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捡起薛徊丢下的那把三八大盖从枪膛到枪管,基本检查了个遍,最终得出个结论:这把枪最近没有打过子弹。
上一支队伍用的装备比我们要落后,不是盒子炮就是三八大盖,途中遗留一两支也算正常。这把枪起码说明,刚才对着我们放冷枪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至于小刘那边,其中多半也是有什么误会。
班长想了一下,就招呼我们跟上。
薛徊并没有走多远,我们循着他的脚步声很快就追到他身后。薛徊扭头看了我们一眼,没有说话,打开手边的一扇门就进去了,进去还说了一句:“把门锁上。”
班长应了一声,一瘸一拐的就走进去,老常在最后,把门带上,关门的声音在这里回荡,说明这地方很空旷,大小应该和我们之前经过的制冷机房差不多。里面同样寒冷之极,干冷的让人嘴唇都有点发干。
班长的腿上有伤口,我们的急救药箱都留在了水处理那边,我也顾不得尴尬,忙问薛徊:“薛工,你这有没有绷带?班长受伤了。”
薛徊哦了一声,低头一下班长小腿上的衣服几乎被血染红了,顿时一皱眉摆手道:“跟我来。”
我们跟着薛徊摸着黑往前走,几步之外就见到了一个非常大的玩意,我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像一个个很大的棱体连接起来的怪物,影影绰绰隐藏在冷雾中,只能看到部分轮廓。
薛徊走到最近的一个,嘎吱吱的打开一扇圆形的门,回头说道:“进来。”说完,他当先就钻了进去。我以为又是通道和设备什么的,结果钻进去一看,那是一个类似卧室的房间,不过有八个面,通体是铁质焊接,入口的圆形门和棱角的固定邦上打着一排排铆钉,里面黑乎乎的,不过相对于外面的干冷,这里面还算好点。
“小心脚下。”薛徊出声警示,我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那一面中间有个顶大的圆形窟窿,四周也打着铆钉,看样子和刚才的圆形门差不多,窟窿下的半米处就是地面,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我扶着班长先坐下,薛徊从身上的口带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我结果来一看,是小半卷带血的绷带,估计是之前给疤脸用剩下的。
“你先替班长包扎,我去找点东西。”薛徊看了我们三个一眼:“老陈留下来帮班长,老常陪我一起去吧。”
“好嘞。”老常应了一声。
薛徊从门里先爬出去,老常正要跟着时,班长一把拽住他的裤脚,沉声说道:“小心点。”
也不知道老常有没有听明白班长话里面的意思,随口应了一句,就跟着出去了。
等两人出去后,我问班长要了火柴和匕首,好不容易点着火柴,借着微亮的光看到班长脸上黑乎乎的都是灰,我让他拿着,用匕首把血淋淋的裤管割开,就看到三道一指长的伤口,血水正往外冒。此时没有其他东西,只能先把伤口包扎让。我让班长先忍一忍,抖开绷带一圈一圈缠上去,刚缠上去绷带就被血水殷红了。
薛徊和老常已经走远了,我边缠边低声问班长:“班长,你说薛徊到底是不是袭击小刘的人?”
“这谁,知道……”班长咬着牙,说:“反正,他们俩有一个在说谎,小刘是个新兵蛋子按理来说……你他娘的轻点……按理来说,小刘不应该会说谎,可薛徊,薛徊好像也没理由这么做!”
