?”纳西莎惊讶的叫了一声:“别说是他,就是现在为你们考虑,都不算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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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胞胎默契的张大嘴巴。
纳西莎看着他们呆楞的表情,用手帕捂住嘴:“梅林的袜子!别告诉我叔母一直没有跟你们说这方面的事情!”
“……”
这个,还真没有。
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默默的交换了一下视线。
纳西莎有些着急了,她拉住安塔尔丝的手:“安尔,纯血家族的孩子一向定亲定的很早,你也长大了,是时候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些考量。”
“不…不用了。”安塔尔丝别扭的说:“我…我还是想专心学习。”
“哦你这个小傻瓜!”纳西莎恨铁不成钢:“学习可不是件重要的事,因为你可不用毕业后和其他人一样为了生计去工作。”
“你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选择一位优秀的纯血家族同你结亲。布莱克家族能供你们一辈子锦衣玉食,而你们只需要延续家族的荣耀即可。”
纳西莎一脸的认真。
但是这个说法让安塔尔丝感到不适。
一旁的雷古勒斯啪的放下了自己的杯子,他用手背抵着下巴,红着耳朵:“我去一趟盥洗室!”
他说完,非常不仗义的落荒而逃。
安塔尔丝还被纳西莎拉着,她暗恼雷古勒斯的离开,只能独自尴尬的笑了笑,一点点抽回自己的手:“我不想…我是说,太在乎这种事情,我没有想过…”
“拜托,安尔。”纳西莎压低声音:“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已经长大了,看看你的周围,难道你就没有一个心仪的人存在吗?”
女孩脸上的表情荒谬极了。
她结结巴巴:“我不知道…这些人,我太熟悉了,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我从没想过这些。”
这太怪异了。她想。
为什么话题突然就到了这里,根本说不通呀,而且该死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这很简单。”
纳西莎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她凑近安塔尔丝的耳朵,着急的,诱惑的开口:“你仔细想想,难道你就没有遇见一个,对你来说很独特的人?”
“?!”安塔尔丝瞪大眼睛。
纳西莎温柔的看着她举例:
“比如一个你时时刻刻都想见到的人?…”
“比如一个你每次见到都很开心的人?…”
“比如一个你可以和他聊不敢和别人聊的事情的人?…”
“比如一个你看到他就会不自在,会做一些不像你的事情的人?…”
“比如一个只要他出现,你的眼里就装不下其他人的人?…”
……
她的表姐非常有经验的,一条条覆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着,像是小提琴的吟唱,婉转又勾人,扫在安塔尔丝的心尖。她甜蜜的香气聚集在安塔尔丝周围,女孩灰色的瞳仁一点点的收缩——
这样的人…
这样独特的人…
安塔尔丝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纳西莎惊讶的看到自家小妹妹红透了的脸皮,那些灼热的温度映衬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像是盛开的沾了水滴的玫瑰花一样娇艳。
她了然的微笑起来:“果然是有的。”
纳西莎眯起眼睛点点她的额头,声音含着笑:“是哪一位纯血?我猜应该是比你大的那些男孩。我想想…拉巴斯坦肯定不是,埃弗里正在和赛尔温交往,伯斯德也早都定过婚…罗齐尔?”
她眼睛一亮:“是他吗?安尔?这个暑假你们经常见面,而且他好像对你一直很不错?”
“不是!”
安塔尔丝腾地站起身。
西里斯说的对,这里太热了。安塔尔丝咽了咽口水,脸上像是要燃烧的火焰,她对着自己滚烫的面皮扇着风,睫毛轻颤,目光湿润。
“我…”她张了张红唇:“我也要去一趟盥洗室!”
她说着,不顾纳西莎的阻拦,像猫一样的跳起来,灵活的钻过纳西莎的胳膊,朝花园的另一边跑去。
——这太荒唐了。
她想。
纳西莎那一条条像是小提琴尾音的字句回荡在她的耳边,消散不去。安塔尔丝捂住自己的耳朵,心里乱乱的踏进光影细碎的夏天。
不是罗齐尔。
或者说,不是纳西莎以为的任何一个人。
不是纯血。
她认识的所有的纯血,都不是。
混血——
倒是有一个。
——这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