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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活了这么久,形形色色的人也都见过。

他清楚,江酩该是很早就意识到是自己救了纪寻一命,那么当初自己把他赶出家门时,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说出来,以此来解了当时的困境。可江酩却没有,他不像江家人那样,上赶着上门承认,挟恩图报。

这孩子恐怕根本就没有这个心眼,他做了件好事,却不想让人知道,甚至害怕被人感激。

单就这一点,老爷子便能断定这孩子本性善良。

那样不幸的家庭里,却养出这样好的一个苗子,本就是难得的事情。

但他到底有他的不幸,因此在一些事情上做得不好,甚至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可他也尽全力地弥补了。

但世界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

老爷子也自知不能过于苛责。便彻底放下了心结,拉过江酩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将这里当成你的家。”

“纪爷爷,你..."

江酩眼框发酸,原本该是高兴的,却被爷爷最后一句话狠狠击中了心脏。

“家”这个字,对他来说还是太远了,以至于此刻他有些恍惚和不知所措。

他原以为,他会和小寻拥有一个小家,现在,他似乎可以拥有更多。

“住下来,别走了”老爷子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小寻喜欢你,待会儿睡醒了肯定也要找你,你就在这里住着就好。”

“......”

“谢谢爷爷。”江酩喉咙发堵,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剩下这四个字。

老爷子一愣,爽朗的笑了笑:“这声爷爷叫得好啊,以后就别改了。”

老爷子口中的天气预报似乎不准,下午不仅没下雨,还出了这几日久违的太阳。

暖洋洋的,终于有了春天的感觉。

这么好的阳光,纪寻却在床上呼呼睡着大觉。

熬一次夜要睡两天才能补回来,江酩心疼他,也不舍得叫醒。

只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很珍惜和纪寻独处的时光,尽管这样的机会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还有很多。

但他依然珍惜着,一刻也不舍得错过。

如果他和纪寻已经成了结,这时也许还能用信息素让对方睡得舒服一些。

可惜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纪寻也不像失忆时那样依赖着他,信息素安抚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强,浓了还可能起反效果,江酩只能老实收着。

卧室里只有清淡香甜的奶香味。

纪寻的身体经过调理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体质偏弱,淋个雨就能连发一天一夜的低烧。

江酩隔半个小时便去摸一摸对方的额头试试体温,虽然挂过水,可效果不是很明显。

接近傍晚时,纪少爷才悠悠转醒。

他一睁开眼,就觉得双眼有些胀痛,视线也昏暗不明。

他一紧张,握住了江酩的手,着急地问:“我是不是瞎了?”

江酩见他醒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先被问了这么个无厘头的问题,只能笑着答:“胡说什么,我去开灯。”

他抬手开了床头灯,又起身把卧室落地窗的窗帘拉了起来,夕阳柔和的光线跳跃到纪寻的视线中,驱散了所有的灰暗,纪寻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虽然没瞎,可是眼睛有点痛。”纪少爷说着就想抬手去揉。

江酩及时制止了:“眼睛哭肿了当然痛,别揉,一会儿肿得更厉害了。”

纪寻便听话地收了手。

他忍着双眼的胀痛看着江酩在自己面前忙来忙去。

“饿了吧?我去楼下给你拿点吃的来?伯母给你单独煮了粥。一直热在锅里。”

纪寻没听进去,只拉住江酩的手,担心的问:“爷爷没刁难你吧?”

他睡了这么久,原以为江酩会悄悄离开,没想到醒来还能看见他。纪寻心里当然高兴,可他也担心,爷爷还是不怎么待见江酩的,他怕江酩在自己睡觉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什么委屈。

与其如此,他宁愿江酩回兰墅住着,等哪天爷爷放下成见了,再过来住才好。

江酩自然明白他的顾虑,便坐至床边,凑近了纪寻,轻声道:“就是爷爷让我留下来陪你的。”

“...什么?”