我想起之前的猜测,小刘信誓旦旦说薛徊是凶手是,我第一想到的就是小刘发现了薛徊的什么秘密,才被暗下杀手的。班长摇摇头:“说不清楚,总之小心点为好,也不知道巴子和小刘咋样了。”
想起这俩人,我就叹了口气。一个胆小不经世事的新兵蛋子,一个敬职近乎古板,老实却有点小滑头的录影员,这俩人都没经历过什么事儿,身手也不怎么样,如果落到那些人手里,估计是凶多吉少。
那时趁着空闲我还计算了一下除我们之外的活人。两次堵门的算一个,引我们进入冰库的也算一个,加上刚才放冷枪的和那个神经病,那至少有四个,假如引我们下来的是神经病,那也应该有三个人。
班长猜测说,也可能堵门的和放冷枪的是同一个人。我觉得也有可能,不过从堵上门,再从其他地方窜下来伏击,得累死那王八蛋才行。
薛徊和老常过的很长时间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点着一支火把,扛着一大堆东西费老大劲儿才钻进来。
我大概看了一下,他们带回来一桶刮出来的机油,冻的很厉害,老常扛着几件大长袄,和一些从桌子上拆下来的木板桌腿之类的。
那军袄一看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冻的硬邦邦的,隐约还能看见里子上沾着黑红的皮肉和血块。
“这他娘的咋穿?”我拽出一件,发现硬的跟烂木头似的,里面的棉花套全是冰,不是死人的体液就是尸油什么的,加上那些皮肉和血块,看着极其恶心。
老常慢悠悠在地上支起火堆,说:“你他娘的凑合着点吧,老子屁股都冻出疮来了,你以为是在老家?有大姑娘给你晒棉袄,还能给你绣个红五星。”
“一会把棉袄烤一下,总比没有强。”薛徊搓了搓手,询问班长的伤势,班长摇头说不碍事。
篝火很快就点着了,破布条和机油加上木料一起玩少,冒出一团团很难闻的味儿,呛的我们直咳嗽。薛徊说,那些机油是从机油捅底刮出来的水分不大。饶是如此,机油还兹兹的蹦油花。我们把水壶和棉袄扔在火边,四周的圆形门也打开,退到一边远远的烤着火。
火光大了,我才看清这玩意的内部,发现是个很大铁质房间,形状很奇怪,我数了一下是八面正三角组成的,每个面上中间都有一个圆形的门,除了烧火的那个房间外,其他圆形门之后,就又有一个类似的房间,同样的结构,同样的圆形门,周而复始。
我不知道这样形容你是否能想象出那玩意的样子,总之当时我就感觉很古怪,这又不是仪器设备,又不是正常的房间,倒有点像德国人做的玩具。
老常拎着火把沿着古怪的圆形门进去转了一圈回来说道:“这里的房间都他娘的一样,跟个迷宫似的,这德国佬难不成想这地下做个迷宫?”
我问薛徊关于这房间的问题,薛徊摇摇头,边打量头顶和四周,边说:“不太清楚,我是从那边的门进来的,刚进来没多久,就听到你们开枪的声音,就跑去找你们,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东西……”他顿了顿,皱着眉头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东西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他凝眉思索,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之后就扭头问:“对了,你们刚才说小刘是怎么回事?”
闻言,我、班长还有老常,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因为我是最先听小刘说这话的,就想了一下向薛徊说道:“小刘说,他在紧急通道侥幸活下来后,就下来找咱们,但在半路上……在半路上遇到了你,然后你袭击了他,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手里有枪就逃了下来,不过脸上留下一个伤疤,我们都看了,那的确是匕首留下的。”
我边说边观察薛徊的表情,他一直皱着眉,似乎也很奇怪。我讲完之后,薛徊才扫视我们三个一眼,道:“你们相信是我干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班长叹了口气道:“薛工还有烟不?”
“有。”薛徊从口袋里摸出瘪扁的烟盒,抖了几根给我们,班长点着之后,用带着血的手指夹着烟屁股,按在嘴上狠狠抽了一口,享受似的吐出来,才道:“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这地方发生了太多的怪事。廖工牺牲了,何工也牺牲了,其他人不是走散了,就是被人袭击了。这种情况下……唉……”
班长沉沉了叹了一声,薛徊点点头说:“我理解,不过这事真不是我干的!”他看着我们三个,继续问:“对了,你们有没见到背包的那人?”
我听他对黑布包的称呼很奇怪,似乎并不是很熟悉的样子,就问:“你先前也不认识他?”
薛徊犹豫了一下,抽了一口烟,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之前见过,但不认识。李宝军和大胡子,也是后来才认识的,老廖是我邻居,我就知道他。”
我顿时感觉很不可思议,之前的接触,我一直以为这伙人就算不是专家,至少他们之间是知根知底的一个队伍。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我见班长也很诧异,就问了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问题:“那,那你们不是专家?”
“专家个屁,我连专家是干啥的都不知道。”薛徊冒了两口烟,瞧着我们三个人接着说:“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还有当兵的跟着。那几天的接触,我知道你们也是实诚人,很不愿意把你们拖下水,没下来之前我就知道这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善地,所以一直想让你们有机会就走。”
“那这么说,之前你两次劝说其实是想我们走?”我很不相信的问。
薛徊笑了笑:“有那么点意思。”之后不用我们问,他就开口继续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