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然被玄秦提住衣领,在林中快步穿过,但听耳畔风声飒飒,树木如飞倒去,果然身法如电,绝不比自己稍逊。但自己好歹也是一教之主,被玄秦如提兔子般提着,不免有些丢脸。
他知玄秦不会开口,遂问道:“玄秦大哥,你知道天清下落了么?”
玄秦道:“知道。”
归燕然高兴起来,又道:“怎么知道的?这万兽堂果然大有本事,连这等隐秘之事都能知晓。”
玄秦道:“万兽堂的主人明察秋毫,岂同寻常?”
归燕然不知这主人是谁,追问玄秦,玄秦道:“此人叫明察秋毫。”归燕然啼笑皆非,但再问下去,也没了下文。他想起万兽堂行事不公,派多位高手围攻自己,不免心有余悸,说道:“这万兽堂好生小气,咱们问他消息,他偏偏如此刁难,以五敌一,今个真开了眼了。”
玄秦道:“是我迫他们遣上狮鹫五老,他们欠我人情,不得不为。”
归燕然惊问:“玄秦大哥,你怎能如此轻率?若方才我稍有失手,只怕死于敌手了。”
玄秦道:“眼下可还没死。”加紧脚步,急驰而出,归燕然再问他话,他又成了死气活样的哑巴。
归燕然叹了口气,只觉四肢百骸无处不痛,内力空空荡荡,半点也提不上来。他知道此次受伤太重,如不养上几日,难以复原,莫要耽搁了查访天清之事,但眼下有玄秦在此,他武功高强,不弱于那段玉水,有他主持局面,自己也可高枕无忧了。他愣了半晌,忽然想到:“不知若兰、二哥他们那儿是否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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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天归燕然与玄秦离去之后,李听雨便集齐江浔八友、逍遥宫高手、五湖帮众。约莫五十多人,依次悄然前往杭州。世人都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景致。如临仙境,虽曾遭战火洗礼,但眼下已稍复元气。李听雨于此也有产业,唤作茶清园,寒冬腊月。园中梅花点点,伴着雪景,亦足动人。
众人齐聚园中,雪冰寒上来就道:“不妙,大大的不妙!消息泄露出去,说云溪梦庄有鞑子万户隐居于此,眼下又有许多江湖人士来来往往,若有人按捺不住,抢先动手,只怕打草惊蛇。”
无浮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这群贪得无厌的混蛋。图谋我少林武学,当真没羞没臊了!”
众人心想:“说不定也有人如咱们这般,只想救段大侠出来。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湖人士,哪个不是暗怀鬼胎,各自猜疑?谁也吃不准旁人是怎么想的。”
李听雨皱眉道:“那眼下咱们该如何处置?”
苍鹰说道:“元宵佳节已近,杭州城如此之大,多了这一千余人,暂时并无可疑之处。何况眼下武人势大,本地官府也怕麻烦。如何敢招惹?非得生出事端,他们才会层层上报,调兵遣将,此时决无大碍。”
李听雨稍稍放心了些。但这些人在此处游逛,他们九江堂行事诸多不便,又问:“那咱们第一步又该如何?”
苍鹰与雪冰寒对望一眼,当真心意相通,不谋而合,苍鹰哈哈大笑。说道:“道长,好男不跟女斗,还是由你来说吧。”
雪冰寒心里喜滋滋的,也不推辞,说道:“当下之事,谁的拳头硬,谁便占了理。那些北方武人,一伙最多不过十来人,里头硬手,也不过一、两人,咱们比他们早到半天,趁着天黑,正好下手。”
李听雨奇道:“下手?怎地下手?”
雪冰寒笑道:“下劝退之招,出驱逐之手。咱们分头行动,两、三人一组,遇上北方武人,便好言相劝,说服他们离去。”
李若兰嘻嘻一笑,问道:“这些人脾气倔得很,只怕不听人劝呢?”
雪冰寒叹道:“那可就太不识抬举了,咱们江龙帮为他们着想,让他们早回家乡,欢度佳节,他们居然胆敢不领情?说不得,只有让他们露上一手,与咱们江龙帮比划比划,看看他们是否脸皮够厚,经得住咱们老拳。”
李听雨迟疑道:“这么做....未免太蛮横了些,有失仁义....着实鲁莽。”
陶蛇急于救出段隐豹,大声劝道:“堂主,咱们是为了大义,不可拘泥于小节。这些北方武人,多半瞧咱们不起,眼下又有险恶心思,在咱们地头作威作福,咱们不动手杀人,已经算得上客气了。照我说,就依雪道长的法子,两、三人一同出手,叫他们知难而退。”
李听雨咬咬牙,说道:“就这么办。”
雪冰寒道:“堂主难得豪气,咱们也可放开拳脚,大干一场啦。”当即取出一张杭州地图来,说道:“我已探听清楚,杭州城内,由北方来的大门派,约莫有四十之数。其余人士则不成气候。他们多半在云溪梦庄周围找地儿住下,互相提防,虎视眈眈,一到晚上,假意闲逛,实则打听消息。更有人结为同盟,互通风声....”