“我想,他老人家,应该是接受我了。”江酩撩了一下纪寻的头发,笑着道:“他还让我住下来。小寻。”

纪寻刚睡醒的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话的意思,肿成小桃子的眼睛瞬间笑成了肿肿的小月牙,他抬手捞过近在咫尺的江酩,在他唇上印了一吻,而后松开,笑着道:“真好。”

他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起来。

江酩也笑,他轻轻回吻了纪寻,而后才起身:“还得拿个冰袋给你敷一下眼睛。”

“嗯。”纪寻窝在被窝里,轻声应着,心安理得的等着江酩来照顾自己。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粥就摆在了床上临时支起的小桌子前。

江酩非常自然的拿起勺子搅了几下粥,舀起一勺送到纪寻嘴边,纪寻睡饱了,胃口也好,嗷呜一口吃了。

一碗粥很快就喂完了。

江酩又掰了药片,纪少爷这回不扭捏,就着水干脆利落的把一小把药片吞了。

终于没有卡在喉咙里苦得他飙眼泪。

江酩对于纪寻乖乖吃饭乖乖喝药的表现表示很满意,自发地奖励了一个亲亲,纪寻“被迫”地领了这个奖。

“我的眼睛,快给我敷一敷!”纪少爷对着占完便宜的某只a命令道。

江酩亲够了,便开心的拿起冰袋,轻轻的覆上纪寻的一双小桃子上。

透凉的冰袋很好的缓解了眼部的酸胀感。

效果也极好,敷了半个小时,就消了一半的肿。

纪寻再试着睁眼,已经毫无负担了。

等江酩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他才睁着大眼睛,无辜又可怜的道:“关于昨晚的事情,你可以惩罚我。”

江酩饶有兴致的反问:“怎么惩罚?”

“随便怎么罚都行。”纪少爷红着脸,偏过头小小声的说:“甚至可以打屁股。”

话里的意思江酩怎么会不懂!

可纪寻还发着低烧,他要真做了那不成禽兽了?

于是异常大度地说:“鉴于你认错态度诚恳,就给予口头警告,不‘体罚’了。”

纪少爷有点失望,失落地问:“怎么口头警告...唔!”

江酩温热的舌头卷进他的口腔之中,浓郁的信息素将他包裹其中,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答案。

深吻结束后,使坏的lph意犹未尽地解答:“这就叫口头警告。”

还未喘匀气的纪少爷:“......”

给宝贝儿子做好果切的纪妈妈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里面“嗷”的一声惨叫,继而是重物落在实木地板的声音。

她连忙推开虚掩的门,一进屋就见着江酩四脚朝天的倒在床边的地板上,而纪寻,右脚还保持着踹人的姿势。

纪妈妈:“......”

江酩一见伯母进来,立即收了玩心,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纪寻也连忙把自己的脚收回被子里藏藏好,挂上笑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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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寻在床上躺了两天,低热一直反反复复,他清楚自己的身体,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这日,趁着江酩在楼下陪爷爷下棋的功夫,他偷偷给自己的私人医生打了通电话。

对方一接起来,便有些紧张的道:“小少爷是不舒服吗?我现在赶回纪宅。”

“不用不用,方叔叔。我没有不舒服。”纪寻连忙说道。

电话那头明显放松了些,语气平稳下来关心道:“那现在低热退了吗?”

纪寻光着脚站在落地窗前,他的卧室位置和采光都很好,从窗户看下去,刚好能看见花园里的小亭子,江酩和爷爷坐在那里切磋着棋艺。

准确的说,是老爷子在教江酩下棋。

以往坐在爷爷对面陪他玩的是自己,现在换成江酩了。

嗯,江先生在家里的地位已经显著提高了。

纪少爷很满意,说话的语调都夹杂着愉悦:“还是有点低热,不过并没有其他不适。”

他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不过是因为贪凉。

因为这几天身上的燥热实在是有些消不下去。

医生在那头也是头一次听到病人笑着说自己在发烧的,只能道:“晚上我再来看看,嗯,小少爷,但是不排除另一个可能,您的情热期,是不是快到了?”

