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御厨不但手艺超绝,那做糕点的时间也不能长。让帝后宫妃等得心烦,他们这糕点做得再好吃也无用。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要将糕点做得细致很难。不但动作要迅速,拿捏食材分量的手法也要精准。
宫廷御厨水平的比试,那就绝不能用秤砣了。
“谢陆大人提点,民女自有分寸。”文芜见陆大人脸色难看,心知她是看见自己取了除配方外的其他食材,心里感到担忧。
可是她现在也没办法跟陆大人解释那么多。
锅炉生起,哪怕时间紧凑,文芜还是拿捏好了水温。没有让水过于煮老,一切有条不紊。
“苏少爷这是使出真功夫了,看看这拿捏面粉的手法,寸寸分明,丝毫不差啊。”司膳大人捻须点头,眉角已是展出笑意。
文芜一手和面,抬眸用余光看了看苏桂平。
但见他扎着马步,一手背负在后,一手捻着面粉泼洒在面团上,单掌落于面团之上,反复盘旋使着非常奇特的手法。
“这乃是苏家祖传的和面手法,据说是根据五行八卦掌精简而出。四两拨千斤,内劲外劲合二为一,这样揉出来的面团听说偶软硬适中,甚是美味。”司膳大人轻轻动了动食指,笑意难掩。
陆大人不置可否,但目光也被苏桂平所吸引。
“他怎的如此熟练?”文芜眉头微蹙。
苏桂平用自己家传手艺就罢了,但他捻取面粉,取主料辅料的动作也是一气呵成几乎没有涩滞。那配方分明是才拿到不久,他怎会将食材顺序记得这么清楚。
就算他记忆过人,但陌生配方难免会多留心些。他想都不想就直接取材,这也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前一刻她才将原配方默写出来,现在选食材都要细细斟酌一番才动手。
苏桂平的记忆怎么也不会比她这才看了不到半响就昏睡过去的人好。
文芜心中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难道苏桂平早就拿到了配方,并在家中已练习过无数次,所以现在才能如此炉火纯青。
“姑娘,还请快些。”边上的太监见她停手又是催促。
文芜回过神来,颔首点头,收了收心先着手做糕点。不管怎么样,苏桂平都有雪妃在背后庇护,他怎么样都有行方便的手段。
不多时,各家的糕点都已尽数出炉。
到底都是家族传人,哪怕时间紧凑,对他们来说也可以赶制出来。每个人皆是在最有一缕香燃尽之前,出笼了自己的糕点。
文芜迟些,但也没有超时。
虽说都是沉酥,但经过不同人之手,出来的样式还是截然不同。
聂豪将糕点做成了三角形,方便啃咬入口。宁峰的糕点则做成椭圆,微微隆。\/起,宛若一个似圆非圆的月亮,看上去颇有美感。闵皓中规中矩,就是普通的圆形小酥。
苏桂平的糕点花样甚是特别,居然蒸着酥皮贴敷其上,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入口便能尝到甜味。
“文姑娘这的得是?”陆大人端详着最后一个碟子上的糕点,目中疑惑。
“此乃沉心酥。”文芜颔首解释。
沉酥这个名字让她忽而思绪大开,延伸为了沉心酥。样式做成了一朵花,酥馅溶于花\/心之处。澄澈透亮的糖浆浇淋在边上,看上去就是一朵含苞待放,染着清露的花。
这花儿做得极小,就是孩子都能一口吞入。乍看上去就是娇小玲珑,甚是美观。
“这样式倒是新奇,宫廷御点花雕不少,但却从未有过将酥馅演化为花\/心的,十分写意。”陆大人含笑点头。
几个太监上来以镊子夹出三块糕点,装在另三个干净的盘子里,置入食盒中带走。
文芜心知有两份是太后雪妃的,另一份不知会不会是他。
这一轮考核,他还会参与品鉴吗?
“从第一碟开始尝吧。”司膳大人看了一眼面前糕点,乃是聂豪的手艺。
文芜立在最后一位,就这么等着。
司膳大人跟陆大人只尝糕点,没有作出任何点评,彼此也没有交换一个眼神。
“几位比试者能在短时内做出一份糕点,还能融入各家手艺特色,甚是不易。且先回去各自等着消息吧,品鉴官不止我们二人。”司膳大人起身便走。
陆大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文芜,目中异样。
“不说便是做不了主,还摆什么官架子。”苏桂平嗓音虽哑,但说出来的话还是能够听得清。
聂豪哽了哽喉,想说什么又是没说。他吃得亏已经够多了,而且还是亏在一个民女身上,若是敢开口对司膳大人无礼,那还不得被打一顿板子。
“文姑娘,回去小阁还有一段路,不如一起同行吧。”宁峰上前抱拳。
闵皓亦是点了点头:“虽然姑娘与我们是萍水相逢,但即是同行那就该互相帮助。”
他们纷纷看了一眼身后。
苏桂平目光如火,毫不掩饰打在文芜身上。
比试者所住的地方都在一处,只不过是不同的小院。文芜如果只在宫女的护送下回去,说不准会遇到什么事。
“多谢二位少爷。”文芜点头称谢,人家的好心好意却之不恭,有人照应着同行也没什么不好。
三人同行,一路上走得很慢,目的就是为了让苏桂平走在他们前面。如果他也刻意放慢速度,那就是暴露了自己心里有鬼。
在宁峰闵皓的干扰下,苏桂平快步如风,走得飞快。
“明明怀有家传手艺却要用卑劣手段,沦落至此也是自作自受,他怎的还有理来迁怒他人!”闵皓嗤之以鼻。
宁峰也是在那太监宣读懿旨的时候才执行知晓其事,出宫后才听说了那等细碎流言。无奈摇头:“苏家门面毁于一旦,不管怎样都是折在他手里,他自然要找个替罪羊给自己开脱。”
他看向文芜:“文姑娘不必怕他,这一轮比试只要他败了,以后他就再没理由来找你的麻烦。”
文芜眉宇清淡,冷道:“狗怎会因为被打而不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