李若兰惊叹道:”雪妹妹,你可真了不起,这些消息,你又是怎生得来的?”
雪冰寒道:“这杭州城中,可有不少老少乞丐,大过年的,这些人可怜兮兮,缺衣少食,贫道一心为善,便赏了些金票银票给他们。他们良心可好得很,得了我的好处,便将种种消息,送到我这边啦。”
苍鹰正色道:“雪道长果然真人不露相,与这大小乞丐天生投缘,莫非想创立咱们江南丐帮,与北方丐帮分庭抗礼么?”
雪冰寒笑道:“说道真人不露相,还不是非你鹏远大哥莫属....”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被苍鹰捂住嘴巴,呜呜闷哼,眼中却满是调皮笑意。
这会儿茶清园**有五十三人,江浔八友中来了六人,各有绝艺,可稍胜江湖一流高手,李若兰更是凡卓绝,除了苍鹰隐姓埋名、不便显露功夫之外,她在众人之中,武功可算作第一。于是苍鹰、雪冰寒一组,陶蛇、赵风一组,李若兰、吴陵一组,分头行事。
五湖帮之中,无浮武功比李若兰逊了一筹,但江湖上也算得一位极了不起的大高手,寻常武人,难敌他一招半式。十八罗汉若一齐出手,对上任何门派,都立于不败之地,而逍遥宫这十一人也全是好手,更能变化成妖,武功之高,不在江浔八友之下。以此阵仗行事,无论单挑还是群殴,对上各自为政的北方群豪,可谓有胜无败。
李听雨见雪冰寒安排妥当,叹道:“如今也唯有出此下策了。唉.....”
雪冰寒苦笑道:“可惜这些北方莽汉不知咱们厉害,若咱们有雪莲派、仙剑派那般声势地位,只要晃晃刀剑,装腔作势,放下话来,就能将他们吓得落荒而逃了。”
苍鹰说道:“咱们加紧行事,不遗余力,如若顺利,一晚上多半能吓走三、四百人,怕就怕有莽夫不知好歹,抢先杀入梦庄,劫持那万户,夺走卷宗名册。”
众人计较已定,等到傍晚,便各自分头出行。
雪冰寒想到与苍鹰独处,心头乱跳,芳心暗喜。他们两人以往也多次相伴外出行事,但彼时雪冰寒只当苍鹰是朋友,嬉笑怒骂,并无顾忌,此刻知悉他身份,对他一往情深之下,便有些束手束脚,颇为拘谨。
苍鹰见她如此,皱眉道:“冰寒,你可着实不太像样。”
雪冰寒羞道:“人家哪里不像话了嘛?”
苍鹰怒道:“你几岁的人了,骑在我肩上,成何体统?”
雪冰寒道:“伦家一见到你,心都酥了,腿都软了,走不动路,劳烦你背上一段路。”
苍鹰嚷道:“咱们是去找人打架,可不是带你去逛街,你若这般胡闹,我瞧见敌人,将你当棒子抡人,倒也算得上称手。”
雪冰寒哼了一声,娇嗔道:“不解风情,木鱼脑袋,贫道这处.子软体,少女柔身,乃天下第一等珍贵事物,此刻让你占些便宜,你倒不识好赖。”说罢从苍鹰身上跳了下来。
苍鹰走到一间客栈之下,喊道:“徒儿,下来吧。”雪冰寒微微一愣,问道:“什么徒儿?香儿来了么?”
只听楼上香儿惊呼一声,推窗跳了下来,稳稳落地,奇道:“师父,你怎知我跟来了?”
苍鹰笑道:“就你这小小伎俩,瞒得了你师父么?我早瞧出有辆马车远远跟在咱们后头了。你如此年幼,胆子可当真不小,不怕被坏人捉了走么?”
香儿吐吐舌头,说道:“我眼下功夫可厉害啦,寻常恶人可打不过我。”朝两人望了一眼,笑眯眯的问道:“你与雪姐姐两人作伴逛街么?”
苍鹰说道:“咱们俩是去揍人。”
香儿喜道:“那可正好,让徒儿也跟着长长见识吧。”
雪冰寒急忙道:“香儿,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你若跟来,可坏了贫道的大事啦。”
苍鹰与香儿齐声问道:“你有什么大事?”
雪冰寒笑道:“贫道暗中偷了些**香、淫.花散,正要用在苍鹰大哥身上,要他今夜....嘿嘿嘿....”
香儿不明所以,但见雪冰寒笑得诡异,有样学样,也这般笑了起来。
苍鹰见香儿被雪冰寒带上歧途,气得险些晕厥,心想:“老子也算的没心没肺之人了,这雪丫头外表冰清玉洁,可说出话来,当真是落花流水,骇人听闻,老子当真自愧不如,甘拜下风。”(未完待续。)