纪寻被说中了心事,立刻做贼心虚一般躲到窗帘旁,声音都放小了一些:“是的,方叔叔,我就是要来说这件事情的。”

omeg发情前身体会有提前的反应,纪寻先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在发情期到来的前一周,连着七天低烧。不过这种症状只在刚分化时出现过一次。这些年已经没有发生过这么严重的情况了。

所以现在他也只是怀疑。

可如果医生都说有可能是这个原因的话,那纪寻可就要壮着胆子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方医生像是被他提醒了一样,立刻又询问了纪寻几个小症状,结果都对上了。

那就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发情期诱发的低热了。

这个症状,药物强制干涉也没有意义,等这个时期过了,自然就不药而愈了。

先前因为纪寻淋雨着凉的原因,方医生也就按着感冒的思路去治,差点钻了牛角尖,他暗暗自责,连忙叮嘱道:“小少爷,我能断定这应该是情热期的反应,您这一周都在家里呆着,千万不要再到处乱跑,万一在外面出了事就麻烦了。发情的omeg在外面乱跑可是很危险的!”

“方叔叔,我...”

纪寻没说几个字,又被医生打断:“还有,晚上我会给你送强效抑制剂过来。还有一些应对的药物,以及...”

“不用了方叔叔,你千万别来给我送药。”纪寻终于说上了话。

“什么?”医生十分不解,语调都高了一个度:“小少爷,你知道这个特殊时期没有药物是很难熬的!你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我知道,但我不想每次情热都靠打针吃药啊。”纪寻说。

“叔叔知道,可你不是,还没结婚呢嘛?”

方医生是纪寻的私人医生,自然知道纪寻和江酩的关系到了哪一步,但纪老爷子视纪寻如宝,明确说了结婚之前谁都不能碰纪寻,老爷子的威严极重,医生不敢违拗,自然只能想到打针吃药这个法子了。

“...很快就...”纪寻说到一半自己先脸红了,明明没人看着他。

“总之叔叔这次先别管我了,也别跟家里人透露。他们问,你就说我的病好了。其他的,会有人帮我解决。”

“......”电话那头沉默了。

纪寻打了剂猛药:“方医生难道不想早点吃到我的喜糖吗?”

“好吧我答应你。”这回倒是干脆利落了。

纪寻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挂电话之前,医生还是不放心的说:“要是有其他症状千万要跟我说啊!别硬扛啊!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啊傻小子!”

纪寻当然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他清醒得不得了。

很快就到了午饭的时间,不等妈妈喊,纪少爷自己活蹦乱跳的跑下了楼。

第一个坐在了饭桌前,装出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江酩与爷爷一同进的屋,见到纪寻在楼下,便走快了几步到他身边,抬手摸上他的额头,没有前几天那样发烫了。

“我已经好了。”纪寻及时躲开他的手,如是说。

在下楼之前,他偷偷拿冰水袋敷了额头,现在温度暂时正常了。

江酩摸着像是退烧了,便信了:“总算退烧了,是好事。”

说话的间隙,所有人都上了桌。

江酩也就顺势被纪寻拉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食不言寝不语,纪寻有再多话都只能暂时憋着。

直到饭菜被佣人撤下,桌上摆上了果切后,纪少爷才清了清嗓子,让自己说话的中气足了一些:“爸,妈,爷爷,我答应了江酩要回去看兰花的,之前因为生病一直没去,现在我病好了,就想回去看看。”

“嗯?不用这么急...”江酩是记着这回事,可他顾虑纪寻的身体状况,这件事都被他自己无限期推后了,今天纪寻这么一提,他便想说以后也有机会,等天气再暖一些出门比较好,可话说到一半,就被纪寻用眼神止住了。

江酩只好闭嘴,不知道omeg在打什么主意。

纪妈妈关心着问:“你这几天一直反反复复的低烧,现在是退烧了,万一晚上又复发呢?还是在家里养好了再出门。”

“我没事了妈妈。不信你去问方医生。”纪寻连忙说:“而且,春天已经过去一小截了,兰花的花期很短,会错过的。是吧?江酩?”

江酩虽然不知道小寻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还是无原则的配合着:“是,最名贵的那个品种只在这一段时间开得好,后面就要凋了。”

“.......”纪妈妈看了江酩一眼,想着兰墅离家不远,便妥协了:“行吧,要去就去,当散心也好。天天闷在家里,也不见得是好的。”

纪寻心中暗暗欢呼一声,开心道:“谢谢妈妈!”

既然纪妈妈松了口,纪爸爸和老爷子也就没有多加阻挠了。

这中间方医生又在电话里打了个圆场,纪寻这才顺利获得出门的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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